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的司儀朗聲宣喊吉時已到時,寄思親自替初問披上那件華美的受封朝服,又替她戴上由明珠所做的東珠朝珠,望着初問如今這般貴氣bi人的模樣,眼裡莫名有了淚,也許是不捨,也許是心疼,又也許醋意,“吉時到了,快上鳳輿吧,外面的人還在等候呢。”
她親自牽着初問,款款邁出長chungong大殿。當前來接送的奴才從她手裡接過初問的手,摻扶初問步入輿車時,她不由淚水潸然。
初問回首一望,“姐姐回吧,妹妹去了鍾粹宮,會經常回來看望姐姐的。”
寄思朝初問揮揮手,點頭道,“去吧,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話。”
初問也點點頭,朝她揮手告別。
紅毯數裡,鑼鼓聲響,輿車前後是禮儀開道。寄思目送初問遠去,最後見她的輿車消失在宮巷盡頭處,才肯抽回目光。裕嬪一直站在她身後,聽着遠處的鞭炮聲響,心裡也是七上八下的,“妹妹回屋歇着吧,人已經走遠了。”
寄思這纔回過頭,從可人懷裡抱過被鞭炮聲驚醒的弘曆,“說到底,長chungong也算是初問的孃家。我還真有些捨不得。”
裕嬪與她移步殿內,不由勸道,“妹妹不也說該改口稱呼她爲惠貴人了,該區分開的,定是要區分清楚。我不得不提醒你,日後多提防着惠貴人。”
這時弘曆哭鬧個不停,寄思一邊哄他,一邊說道,“姐姐放心,這不是還有姐姐替妹妹擋着嗎。弘曆像是餓了。”可人立即會意,“奴婢這就抱四阿哥去奶媽那裡,主子和娘娘繼續聊吧。”
傍晚前,初問見身邊的宮女靈巧正往香爐裡掩着杜苦香草,朝她使了一個眼神,“讓本主來吧,你且去替我準備蘭湯沐浴。隨後準備晚膳。”如今她只是一個五品貴人,並非一宮之主,所以不能自稱是本宮。而五品貴人身邊,也只能有兩個宮女和一個太監侍候。改往辰嬪身邊只有她一個宮女和小圓子一個太監,那是因爲辰嬪拒絕了其他的奴才。想來,她倒覺得自己的待遇遠比辰嬪還要好,至少有兩個宮女一個太監侍候着。靈巧和香草都與她一般年紀,如今卻要侍候她,突然讓她有種洋洋自得的矜驕感。
她不由望了望這鐘粹宮,如今這裡的所有都歸她所管,再不是那個在人前端茶送水的宮女了。滿殿的金碧輝煌落入眼裡,已讓她在
不知不覺中有了榮耀感,甚至開始攀比,望着那棗木所造的傢俱不由想到,若是這些傢俱都能換成酸枝木的,那倒能和長chungong不相上下。她嘆一口氣,不由安慰自己,一步一步來吧,終有一天她會爬上她想要的位置。想着,想着,竟了忘正事,趕緊從懷裡掏出一個鵝黃色的小香囊,將囊中的香草掩進香爐裡。
這香草是她特意準備的媚香,雖然知道皇帝今夜會來鍾粹宮,可是不敢保證皇上會對自己感興趣,所以才特地備了這一手。她要抓緊時機讓自己真正懷上皇上的骨肉,否則日後只能處處受皇后牽制,卻不料香草與靈巧之中,便有一個是安cha在她身邊的細作。
掩安媚香,初問特意尋來三個宮人,一一詢問他們的過去,暫且看來都與烏喇那拉氏無關,她卻還是心有疑慮,怕其中之一就是烏喇那拉氏安排的細作,“你們聽着,日後本主的膳食都不必由你們負責,本主自會去御膳房通傳。本身貼身之物,也不必由你們經手。本主沒讓你們做的事,你們不必cha手,聽明白了嗎?”暫且先委屈自己了,萬事自己親自CAO辦,以免落得跟年月荷和淑妃似的下場,從此再無生育。
夜裡,胤禛果然來了鍾粹宮,在四處轉了轉,隨意問候了幾句,就道要走。身後的蘇培盛當然知道皇帝的去處,只是過來看看新晉的小主,隨後還是會去辰嬪那裡。他已經讓敬事房的人去長chungong通知今夜皇上翻的綠頭牌,正是辰嬪。
初問見胤禛急着要走,急忙迎上去,楚楚可憐道,“皇上今夜不留在鍾粹宮嗎?臣妾還特地準備了一番。”
胤禛至踏進鍾粹宮起,就未有過笑臉,神情高深莫測,讓初問無法猜測,“不必了,朕還要回宮處理政事,改日再來。”他正要轉身,初問立即拉住他磅礴有力的臂膀,“皇上,既然你還要忙政事,無閒暇時間陪臣妾,那陪臣妾喝杯交杯酒,總是可以的吧?今兒可是臣妾大喜的日子。”
初問心下思索,許是媚香的作用太過緩慢,皇上這會兒還沒有反應。
胤禛想了想,點頭默許。
初問急忙前去準備,特意要酒中下了媚藥,端到胤禛身邊,笑道,“這交杯酒總不至於站着喝,皇上先坐下吧。”
事前,寄思曾吩咐過他,要他待初問真心實意,切莫敷衍。胤禛雖不願意,
卻也不想讓寄思失望,於是只好坐下,端起初問遞來的酒,與她交杯而飲。初問不由斜睨向胤禛,眼角閃過一絲狡黠之意,沒過多久,胤禛竟然說,“朕再陪惠貴人坐會兒,你們且退下吧。”
胤禛坐着坐着,聞着初問身上的淡淡體香,眼神越發迷離,再看她時,竟覺得今兒的她與衆不同,竟有了想念的衝動,“今兒惠貴人真好看。”
初問知道,酒裡的藥已經起了作用,垂頭嬌羞一笑,“皇上取笑臣妾了。”
直至寢殿內的宮燈熄滅,殿外的蘇培盛才明白,皇上今夜怕是不會再去長chungong了。
而長chungong那頭,寄思卻在遙遙相望。當敬事房的人前來通知,讓她今夜準備服侍皇上時,她還欣喜不已。連今兒這般重要的日子,皇上都不望前來陪她,可見他心裡是真正有她。等着等着,那盞宮門前的合歡燈已經快要燃盡了,卻還不見胤禛的身影。當蘇培盛出現在她眼前時,她本以爲皇上是忙於政事,所以會晚來。以往胤禛說要來長chungong,必定會來,只是會晚一些。
她不由朝蘇培盛笑道,“蘇公公,皇上可是還在忙着?本宮正要前去乾清宮呢,想勸皇上忙完政事後去鍾粹宮惠貴人那兒,畢竟今夜是惠貴人大喜之日。”
蘇培盛爲難地垂下頭,“娘娘,皇上現在正在惠貴人那裡呢,奴才正是過來稟報,以免娘娘等久了。”
寄思心下一涼,面上卻十分泰然自若,“皇上去了惠貴人那裡?那正好,免得本宮親自去勸說了。勞煩公公前來通傳了,公公也早些回去歇着吧,侍候皇上一天了,也累了。”
蘇培盛不由俯身,“多謝謝娘娘體恤,娘娘也早些歇着吧。”寄思只是微笑着點頭,轉身後眼裡卻莫名有了淚。她不知是怎麼了,明明希望皇上待初問好一些,卻又巴望不得皇上也過來長chungong,到底是不願任何女人與她共同分享胤禛,都這麼些年了,見慣了胤禛身邊形形色色的女人,怎還如此不適應呢。回到寢殿的時候,怕宮人們瞧見她眼裡的淚水,趕緊拭去。吩咐宮人們退下後,癡癡地望着弘曆熟睡的模樣。弘曆越發大了,模樣也越發清晰,像極了她自己,反倒不像胤禛。
有弘曆陪着,心裡的空虛與委屈也隨之削弱。
然而長夜漫漫,她再一次失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