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亂嚼什麼舌根?”一旁的初問冷冷地瞥一眼秀錦,那陰冷的目光似要在秀錦的臉上剜出兩個洞來,“去gan你的活,別在主子面前晃悠。”
秀錦非但沒有認識到自己犯了錯,反而更加嗤之以鼻,“本來就是,奴婢終於算是明白了,說到底主子您只是個四品嬪妃,怎麼可能跟人家高高在上的皇貴妃比。奴婢本還以爲主子真是什麼江寧知府家的千金,卻不曾想您只是個錢塘江畔的綄紗女。自己卑jian也就算了,還連累長chungong的奴才們連減一半的月銀,這叫我們怎麼活啊,跟了您這樣的主子還真是晦氣。”
“大膽奴才,怎可如此侮辱主子,你活膩了吧。”初問立即厲聲訓斥,伴着啪啪的巴掌聲立即將秀錦的臉頰扇得通紅。秀錦捂着右臉委屈地瞪一眼初問,越發理直氣壯,索性一把扔了手中用以澆灌花草的一桶清水,濺得滿地狼藉,“姑奶奶我侍候夠了,長chungong你們誰愛呆,誰呆。”
寄思又怎容長chungong的奴才如此囂張,拾起花盆裡的一粒小石子屈指一彈,便將那欲撒氣離開的秀錦膝彎打中,見她倒在她自己潑灑的一地水漬中,這才緩緩走過去,“長chungong不想呆了是嗎?”
“聽聞秀錦早早就將自己的積蓄都奉獻給了景仁宮的金蘇姑姑,想讓金蘇姑姑給你在景仁宮謀一個好的差事。既然你去意已決,本宮又怎會強留你,要走也可以,本宮不攔着。”她駐足秀錦身前,又道,“趁本宮還沒有改變主意之前,趕緊在長chungong消失。”
秀錦這一走,寄思也看出了其他宮人的心思,將其紛紛遣散。原來大家早就安排好了退路,走的時候沒有滴點的留戀,最後留下來的人只有初問和小圓子。她望着二人,既是欣慰又是可悲,“你們怎不走,他們都替自己找好了退路,你們還留下來做什麼?”
縱使將名利看得再淡,在受到下人們的如此侮辱時,卻還是忍不住悲傷難過,心裡如同有貓爪在撓抓着,好痛,好痛。
“主子,無論你是榮是辱
,奴婢和小圓子都會不離不棄。”初問表了決心之後,小圓子也信誓旦旦地說要侍候主子一生一世。就這樣,長chungong雖是冷清了些,卻因初問與小圓子的忠心耿耿讓寄思覺得心裡暖和了許多。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了,胤禛卻從不曾踏進長chungong半步。她等啊盼啊,終是在一個月後盼來了禁足以來的第一個來客,卻也是個不速之客。
烏喇那拉氏一進長chungong就開始噓寒問暖,又讓佩兒擡進來許多調養身子的補品。若不是經歷了這麼多,寄思當真要把烏喇那拉氏當成是患難中的恩人。可是她明白烏喇那拉氏的來意,無非是來彰顯她的端莊大體與母儀天下罷了。面上她什麼也不說,也是一臉笑意畢恭畢敬的言謝感恩。
見烏喇那拉氏久久未有去意,寄思摒退了初問與小圓子,這才直白道,“皇后今日來是有什麼重要事情嗎,現在只剩下您與臣妾二人了,方便直說了嗎?”
烏喇那拉氏抿一口清茶,緊緊地皺起眉來,“辰嬪這裡的茶都是誰送來的,怕是那些下人們喝的吧?”
寄思又怎不知道這茶是下人喝的。自從她被禁了足,宮人送來的所有給養品都是最次等的,“皇后莫要怪罪,並非臣妾不肯拿好茶來伺候皇后,而是長chungong最好的茶葉就是您喝的這一種了。”
“這些下人們真是大膽,竟敢如此苛刻。雖說你被皇上禁了足,可是你好歹也是個四品嬪妃,他們怎麼能這樣對你呢,回頭本宮一定好好地治治他們。”烏喇那拉氏佯裝生氣的模樣將茶蓋砰的一聲拍在几上。寄思心知肚明,也佯裝言謝安慰了幾句,聊來聊去,烏喇那拉氏終於扯到正題上,“其實本宮知道弘輝的死與辰嬪無關,真正的幕後指使本宮也猜得到是誰,只是苦於一直沒有絲毫的證據,所以無法替辰嬪洗冤。如果辰嬪妹妹肯與本宮齊心協力,相信一定能揪出這個兇手,就是不知道妹妹你是否願意與本宮攜手?”
寄思立即明白了烏喇那拉氏的來意,端起几上的另一盞茶來輕輕啜了一口,“若是臣妾不願與皇后
攜手,不知道以後是否是永遠都只有喝這種粗茶的命,並且處處只能忍氣吞聲,連一個下人都會欺負到臣妾頭上來。想起來還真是可怕,不過臣妾倒是覺得這茶的味道雖是苦澀了一些,卻十分好喝,喝習慣了,也就沒什麼了。”
烏喇那拉氏目不斜視地望着寄思,面上雖是笑盈盈的,卻能從她的笑容中看出無盡的歹意,“辰嬪妹妹這是什麼意思?”
寄思十分清楚接下來要說的話將會得罪皇后,卻仍舊理直氣壯道,“道不同不相爲謀,恐怕要讓皇后失望了。”
烏喇那拉氏保持笑容,頓了頓道,“即使是本宮答應你還你清白,讓你重獲皇上寵愛,並且一直護你周全,你也不願與本宮攜手?”
寄思垂了頭道,“恕臣妾無法如您所願。”
“好,很好!”烏喇那拉氏打量她半晌,遊移在她身上的目光雖是溫和如許的,掩在這笑容之下的心卻開始蠢蠢欲動。又緩了良久,起身道,“你自己保重。”旋即起身離去,那身錦衣華服的背影在夕陽下漸行漸遠,似乎給長chungong籠罩了一層抹也不去的陰影。
待烏喇那拉氏走遠,初問與小圓子闖進來問長問短,見主子如此落寞,定知道皇后又爲難他們家主子了,寄思這才解釋給他們聽。
初問立即明白了烏喇那拉氏的來意,勸道,“主子,在宮中多一個同謀總是好過多一個敵人的,更何況這個人是皇后,您又爲何硬生生要把她變成是敵人呢?”
寄思不做解釋,只是一陣苦笑。
又怎是她將烏喇那拉氏變成自己的敵人的,從一開始烏喇那拉氏就視她爲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拔之而後快。只是這一次,烏喇那拉氏改變了策略,想把她對她的硬式攻擊變成糖衣炮彈罷了。
寄思邁步走向院落外,幾株潤楠木依舊蒼翠青蔥,縷縷夕陽透過它斑生輝。
秋風襲過,搖落一地瀲瀲光影,恍惚中竟讓人覺得今夕何夕早已超出了她所預料。她想要的永不相棄的誓言,早已隨着這一次次的跌宕起伏散得不留任何痕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