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思特意讓人煲的雞湯早已涼了,她趕緊讓人下去熱過一回,又道,“初問這是去哪兒了,先過來坐會兒,你現在的身子得多注意,切莫有什麼閃失。”
初問垂着頭不敢直視她的目光,咬了咬脣道,“奴婢謝過主子關心。”
裕嬪在一旁不冷不熱地問道,“郡主這是去哪裡了?”
初問吞吞吐吐道,“奴婢睡了一會兒,覺得太煩悶,就去御花園隨意轉悠了一圈。”
裕嬪反問道,“在御花園轉悠一圈,也用不着這麼久吧,你家主子一直在擔心你的安危。”
初問不見的時候,寄思派人四處找尋,終於打聽到消息,說她在乾清宮等候皇上召見。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裕嬪篤定自己的猜測,那孩子就是皇上的,可是她無論如何也不相信,她要親初問親口告訴她,“你告訴我,你當真是去了御花園嗎?”
“主子,奴婢真的是去御花園轉悠了一圈。”初問擡起頭來,反而理直氣壯了。
寄思心裡涌起一股酸意,望着初問良久,沉聲道,“你從來不撒謊的。”
初問卻道,“奴婢沒有。”
寄思那酸澀的目光在初問身上流連半餉,“你去了乾清宮,在乾清宮和皇上單獨相處了兩個時辰。”
初問不敢置信的望着她,“主子,你派人監視奴婢?”
寄思心酸道,“這麼些天你都在內務府,我怕你受罪,擔心你吃不好睡不好,特意讓人給你煲了雞湯,卻不見你的人。若不是讓小圓子去尋你,還不知道你去了乾清宮。”
初問緩緩垂了頭,咬了咬脣道,“主子,奴婢……奴婢……”她立即跪在地上,認錯道,“奴婢不該欺騙主子,可是有些事情奴婢實在不敢讓主子知曉,奴婢怕傷了主子的心。主子,奴婢真的是無心的,奴婢也是身不由己。”
寄思只道,“你起來回話,我從來未將你當成是奴婢,不需要跪着。小圓子,扶郡主起來。”
裕嬪在一旁看得於心不忍,朝着初問沉聲說道,“你家主子是真心爲你好,若是有什麼事你應當第一個告訴你家主子,你以爲你這樣藏着瞞着,到最後你家主子就不會傷心了嗎?你實話告訴你家主子
吧,你腹中骨肉可是皇上的?”
寄思目不轉睛地盯着初問,胸口處抑鬱着一股惡氣,長長舒一口氣後,將初問的手握緊在掌心,溫和道,“你實話告訴我,這孩子可是皇上的?若真是如此,我願意向皇上求情,讓他賜你一個名分。”她又長長地嘆一口氣,望向漆黑的窗牖外頭,“後宮的女人都是無奈的,我不想將你牽扯進來,本以爲讓你嫁給胤祥,能讓你後半輩子過得安穩。胤祥是個難得的癡情種,雖是親王出身,身上卻沒有壞脾氣與不良作風,從不去那些煙花酒樓,也從未對任何女子上過心。你嫁給他,該是怎樣的幸運。可是……”
她無奈地搖搖頭,“罷了,罷了,事已至此,我只能替你做主。你親口告訴我,這孩子可是皇上的?”
說話間,她緩緩將目光移在初問的小腹處,又道,“遇上難處了,你怎能不讓我替你想法子,外面的人對你都是利用。若這事是真的,我親自去求皇上,一定讓他給你一個名分。”
初問佯裝感動落淚,“主子,奴婢……”
寄思替她拭淚,“快別奴婢前奴婢後了,你告訴我真話。”
初問思量半餉,面上佯裝委屈自責,心下卻在盤算,若是告訴主子,以主子的爲人一定不會騙她,必會向皇上求情,到時候有主子親自出馬,她翻身的機會不是更高?想了想,索性緩緩點頭,眼裡的淚光迷離模糊,又道,“主子,是奴婢對不起您,那日皇上說什麼也不肯……”
聽聞這些,寄思只覺刀槍過體,全身上下都漫着寒意,“好了,只要你親口告訴我,我就放心了。夜深了,一會兒奴婢們侍候你喝完雞湯,你且回房歇息吧,明兒我就去向皇上求情,一定讓他賜你一個名分。”
翌日,寄思去往乾清宮時,胤禛已下了早朝,正在書房內靜靜坐着。案桌上擺着一張空白的明黃聖旨,硯盤裡的墨汁磨好了,又幹了,他握着筆,似乎難於下筆。寄思款步而去,微微屈了屈身,“臣妾見過皇上。”
胤禛登時擡頭,神情複雜地望來,“你怎來了?”趕緊起身去扶她起來,“快來坐,坐到朕身邊來。昨兒你匆匆而去,朕還說今夜去長chungong陪你。”
寄思
隨着他緩緩入座,皺眉道,“臣妾昨兒什麼時候來了?”
胤禛與她同坐在椅中,握緊她的手道,“昨兒你不是來陪朕了嗎,事後朕醒來就不見你的人影。”寄思思量片刻,那人一定不初問,索性含糊過去,“哦,昨兒臣妾先回宮了。皇上準備寫什麼聖旨,臣妾幫你硯墨。”她說着,起身拿起硯石,往那方精美的白玉硯盤內摻了些水和墨汁,緩緩磨開,“臣妾今日來,也是有要事,待皇上將這聖旨擬完,臣妾再稟報皇上。”
此時寄思的心情是子味陳雜,揹着他時眼裡莫名有了淚,怕他瞧見,立即伏在肩頭用衣衫拭去。
胤禛沉沉地嘆一口氣,“朕也有事要與你商量。朕……”
寄思回頭望着他,只見他一臉愁容,心裡隱約猜測到他所煩惱之事,“皇上有什麼事要與臣妾說,何必要這般爲難呢?難道臣妾是那種不通情達理之人?”
胤禛擡頭望來,眼裡目光深沉,“寄思,朕對不起你,可是朕也沒有法子,只能如此決定。怡親王的婚事,朕打算取消。”聞言,寄思手裡磨動的硯石驀地一僵,隨即尷尬地笑了笑,“皇上,你且什麼也不要說,讓臣妾先說,許是臣妾與皇上所要提及的事想到一塊去了。”
寄思見他望着她不再言語,又道,“初問的事,臣妾知道了。與其讓明年選秀時,別的女子霸佔皇上,不如讓初問去服侍皇上。如今初問已懷有皇上骨肉,還請皇上賜給她一個名分。直到胤祥那邊,就讓臣妾去替你處理妥當。”
胤禛的神情自責不已,“你都知道了?”
她緩緩眨眼,佯裝若無其事地點頭道,“臣妾都知道,臣妾唯願給初問一個公道,不想她受委屈。還望皇上答應。”
胤禛忙問,“你不生朕的氣,是朕一時糊塗了才……”
寄思緩緩磨動手裡的硯石,打斷道,“皇上別說了,事已至此,臣妾還能怪罪皇上嗎?這後宮裡,多少妃嬪都是皇上的女人,若臣妾要吃醋生氣,不早被氣死了。臣妾唯願與衆姐妹共同服侍好皇上,不求別的,只求皇上那一句今生今世永不相棄。墨水磨好了,皇上下詣吧。這聖旨,皇上一定是準備封初問爲妃嬪的,你說臣妾猜的可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