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恭比張靜安反應還快,立刻放下張靜安就跳下了牀,扯了袍子披在身上正要推開牀欄下了牀。
就看見一個三十多歲的年輕婦人戰戰兢兢地在外頭抱着哭天搶地的袁寶寶站着。
看見袁恭半赤着身子下了牀,胸膛脖頸都袒露在外頭,就趕緊別看了眼,囁喏着話都說不清楚了。“…哥兒怕是尿了……”她幾乎是抱着孩子逃跑一樣的離開了屋子。
袁恭愣在當地,便是聽見帳子裡張靜安還有些慵懶的聲音響起來,“來人,把姐兒也抱出去!拿銀耳羹喂喂!”
袁恭這才發現,閨女袁囡囡不知道什麼時候也已經醒了,正一聲不吭地含着小手指,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他還沒來得及表示親近,就又進來一個年輕的奶媽子模樣的僕婦,抱了袁囡囡出去。
他站在那裡愣了半響,才甩了袍子重新爬回牀上,將張靜安又摟回懷裡,“閨女兒長得和你真像……”
張靜安就心想,寶寶還長得跟你一個模子出來的呢,難道閨女還要長得和你一樣不成?你真貪!她突然就又有點傷感,靠在袁恭的胸膛上呢喃道,“囡囡生得艱難啊……孩子早產,寶寶還好,順利生了下來,可生了寶寶我就沒了力氣,囡囡又生了三個多時辰才生下來,生下來連哭都不會哭……”她呢喃着就含了哭意,“生了她下來,我傷得厲害,也沒有奶給他們吃……”
說得袁恭也幾乎要流下淚來,只將她抱得緊緊的,“我回來就好了。”
張靜安狠狠地咬他,“你回來奶孩子嗎?”
袁恭就笑了,不知道爲什麼,眼裡酸酸的,幾乎就要落下淚來。
其實昨天端鈺和姜武勸他的那些話,他雖然聽進去了。但是他心底裡也是打定了主意的,和張靜安團聚幾日,就回軍中去。
大同有他的恩師,有他生死與共的兄弟,也有他想要至始至終的事業。如果當真太子親征不力,而他偏生在那一場大戰之前離開了戰場,他縱然是安穩了,恐怕也要一生遺憾自己的臨陣脫逃,一輩子在兄弟跟前擡不起頭來。
可是這一刻,他的心卻軟了。
那些恩義道德,那些雄心壯志,突然間就變得有些遠。
他的媳婦和孩子孤單單地在這裡。沒有了他,他們要怎麼辦?
他如果返回了軍中,真的有了個好歹……
他暗中嘆了一口氣,再去低頭看懷裡的張靜安,發現她已經睡着了。
第二天,袁恭軍中的習慣,早早就醒了。可張靜安卻還在睡,袁恭也不想起,就陪着她躺在牀上,等她醒了之後,又耳鬢廝磨到了差不多晌午的時分才起身梳洗。
其實主要原因還是因爲寶寶如今認人了,起牀之後除了吃睡,還要找娘,幾個奶孃婆子都哄不住。
他倒是也不太粘人,看到張靜安並不是非要抱或者是要哄什麼的。
他只要看到張靜安在附近,他就不鬧騰了,改去研究突然出現在屋裡的陌生男人。
他比一般的嬰兒都強壯些,六個月的光景,給他背上墊個靠枕,他就能坐很久,神氣活現地揚着脖子,不時啊啊兩聲,表示他對新來者的好奇。
囡囡雖然和他一般的大,就要弱的多了。坐不起來。時刻需要人抱着。
袁恭自回來了以後,就沒讓旁人抱過她,時時刻刻都將這個寶貝女兒抱在懷裡。
囡囡難得的就是性格好,不舒服了要哭,也就嬌嬌地哭兩聲,你抱舒服了,她就安靜地讓你抱着,神態安詳,態度嫺靜,不知道多讓人心疼。
袁恭抱着她,能不錯眼珠子地盯着,一看就是小半個時辰。
直到坐在一邊的兒子忍不住好奇。伸出小手,抓住他的衣襬爲止。
他低頭,就看見兒子靠在靠枕上瞪着大大的鳳眼看着自己,眼神純淨無暇,那天然的慕孺之情禁不住讓人怦然心動。
他很想將兩個一起抱在懷裡,又害怕自己尚且掌握不好技術要領,摔了哪個。糾結抉擇之間,竟然是鬧了個滿頭的大汗。
他忍不住問張靜安,這要如何是好?
張靜安正坐在梳妝檯前往耳朵上戴耳環,看他這副樣子,很有幾分看白癡的不屑。
她走過來,戳戳兒子的小下巴,再將女兒抱在了懷裡親了一口,就逗得兩個娃娃一起笑了起來。
母子三人相處,和諧的不行,當真沒有半點的糾結。
這讓一頭大汗的袁恭很是有些汗顏。
他是魔怔了才非要想着兩個都抱着。
反倒是張靜安覺得詫異,一邊搖晃女兒,一邊拍打兒子,“你們這兩個小東西,平日裡不是這個鬧就是那個鬧,爹回來了,你們倒是都還乖覺,可見還是怕爹爹的是不是?”
袁寶寶其實根本聽不懂娘說的是什麼,他只管從靠枕上滑落下來,一個鷂子翻身爬了起來,小手將炕蓆拍的啪啪響,笑得跟個小瘋子似的。
同時張靜安懷裡的袁囡囡也跟着秀秀氣氣地笑起來,雖然同樣不知道在笑什麼。
母子三人三張雪白的臉蛋湊在一處,當真是笑顏如花,如玉生暈,差點讓袁恭看暈了頭。
好半天就在那傻看着,也不知道多了多久,這纔想起來,他身上的那個差事,總歸還是要往兵部跑一趟的。
看他這就要出門,張靜安就不高興了,“不過就是封催封賞的公文,不是昨天就讓人呈報上去了?還用得着你親自再跑一趟?”
其實她瞭解袁恭的性子,畢竟是做次子的,謹小慎微還是有的,他的差事,他必須親自盯着才放心。可是她擔心啊,他擔心他到了兵部,有人跟他說點什麼,他要是知道了西邊情況不好,頭腦一熱跑回去,豈不是枉費了她之前的一番心思?
因此,她索性格外的不依不饒。直接放下孩子,將他的衣袖給拽住了。“不許你走,以後都不許你走,你要是走了,就都別回來了。”
這話說得毫無道理,更毫無底氣。
兩世夫妻,她當然瞭解袁恭,讓袁恭不去西北,那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劉易兵敗了之後,他勢必是要去西北的。但是現在不能去,去了誰知道會是什麼樣子?
上一次。跟隨在劉易身邊的人,好幾十萬呢,除了袁兆活着回來了,其餘的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爲了能留住袁恭的命,她此刻就算是豁出麪皮去又怎麼樣呢?
袁恭都走到了大門口,聽她這樣發飆,就愣在當地沒動,要是平時,他只會覺得張靜安孩子氣,不懂事。可經歷了這麼多,尤其是昨天姜武和端鈺提醒了他那麼多之後,他此時又如何還會覺得張靜安這樣不尋常的發飆只是因爲不懂事?
他拉住張靜安的手,把她和女兒一起抱在懷裡,又將兒子抱起來,趴在自己的肩膀上。
他笑着問張靜安,“爲什麼不讓我去兵部,我去了,也不過是應付差事,並不會……”話說到一半,又覺得自己這樣再哄張靜安完全沒有必要,於是不再迂迴試探,就是直說,“大哥跟着太子去的宣府,我不放心。”
張靜安聽他說得直白,也知道自己再做張做致,哪怕把自己裝成個瘋子,大約他也是不會相信的了。
然後又覺得心裡難受,她很想尖叫,想說,你這樣看重你大哥,可你大哥兩世人都沒把你當一回事兒。
沒事的時候兄友弟恭,有事的時候,他就只想到自己。
上一世的時候,他要了你的命啊。
可是她說不出來,因爲說出來了,袁恭也不會信。
他現如今頂多是因爲分家的時候,還有他們和離的時候,對父母兄長的冷清有些傷心而已,他是不可能體會上一世,他被父兄拋棄,被兄長親手刺殺時候的痛苦的。
她反覆張嘴,可是就是什麼都說不出來,過了很久,才勉強找回自己的聲音,“你去兵部問了情況又怎麼樣呢?跑去替你大哥衝鋒陷陣麼?”
袁恭就語塞,上次他和張靜安鬧和離的事情,他一直都不肯回想。回想起來太過不堪,真的不如不想。
可有些事情。不是不想就算了的。
父親和大哥當初把他趕出家門,又對孤身一個待產的張靜安不聞不問,說到底畢竟是傷了情分的。
就是這番他回來。見到他爹自己都覺得尷尬,自己都覺得回不到平常了。
可是這回劉易親征可不是小事。太子是大秦的未來,大哥是家裡的希望,事關命運生死的大事,不是他想拋在一邊就拋在一邊的。
他不知道怎麼跟張靜安開口。
張靜安卻自己接上了話。
“我就是怕你這樣想!你大哥是跟着太子親征的,他守在太子身邊,一定會沒事,但是你就不一樣了。我心裡害怕,我做了個夢,很不吉利,又去找慧能大師開了卦,也不是好卦。”
說着說着,又覺得自己越是將劉易親征說得兇險,恐怕袁恭要去宣稱的心思就愈發急切,因此咬了咬牙,別開了臉冷聲道,“我知道你兄弟情深,可我卻要說,我跟他們全無情意!”
這話就彷彿一道炸雷,突然就那麼一下,劈在了袁恭的頭上。
看到袁恭張嘴要說什麼,她只用眼神打住了他的說話。“我知道我嫁進你家,除了祖父,人人都是不樂意的。可是你也要承認,你母親對我也並不好。旁人不過是不理睬我,偏偏就是你母親往你屋裡塞丫頭給我添堵,把方瑾不停往我們跟前湊讓我難受,在親戚朋友前頭說我的壞話,她沒當過我是她媳婦,她一直都當我是仇人眼中釘。這些事你的父親,你的哥哥嫂嫂難道都沒有看在眼裡?”
她又看向窗外,“他們嘴上是不是都勸你要忍,都勸你要讓我做那溫順的媳婦?他們難道不知道,你夾在中間是多麼難過?我們上次鬧的那樣厲害,他們是不是還是勸你忍了我?他們有沒有責罵方瑾忘恩負義?他們有沒有心疼我纔是受了委屈的那個?他們是不是隻讓你哄了我去擔了這件事情?他們有沒有想過我今後如何做人,你將來要怎麼出仕?他們其實其實從沒把我當一家人,我不過是他們眼中爲了逢迎皇上而放進府中的一個擺設,他們看你,也沒多少的真情,不然他們爲什麼從不心疼你兩邊受氣,而只責怪你無能無用連媳婦都擺不平?”
她看着懷裡的孩子,輕輕地開口,“我生孩子的時候,九死一生,三嬸奶着孩子都來了。可你父親母親,哥哥嫂嫂,統共就派了個嬤嬤過來看了一眼,大約是知道……聖上已經病重不能理事了……所以我的死活,也沒那麼重要了吧。”
她看了一眼袁恭,“這些話,我想和你說來着,只怕我就是說了,你也不願意信,可我還是要說,今天就和你說明白了。我在這個世上,除了你,並沒有別人了,你願意爲了你的父親兄長不畏生死往宣城去,我想必也是攔不住你的……”
說到最後,已經是語帶哽咽,“你不是寧死都不願和離嗎?那我現在問你,此時此刻,你是選我和孩子,還是選往西邊去?”
袁恭說不出話來。他突然覺得,自己過往獲得確實是那樣的可笑又虛僞。他的那些凌雲壯志,到了真正的沙場上才知道,不過是刀山血海里求存而已。拓土開疆的神話,不是哪個人就能成就的。千古名將求的是名還是家國平安,其實在他心裡已經早就有了結論。
同樣,他那些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家庭和睦的願景也是那樣的可笑。
張靜安說得對,她當初嫁過來的時候,除了老爺子,是沒有誰真的將張靜安當過家裡人的。
也許後來,相處久了,他戀上了她,三叔四叔家裡也漸漸接納了她,而他的親生父母。嫡親的大哥大嫂卻從來沒有接納過她。
母親心中一直有根刺,不時就要拔出來刺自己也刺張靜安,一次又一次,你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就突然來那麼一次,但是這一次完了,你希望是最後一次,可你也知道,遲早還有下一次。
每一次爭執,他們表面上都在容忍張靜安的反抗,卻都只將跋扈任性的帽子扣在她頭上,回頭還要彼此自我安慰------她是皇帝的外甥女兒,她就是個頂着皇家光環的草包美人兒!
張靜安不是他們喜歡的那種媳婦,她如今不是,永遠也不會是,他們從沒給過張靜安機會,也從沒想過他已經成了張靜安的丈夫,他也想要一個平和美滿的婚姻。
他以前並不是不知道,可是也都一直裝着糊塗,兩邊和稀泥。
可到了最後變成什麼樣子?他當真和張靜安鬧翻了的時候,他們誰也沒在乎過張靜安的痛苦,沒有人在乎過他的惶恐愧疚,他們只求個平安,他們只怪張靜安瘋狂跋扈,爲什麼不謹慎忍耐。爲什麼爲了外人和家裡計較,丟了家裡的顏面。爲什麼不去替家裡的顏面挺身而出,將禍事給頂了。
他們都在責怪他這個沒用的男人,不能管好自己的老婆。
他們甚至都並沒有關心張靜安肚子裡的孩子,他們擔心的只是,如果張靜安不肯一個人擔下責任,皇帝會不會因爲靖江王的事情記恨上袁家?若是母親背上了損傷了兒子子嗣的名聲,將來要如何出來見人?
他並不是個傻子,他自從出了和張靜安和離的醜事之後,家裡對他就淡了,他去西北之後,就沒有接到過家裡的書信。他甚至懷疑,是不是父親就只當他死在了外頭。
如果不是他立了軍功,光光彩彩地回來了。
家裡是不是就好像對待張靜安生產一樣,應付一下表面的工夫就沒了。
他真的不知道,是他一直在欺騙自己,他有個溫暖的家,還是他真的就是那個不受待見的兒子。
過繼給未曾見面就爲國捐軀的叔叔,嘴上叫着爹爹母親,卻被扔在外祖家一扔十年,所以他再回來的時候,他就誰也不是了。
現如今張靜安直言,她和長房沒有了情分。
她明着說出來她厭惡他的生身父母和嫡親的兄長。他要怎麼回答?
也許她說的是對的,大哥是太子親衛統領,大哥手下,是數百的內廷侍衛,大哥身處數十萬精兵的中央。
他並不是沒有見過韃靼人,韃靼人的本事也不過就是那樣,幾十萬的兵馬,他們就算是想吃,他們也吃不下。
他和張靜安,是多麼不容易才能重新在一起!
有兒有女長相廝守的日子就擺在眼前,他到底是要選她,還是要選……
他突然覺得心裡彷彿一團火在燒。又似塞了一塊冰,涼得透徹心肺。
袁恭看着張靜安搖搖欲墜一樣的神情,不由自主地就捧住了她的臉,“安兒,我不會爲了旁人捨棄你……”
可話音未落,外頭就傳來綠鶯有些急切地通報聲,“郡主,國公府那邊來了急信兒,說是老太爺找二爺趕緊過去說事兒。”
張靜安的心頓時就咯噔了一聲,死死地抓住了袁恭的手。
袁恭的心也是猛然一沉,沉吟了一會兒,還是慢慢撥開了張靜安的手,“安兒,我去去就回來……”看她有些惶恐不安地彷彿一個孩子一樣依戀而無措地看着他,他就又不捨地抱了抱她,輕輕將兒子放在她的身上,又說了一遍,“我不會爲了旁人捨棄你的,你要信我……”
說完,輕輕吻了吻她的臉頰,起身走了出去。
一路出了二門,他第一眼就察覺到了事情不對勁。
居然是六老太爺親自來尋他了。
看來確實是出了大事了。
六老太爺一看到他,就緊緊地拉住了他的手,快速地掃了一眼周邊,眼見蝴蝶巷的下人都很守規矩地遠遠跟着,就一邊拉着袁恭快步往外頭走,一邊極力壓低了嗓音低低的說,“太子戰敗了……,大敗……”
袁恭縱然是早有了預料,可是還是不由得心裡猛然一跳,六老太爺是經過朝代變換的人,能然他如此驚惶失措的那會是……他猛然低頭,這才察覺六老太爺的手也是在抖着的,六老太爺的聲音,也如同是從極遠極遠的地方飄過來,“……全軍覆沒了……
袁恭瞬間石化在當地,幾乎不可思議地看着六太爺蒼白抽搐的面龐。
過了好久,他才緩緩轉身,看向他和張靜安居住的那間屋舍。
屋舍掩映在初春點點綻放的新綠當中,廊下掛着只五彩斑斕的鸚鵡,正側着小腦袋就着水盅裡的清水洗涮自己的羽毛。
他突然之間就只是一陣心酸,回頭對六太爺道,“六叔公等我一等,我跟拙荊說兩句話……”
一陣風一樣地回到了屋裡,便是看見張靜安木然地坐在兩個孩子中間,手搭在喃喃的小包被上,眼神卻空洞洞地看向着窗外。
袁恭心中的酸楚就愈發濃烈了起來。
他喚了一聲,“安兒……”
張靜安回過頭來,意外他突然轉回來了,臉上眼裡都是驚喜。
可袁恭偏偏在此時必須第一時間告訴她實情,他握住她的手,緊緊包住,將她拉到了自己的懷裡,“宣府兵敗了……,我必須回軍中去……”
張靜安就是一個哆嗦,死死盯着袁恭,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心裡的驚駭。
還是發生了,還是發生了,而且就在她將袁恭叫回京城的第二天!
袁恭親吻她的面龐,鬢角,將她冰涼的小手攥在手心裡不住地在嘴邊親吻,“我不是拋下你不管,你要相信我,我不會再爲了旁人拋下你不管,你要相信我……”
突發的變故,讓之前的糾結變得已經不那麼重要了。
他要選的並不是心愛的妻子還是他的父母;他需要選的是躲避還是面對他自己的良心;他需要選的是兵禍將至的時候窩在張靜安的溫柔鄉里,還是回去跟他那些有選擇或者沒選擇最後都留在前線浴血奮戰的兄弟們一起將外族強虜驅逐出大秦的疆域……
他已經沒有什麼可選擇的,他必須去面對一個軍人的使命。
那些糾結此刻已經當然無存,只剩下了心裡無限的悲傷和決絕。
只是有些話,他還是必須要跟張靜安說清楚。
張靜安癡癡地看着他,眼睛裡已然全是驚駭而哀傷的淚水。
袁恭死死握住她的手,“我只要有一口氣,就一定回到你身邊來……”
終極吐槽版.......說句實在話,袁家不崩都是不可能的,主事的人太自私,連本心都不正,活該分崩離析。
劇情又要大轉折了,看我重生女主開始唱主角了。
月末了,這個月真心不容易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