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家這回也生氣了,方瑾回到吳家,就被關了起來,吳明權立刻給妹夫寫信,方瑾這事他對不起妹夫,但是也實在是不敢擔這個責任了。
尤其是張靜安也跑到宮裡鬧了一場的事情傳回來,吳家就更惶恐了。
多少,方瑾算計張靜安的計劃還是得逞了的。張靜安被皇帝趕出了宮。成親之前都被禁足,不許出門。也不許進宮,就在家裡備嫁。
多少,方瑾算計張靜安的計劃還是得逞了的。張靜安被皇帝罵了個狗血淋頭,趕出了宮。
當天晚上,張靜安的屋裡居然進賊了。
張靜安睡眠清淺。那天晚上不知道怎麼地,就突然醒了。醒來之後,就覺得背後涼颼颼的,直覺是背後來了一個人,就站在硝紗帳子外頭一聲不吭地看着自己,隨着風吹動帳子,人影卻紋絲不動,就這麼一動不動地站着。也不知道站了多久,這才輕輕地開口,“安姐兒。我知道你醒着,起來我們說說話。”
張靜安驚呆了,緩緩地掀開被子坐起身來,隔着帳子辨認了半天,纔敢掀開帳子走下牀來。
她兩世人做夢都沒有想到。來人居然是何氏的寶貝兒子劉璞。
她很驚詫,“阿璞,怎麼會是你,你怎麼來的?”
她和劉璞名爲表姑侄,可實際上,她只比劉璞大了一歲。劉璞在五歲之前倒也叫過她表姑,可五歲之後就不肯了,只跟着太妃叫她安姐兒,而她一貫只叫他阿璞。
阿璞讀書習武都是很出色的,但是這種出色也只是尋常的出色,她不知道他竟然有本事,悄無聲息地潛入後院而讓人毫不察覺。
劉璞看出她的驚駭,卻只放下來厚厚的風帽,露出清癯蒼白的臉孔來,“張家的門戶不算什麼,你不是派人守住了張家別的院子通往這裡的夾道,自己在衚衕裡單獨開了一個門麼。”
他連這個都知道,大約她這裡的事情很少是他不知道的了。難道自己身邊竟然有他的人不成?張靜安覺得詭異又可怕,更是不明白,他爲什麼要盯着自己。自己一個什麼都沒有的旁姓郡主,與他大業無關,他盯着自己幹什麼呢?
張靜安看着他,看着這個可能在數年之後掀起血雨腥風的男人,??地看了一會纔開口。“你來幹什麼?”
劉璞尋了張凳子坐下,似乎也沒想好要怎麼開口,也是過了良久才慢慢地開口,“安姐兒,你難道真的樂意嫁到袁家嗎?”
張靜安哆嗦了一下,嘴裡只含糊着道,“不樂意又怎樣?”心裡卻是沒有底的,不知道這大半夜的,劉璞怎麼就跑過來和她說這個。
劉璞在她身邊坐下,實在挨她捱得有點近,男孩子身上的熱氣就這麼撲了過來,張靜安覺得更冷了,冷得身上都起了雞皮疙瘩。她挪了挪,憤而呵斥道,“你大半夜跑來到底幹嘛?”
劉璞就流露出失望的表情來,“你這樣不安,其實說明你心裡也沒有底是不是?我們做皇家的人,總歸是要爲社稷犧牲的。祖父曾經那麼疼我,可是現在……”他伸出手來,那手可以說得上是骨瘦如柴了。不僅瘦,關鍵是手背上的經脈都清晰可見地泛着青色。張靜安嚇得又是一個哆嗦。
劉璞又是苦笑,“嚇人吧,白日裡看起來更加嚇人。”他縮回手,“有人在我用的筆墨上下了毒,皇祖父知道了,不過是殺了幾個內侍而已。”
張靜安駭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上一世的時候,她也隱隱聽說過劉璞不能見容於新皇,可後來劉璞還是成功逃離了京城。不僅在封地蜀站穩了腳步,還藉着勤王的機會造反成功,如果不是還有東南的靖江王轄制,恐怕就奪回了江山大位了。
劉璞溫柔滴看着她,“安姐兒,我們一起長大的,我跟你說實話,我是不甘於就這麼被他逼死的。我終有一天是要重新奪回父親的大位的。”
張靜安就差沒捂住自己的耳朵了。她重新活了一世,劉璞有野心她當然知道,可是她可不願意聽他這麼親口說出來。她煩躁道。“你別胡說八道了,我不聽,不聽。”
劉璞被她一推,不由得就退了一步,在牀沿上坐不住,就只能站了起來,“我就知道,你只會將我當做瘋子。可你也該知道,我向來是想得到就做得到的。”
張靜安索性捂住耳朵,“你跟我說這些幹什麼?你再不走。我真的叫人了。”
劉璞靜靜地看着她,眉頭皺起,掏出一個小小的玉瓶放在了桌上,“我來跟你說了心裡話,你不想聽。也都聽了。要麼,你做我的人,要麼喝下這瓶子裡的藥……”
張靜安怔怔地看着那桌上小小的瓶子,一整塊漢白玉雕刻的,沒有任何的雕琢紋飾,在昏暗的月光下就是那麼瑩潤透亮的一枚,依稀可以透過薄薄的玉璧看到裡頭猩紅色的液體。
她重生這一世,雖然艱辛險難,可是她還不想死。
她不肯相信,溫和活潑的劉璞居然會拿毒藥給她吃。這是什麼情況?他爲什麼要她做他的人?她能幹什麼?她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會,現如今在宮裡都不住了,他這是想幹什麼?
她尖叫了起來,可尖叫聲那麼大,居然四周仍是靜悄悄的。沒有任何人進來。
劉璞??地看着她,“我將心裡話都與你說了,你難道真的想去皇祖父那裡告狀,要了我的命嗎?”
她??地盯着那瓶子,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陷入另外一個噩夢。她伸出手去。想要摸摸那個瓶子,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
當她的手剛觸到那個冰冷的瓶子的時候,突然劉璞一把伸出手猛然連瓶子帶她的手一起捏在了手裡。
張靜安大駭,掙脫着,“阿璞。你要幹什麼?”
劉璞緊緊拉緊她的手,緊得兩個人幾乎就貼到了一起,他的呼吸和他的目光一起,彷彿成了一張網,整個將她給網住了。他喃喃道,“安姐兒,你寧可死也不肯選做我的人麼?”
張靜安不明就裡,只覺得害怕,她腦子裡只一團的漿糊,驚駭地看着他,“你要我幹什麼?”
劉璞死死握着她的手,“安姐兒,你難道不明白嗎?你跟我走,到蜀地去,從此改名換姓重新做人,你不再是我表姑,你是我……”
劉璞的面孔一下子就變得陌生而模糊,可改名換姓四個字一下子刺激了她,她眼前似乎又出現了方瑾挺着大肚子站在她面前說她叫文娟的時候的樣子。
她噁心得想吐,人也一下子清醒了過來。劉璞以爲她是什麼?拿什麼天下大業來忽悠,自己要做亂臣賊子,居然還堂而皇之地扯她一起!按輩分,張靜安可是他表姑,張靜安跟他,勢必爲世人所不容。張靜安現如今雖然境況艱難,旦還不至於淪落到和方瑾那樣不要臉的地步。
她猛然甩開了劉璞的手,冷冷地看着他,“我寧可去嫁給袁恭。”
劉璞的面孔突然又變得清晰了起來,還是那個清瘦斯文的溫和少年表侄,只是眼睛裡一閃而過有那麼一絲的驚訝和傷感。
張靜安冷冷地看着他,“你愛如何就去如何,我是不可能跟你在一起的,你的大業成也好,不成也罷,我今兒就把話放在這裡,從今往後,我再也不願意看到你。”
劉璞站在那裡,面孔扭曲,“我們十幾年的情分,你不過是看我現如今倒黴了,所以寧可嫁給個不喜歡你的人,也不肯跟我走罷了。”
張靜安氣得咬牙切齒,誰跟他十幾年的情分?她要知道這小子如此不堪,她連看都不會看他一眼,誰和他有情分了,兩世人,張靜安眼裡就一個袁恭,袁恭不待見她就不待見,也不至於她張靜安就要自甘墮落跟他去隱姓埋名走那不倫之路。
兩個人互相瞪了一息的功夫,劉璞終於垂下了眼,?不作聲地走了。
張靜安迅速爬回牀上,躲進了被窩裡,死活不肯出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天色漸漸泛白,依稀就聽見了梆子的聲音。腳踏上水晶也開始翻動了身體。
張靜安這一口氣才長長呼了出去。
難怪何氏會來誘導她去和親,她兩世人第一次知道,劉璞對她居然有這樣的心思。
想想,脊背都是涼的。
待會還有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