和程瑤那一番談話,像是在張靜安心裡澆了一勺水,讓深埋在她心底裡那些憂慮的種子不由自主地就發了芽。
她將來要是在袁家待不下去了要怎麼辦?
她是死也不能回張家去了,而且這一世連張家都不在了。她還能去哪裡去?
她心煩意亂,這就招呼水晶喚了王大郎進來,讓他將管理蝴蝶巷公主府的胡權給叫了過來。
張靜安自出宮見過胡權之後,足足有一年多的時間,都沒有見過胡權了。胡權突然得到選招,這就不免有些忐忑,這就趕緊收拾了一匣子給張靜安淘換的珠寶古董,去了袁家。
玉太妃久居深宮,人老了之後,就沒有精力耐心打理那些產業,因此外頭的人不多不說,人心也就有些散。玉太妃突然過世,那些人就更散了不少。胡權一家留了下來,一方面是他們有他們的小私心,另外一方面是他們向來比較得玉太妃和張靜安的倚重的。
胡權祖上,也是出過舉人的耕讀世家,後來因爲戰亂家破人亡,要不是玉太妃救了他們,大約世上就沒胡傢什麼事兒了。因此胡權從祖父開始,就一直是玉太妃的家奴,他家書香門第出身,也自比常人多了幾分見識,玉太妃對他們也十分信任。
可傳到了胡權這一輩,大約這個情分就有些淡了。
本來他們家算是張靜安產業的大管事的。除了田莊之外,京城內外的宅邸和商鋪都是他們管着,張靜安的陪嫁的入項一多半都掌握在他的手裡。他更有一項本事,就是能識得金玉古董,那眼力抵得上大典當鋪子裡的朝奉,因此張靜安自小就經他的手淘換了不知道多少古玩字畫,金玉收藏。從來都是對他們一家讚賞有加的。
可是上一世到了最後,她帶着全套的陪嫁回到張家的時候,卻被李氏痛罵敗家子,其中虧空最大的就是胡權掌管的那些鋪子。當初爲了巴結袁家的人。她讓不少袁家的人將手伸到了自己的產業當中,可胡權非但沒有提防那些人,反倒是跟那些人勾結起來,虧空了不知道多少產業的收益。後來胡權被李氏給發賣了,但是據說,胡權私下裡在外頭生了一個兒子,置辦了大塊的田地還讓孫子讀書準備考功名,終於是圓了胡家重回耕讀人家的夢。
只不過圓夢是建立在坑蒙主家的基礎上的。
這一世張靜安還沒來得及收拾胡權,一方面是沒工夫,另外一方面,是自己還沒站穩腳,暫時找不到人能替代下胡權。她擡舉了王大郎。可王大郎如今還年輕,她也並不想將所有的雞蛋放到一個籃子裡,全依賴王大郎。更何況,王大郎是莊子上長大的,京裡的事情,他遠沒有胡權熟悉。
她要收拾蝴蝶巷的宅子,怕是還得指望胡權操辦。
說起來蝴蝶巷的宅子,自先皇賜給她母親永嘉公主之後,也有二十多年了,雖然後來一直有人維護,但是畢竟沒人住過,這宅子還帶了個大花園,算起來有二十多畝,不收拾怕是不好住了。
收拾這樣大的宅子,自然是要花錢的。胡權管着每年替張靜安在京城的鋪子入賬,自然也知道這小主子有錢,也捨得花錢。收拾宅邸這樣的差事,固然是累,但是從中可以得的好處卻也多,因此也沒有不應的。
當下滿口答應下來,要將這差事好好辦妥下來。
張靜安因爲知道他上一世的齷蹉行爲,這一世也很疑他其實早在玉太妃去世之前就開始琢磨着要算計自己了。只是苦於現如今無人可用,而這貨又是個能幹的,於是乎就忍不住噁心他一下。
她伸了伸手。看了看胡權給她淘換來的那個赤金鑲嵌東珠的手鐲子。這鐲子可真是漂亮,細細的用金絲編成螺紋的形狀,從頭到尾圓環接續看不出半點斷續的接口不說,那兩枚碧色的碧璽,一圈稀碎的金剛石襯那顆足有龍眼大的金色東珠可真是漂亮。要是往日,張靜安肯定是心情愉快地就將鐲子收下,說不得還得給胡權重重地一個紅封的賞。
可這回張靜安卻面無表情帝放下了鐲子,扯過那幅清靜散人的雪雕圖開始發飆了,“我什麼時候喜歡清靜散人的畫了?一股子腌臢之氣。”清靜散人原本是個名門子弟,只是家族沒落了之後,又屢試不第,這就只仗着一筆絕妙的丹青混跡於市井之間。爲了凸顯身份,這才常做了道人的打扮,又起了個清靜散人的名字。他的畫在前朝之時曾經名動天下,後來因爲做了前朝武親王的禁臠不久因飲酒過度而亡,因此以清靜散人署名的畫作愈發少流於世。一幅就價值千金不說,胡權還花了不知道多少功夫才淘弄到手。
這幅畫可不知道比那匣子的首飾古玩珍貴了不知道多少。可張靜安卻嫌棄清靜散人人品腌臢,順帶着將他也罵了一頓。
胡權真是馬屁拍到了馬蹄子上,嘴裡諾諾稱是,心裡一汪的苦水。
更苦的還在後頭,張靜安不僅沒賞他,還要查他的帳。因爲要大肆修繕蝴蝶巷,因此張靜安要知道這要花多少錢,也要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少錢,讓他速速將手裡的賬目單據都拿過來,張靜安要親自看過再做決定。
而且說要就要,今兒個回去,明兒個就讓人送過來。
這話說的簡直讓人受不了。
這還讓不讓底下的人活了?有的時候底下人最怕的就是這樣什麼都不懂且蠻橫的主子,別說胡權心裡發虛,就是心裡沒鬼,這也受不了。可又不好當着張靜安明說,只能含糊地繞了一個大圈子說自己這些年如何如何辛苦,那賬目如何如何複雜,不知道郡主要怎麼個查看的方法?他好回去準備,總要花些時間讓郡主能看得懂纔是。
張靜安心裡冷笑,知道這廝是要做手腳。可她如今要的是修宅子和嚇唬這廝不要過分,倒是不在意清算之前的空賬。因此就許了他五天之後再讓他老婆送過來,打發他走人之後,就立刻撲到那幅雪雕圖上愛不釋手地看個沒完。
說到底,她確實是愛這幅畫,真是神乎其技,還不知道帶給程瑤看,要被她羨慕成什麼樣子呢。
五日之後,胡權讓他老婆把賬本給送過來了。
張靜安什麼都沒說就收下了賬本,胡權的老婆也是買來的罪官家眷,都到了與人爲奴的地步,還一股子放不下的酸儒之氣,看到她,張靜安就想到張家的老太太,不由得一陣的噁心。連話都沒說,這就打發她走了。還是翡翠送這胡娘子出去的時候,賞了個大紅封。
張靜安知道,這是翡翠替她做人,可就不免從心底裡哼了一聲。
她根本無心看那胡權做得天花亂墜的賬目,只瞧了瞧總賬,也就是說,在胡權那邊賬上,她還有十三萬七千多兩的存銀。真是大大地出乎了她的意料,她只知道玉太妃在惠源錢莊給她存了二十萬兩銀子計息的存銀,不到她生了兒子不允許動用本金,她還琢磨着如果要大修宅邸,自己是不是要抵押些金玉古玩從這筆本金裡兌些錢來先辦事,卻沒想到,自己居然有這麼多錢。
翡翠卻不以爲意,“這錢都是公主娘娘去世之後這些年的收益,只進不出,有這些錢是應當的。”
張靜安琢磨了一下,可不是,她母親都去世了十多年了。這些產業每年的產出可不是就應該有這麼多?在王大郎的爹那邊的賬上,自己光是田莊的收入不也有七萬多兩嗎?
可見上一世自己有多糊塗,自己要花錢,只曉得問下人要,自己有多少錢都不知道。
可這一世,讓她靜下心來打理自己的產業,她也有些發憷,這麼多賬本,她要自己看下來,還要不要幹別的事情了?
她偷偷瞄翡翠,想到翡翠上一世後來嫁了個小軍官,總歸是要離開自己而去的,要不然,翡翠的性子是最適合幹這個的。她偷瞄了翡翠幾次,翡翠頭也沒擡,張靜安心裡暗暗地傷感嘆氣。說起來翡翠這一世,一直沒提離開自己的意思,可是不是到底她還是要離開自己嫁人,她真的是琢磨不透呢。?
張靜安打算整理自己的陪嫁在袁恭看起來是好事,張靜安的陪嫁豐厚,就好像一塊大肥肉,不知道多少人盯着要咬。張靜安頂着郡主的名頭,旁人一時不敢下嘴,但是你要是自己扔在一邊不管,那別人下起嘴來可就沒有了顧忌了。
再說了,管家總比在外頭瘋玩好。那個集香社,袁恭看着可並不順眼,覺得那都是些不安分的大姑娘小媳婦作妖的地方。張靜安適當休閒一下就可以了,天天在外頭玩,這也不是個事兒啊。
可張靜安所謂的管理陪嫁,卻是天天琢磨着怎麼收拾她娘留下的公主府,對別的事情卻完全不上心。以至於順義那邊發生了民亂,搶劫了幾十處莊園的事情,她都完全沒有放在心上。
早年京城這裡改朝換代的時候,那是雙方反覆爭奪的戰場,久戰傷民,開國的時候,順義幾乎成了荒蕪之地。不過順義乃是前朝皇莊集中之處,不少的王公貴胄也將私產置於順義,也引得不少流民隱戶在此處。這些人爲了逃避徭役重賦逃到此處安身,久而久之,竟然也形成了些幫派團夥,專門承包顯貴人家的田莊經營爲生。久而久之,這幫人作爲佃戶,就有了和主家講數談判的資本。
那些莊頭欺壓佃戶謀利,久而久之佃戶自然也要反抗。尤其是那些人本來都是隱戶流民,本來逃的就是徭役重稅,現如今到了你這裡。一般地受奴役不說,租子更重,壓迫更慘,誰還願意幹?
可這些人都是幾代人的流民隱戶的身份了,你沒戶籍,沒身份,又能逃到哪裡去?那些豪門大戶就是拿捏住你這點,這才死死剝削他們。
因此每年到了收租子且簽訂第二年租約的時候,都是最緊張的時候。每年都少不了幾條人命。
張靜安在順義也有幾個莊子,一向這些事,都是王大郎的爹管着的,王大郎如今子承父業,自然也要負責收租的事情。民亂的時候,王大郎正好趕着去收租。
到了順義才發現,莊頭一家人都不見了不說,莊子的屋舍都被一幫南方來的流民給佔了,說是莊頭欠了他們的工錢,因此佔了屋舍來堵莊頭。
王大郎大驚失色,要去查看莊子,那幫流民卻攔住他不給查看。這明明是張靜安的陪嫁,收益收不上來,竟然是連莊子都被人給佔了。王大郎當然不依,拽着打頭的那個人要去見官,結果卻被那幫人打了一頓。還被綁在了柴房裡,王大郎也算機靈,半夜裡,蹭斷了繩子翻窗戶跑了出來,一口氣跑到鎮子上纔敢打聽,附近出了不少這樣的事情。專找那些沒什麼背景人家的田地下手,張靜安原來僱的那個莊頭肯定是被這幫人給趕跑了。
王大郎勢單力薄,還是在鎮上壓當了自己的衣服,才換了錢跑回了京城,一回來就換了件衣服奔張靜安這裡來了。
張靜安剛做完早課,正在屋裡抄經,王大郎就匆匆趕過來了。張靜安看到王大郎被打得鼻青臉腫,都沒有了人樣不由得吃了一驚。
可聽了王大郎說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卻不知道該如何辦纔好。
王大郎說起的情形讓她想起來,似乎上一世在這一年夏末的時候,由於天氣旱熱,收成不好,順義那邊佃戶和主家一言不合終於大打出手了。
這本來也不算什麼大事,偏生那順義知縣卻也在現場,還被佃戶認爲偏幫了主家給抓到了作爲人質跟主家討價還價,而那主家莊頭背後是工部侍郎廖健和文親王府,哪裡肯就妥協,兩廂對峙不休,卻還沒等朝廷派兵彈壓。不知道哪裡來了個道士,突然一道符咒死了順義縣令,這下子惹了大禍。那些隱戶流民原本不過是想逼着主家減租,卻沒想到如今這情況就只能造反了。
一時之間順義,懷柔,密雲一帶居然全亂了起來。引發京城也一片的譁然。張靜安上一世也經歷過了這件事,後來那幫亂民很機靈的,朝廷剛興兵討伐,那幫人就作鳥獸散一般地北遁逃入了燕山,後來河南那邊也鬧了民亂,朝廷的京裡都放到河南那邊去了,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上一世,似乎跟她的莊子沒有什麼關係,她的莊子一貫租子收得低,還時常有減免,只有那些佃戶對她感恩戴德的。
不過這一世,似乎只要有事,就跟她有關。
可想明白了這件事,張靜安就覺得,這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反正最後這些流民都是會走的嘛。自己耐心等着他們走就好了。
王大郎猶自驚魂未定,“依小的看,這必須報官,順義的杜莊頭我是認得的,踏實穩重人又和善。莊子裡沒有人不服的,那幫鬧事的人一水兒的河南口音,絕不是我們自己莊子上的人。”
張靜安就覺得無所謂,她在易縣的時候,就開了粥棚施捨過河南來的流民,實在是覺得那些人可憐,自己能施捨一分,也算積累了一份功德。
她也不是沒見過流民爲了一塊甘薯打得頭破血流的時候,可她覺得,只要有衣服穿,有食物吃,誰會做那猶如禽獸一般的事情。
大約這幫人佔了她的莊子。也是因爲實在沒有飯吃的緣故吧。
而且她想了又想,都覺得她也沒有什麼辦法處理,報官,就得驚動袁家的人,她不樂意。反正最後那幫流民都會自己散去,那就啥都不幹,等着他們散去就好了,也就幾個月的光景麼。
她想了想,就對王大郎說,“那些人想必也是餓極了,害怕你把他們趕出去才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的。這樣吧,你去賬上支點銀子,再把莊頭找回來,一起去買些米糧送給他們,他們要是還願意留下耕種,就讓他們留在莊子上好了。”
這話說完,看到王大郎被震驚在當場,被打得豬頭一樣的臉簡直都扭曲得不能看,抿了抿嘴又說,“這趟辛苦你了,又吃了這樣的委屈,你也去支二十兩銀子,好生休息幾天吧。”
崔嬤嬤不在,瑪瑙是管着她的器物和賬本的。聽到這裡就忍不住插嘴,“姑娘,這事……”她一貫是最沉默寡言的,因此想要反駁張靜安的意思,卻還需要斟酌言語。
偏生在這些丫頭中間,張靜安不信任水晶,對瑪瑙也有了芥蒂,心裡已經認定了她忠心的是劉璞那邊的人。別人勸也許張靜安就聽了,可她一開口,張靜安心裡就煩了她,擰着眉看了她一眼,“你只管支給王管事就是了。”
瑪瑙不敢再說什麼。只低了頭退了下去。
袁恭在門口聽了張靜安主僕的對話,又開始頭暈了起來,主要是氣的,張靜安這腦子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難道不知道窮極生變的道理?那些流民餓極了,有的可憐,有的就會變成禽獸,那幫人現在佔了你的莊子,下一步就是逼着你再將莊子轉租給他們,可你到好,人家還沒逼你,你直接將莊子奉上不說。還給送柴米棉服,只怕這些人知道了你的底細,就會打聽你家還有沒有別的產業,然後一窩蜂用上,直接將你這個白癡吃抹乾淨了。
他推門進去,直接就坐在了張靜安旁邊。
王大郎看見他進來,就趕緊從杌子上站起來。袁恭揮手讓他坐下,這就開口問,“那幫人有多少人?有打頭的沒有?除了你這一處莊子,旁邊可還有被他們佔了田地的人家?原先的那個莊頭跑哪裡去了你有沒有消息?”
這些問題,王大郎有的知道,有的卻不甚清楚。那幫人有四五十人。他只聽衆人管打頭的叫秦二哥,聽說周圍還有幾戶人家是被佔了的,可究竟是哪幾家並不清楚,原先那個莊頭姓杜,王大郎跟他也不熟,想必是這些人強勢,那杜莊頭被他們嚇跑了,那天晚上他嚇得魂飛魄散,光顧着逃命,根本沒來得及做任何探查。
張靜安很不滿袁恭就這麼過問她的陪嫁,上一世根本沒有這種情況,她和袁恭兩個人,從來都是她花她的,他花他的。她想張口說些什麼,袁恭就橫了她一眼,那眼裡鄙視的神情一下子讓張靜安閉了嘴。
袁恭對王大郎說,“辛苦你再跑一趟,將事情都打聽清楚,再將消息送回來,五天後我沐休,我親自過去看一趟。”
說完看也不看張靜安,徑自就這麼走了。?
王大郎站在那裡哈着個腰,送也不是,不送也不是,等着張靜安示下,張靜安也不知道還要說什麼。只好揮揮手,讓他回去了。
等崔嬤嬤回來,她就將這些事情說給崔嬤嬤聽。崔嬤嬤沉默了一會卻摸了摸她的頭,“二爺願意管你的陪嫁也是好事,小王管事太年輕,沒有見過什麼世面,以前那些人沒良心都走了,有二爺看着,好歹不至於當真損了你的陪嫁。”
張靜安不忿道,“朗朗乾坤,天子腳下,那些人還能真佔了我的莊子?”
崔嬤嬤就嘆氣,“姑娘,你自幼長在宮裡,世情知曉得太少,你一心向佛向善,可佛前有菩薩卻也有伏魔的金剛,所以這世間有需要普渡的衆生,也有十惡不赦的惡人。”
張靜安就有幾分沉默,似乎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她都有點想當然的自以爲是。這一世她又感念也許是自己前世虔誠修佛,纔有重活一回的機會,只想一心向善,卻忘了世情變幻,你只願意往好處去想,也只是她一廂情願罷了。
她的心漸漸就沉了下來,覺得自己似乎是嫁入袁家之後憑藉前世的記憶走得有些順,就開始又想當然了起來。
她對崔嬤嬤說,“嬤嬤,我準備去找幾個合用的陪房,來幫幫小王管事。”
崔嬤嬤就摸摸她的頭,勸她也不要急着勞心勞力,先養好了身子再說。又勸她不要亂髮脾氣,水晶嘴碎,瑪瑙耿直,其實都是忠心耿耿爲了她好。
張靜安就在心裡說,嬤嬤,你沒重活一世你不知道,這兩個都是有異心的,可這當然不能說出口,她只對崔嬤嬤說,“她們幾個年紀都大了,沒兩年也該給她們找婆家了。”
她特意伸了伸頭看了看外頭小花廳裡帶着小丫頭做針線的翡翠,但見她樸樸素素地穿着一件青碧色的夾棉貢緞褙子,耳朵上帶着一對鑲着米粒大小珍珠的銀丁香,面容恬靜,沒有一絲的情緒波動。
她從小就最依賴翡翠,翡翠也是所有丫頭裡頭最穩重的一個,上一世她也過得不錯,這一世她怎麼還在這裡呢?
張靜安困惑了起來。
袁恭表示,我就是事兒媽,我必須要管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