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寞的垂了頭,悲聲說,“臣妾認罪,無論皇上如何處置,臣妾都無話可說,只願能在皇上的教誨下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是嗎?”置疑之聲再次從胤禛嘴裡脫口而出,想了想,極其憤怒道,“你既如此喜歡唸佛,那就去安遠廟爲國祈福吧。”
烏喇那拉氏本是悲涼至極的眼裡忽而閃過一縷星光,意外道,“皇上不準備廢黜臣妾?”
胤禛直言,“什麼時候你真正洗心革面了,什麼時候回宮,今日就準備動身,去往安遠廟。”語畢,烏喇那拉氏磕頭謝恩,胤禛卻再不看她一眼,將她撇退後重新握起年月荷的手。
一直陪伴年月荷到了傍晚,胤禛說今夜要留下來。
此時的年月荷仍舊心有餘悸,幸好烏喇那拉氏沒有把兩年前謀殺元寄思的計謀是她所出的真相告訴雍正,否則她也難逃懲處。望着景仁宮外宮燈高挑的迴廊,年月荷反握緊雍正的手,笑了笑,別有用意道,“皇上不必留下來陪臣妾,臣妾身子不便無法服侍皇上。況且,辰嬪妹妹蒙受了冤屈,剛剛得以清白,皇上真該去長chungong陪陪辰嬪妹妹。”
胤禛雖說是要留下來陪年月荷,可心思仍在寄思那裡,年月荷如此一說,他倒覺得她十分善解人意,只是他也辨認不清這話到底有幾分誠意。後宮中的妃嬪,哪個又不是善於僞裝,若烏喇那拉氏當真有面上裝的那般端重淑慎,倒也是個母儀天下的皇后,可是……唉……一想到烏喇那拉氏幾次陷害寄思,胤禛就覺得胸口鈍痛。
年月荷想了想,又說,“皇上,臣妾雖覺得辰嬪妹妹與寄思姑娘長像相似,卻不料她當真是寄思姑娘。如今皇上與寄思姑娘重聚,當真是一件喜事。今夜就不必再安撫臣妾了,皇上還是去長chungong吧。”
“當真不需要朕留下來陪你?”胤禛輕問,畢竟年月荷腹中懷着他的孩子,而且身子虛弱的很。早在王府時,月荷本有過兩個孩子,一個是無故夭折,一個是先帝歸天時行跪拜禮過於頻繁,而導致流產。想想就覺得他對月荷有些愧疚,所以纔要隱忍對寄思的思念決定留下來陪她。
年月荷搖了搖頭,一抹滿足的笑意掛在嘴角
,“皇上有這份心,臣妾就心滿意足了,您還是去多陪陪辰嬪妹妹吧。”
胤禛起身,不再多說什麼,只吩咐了她要好生養胎,便匆匆忙忙趕往長chungong。
夜色已深,寄思撇退了左右宮人後早早睡下,閉着眸卻一直無睡意,直至聽聞白珠簾箔外頭傳來清脆的推門聲,她疲倦地睜開眼睛,“初問,我不是說讓你回房休息,不必再坐更了嗎?”門被推開,又瞬間掩去,卻還是有一股冬夜裡的嚴寒冷風來襲。牀幔被輕輕拋起,見初問不答,寄思微微起身,這纔看清來人是胤禛。
“臣妾……”慌忙起身時,胤禛已大步走到榻前,摁住她欲行禮的身子,“睡都睡下了,又起來做何。”
“皇上怎不讓人通報一聲,好讓臣妾準備準備。”胤禛這一出乎意料,倒沒讓寄思有過多的驚喜,反而語氣中還還夾雜着埋怨之氣。胤禛悉知在心,“怎又這般見外了,我說過私下我們只是平常的夫妻,不必在稱謂上如此生分,你可是還在怪我將你禁足長chungong。”
寄思垂了眸語氣疏離,“臣妾不敢,當時皇上也是爲了顧全大局,畢竟所有證據都是指向臣妾。”
“還說不敢,明明心有怨氣。”胤禛從懷裡摸出一隻髮簪來,遞在寄思眼前,待她細細一看,原來是她還給他的那一隻荷花木簡笄,“可還記得這隻簪子。”
寄思點了點頭。
胤禛將荷花木簡笄交於寄思手裡,“七年前的落英紛飛下,我親手雕刻了這隻木簡笄送予你,並告訴你此生最大的願望是娶你這樣的女子爲妻,與你生一對兒女,種一畝良田,平凡安穩,一輩子不離不棄。我沒有撒謊,那確實是我最大的願望。可是我不能……”
他嘆一口氣,“我是父皇的兒子,註定了一生將風波不平。那時我沒有告訴你我是雍親王,是不想你受到連累。後來我查到了追殺我的人,正是八阿哥所爲。若我不去謀奪皇位,必定會成爲其他阿哥刀俎下任其宰割的魚肉,所以我不能帶你過平凡的鄉野生活。但是不離不棄的誓言卻是真的。寄思,有時候身爲帝王難免會身不由己,但無論怎樣,我的心都是向着你的,你可知……”
聽聞這一番話,寄思突發覺得自己好自私,只顧着埋怨胤禛,卻不顧他也左右難爲,當時確實是所有證據都是指向她,胤禛若當着衆人的面直接免她一罪,那必定會惹後宮非議。想來胤禛也十分痛苦,“胤禛,是我不好……”
“莫要說了,只要你不怪我,我們永遠信任彼此,比什麼都重要。”胤禛將她輕輕攬在懷裡,手中那隻木簡笄被她越發握緊,“好,不離不棄,永遠信任。”
這一瞬間,胤禛灼熱的胸膛將冬夜的寒冷徹底驅盡。
這一夜,七年來的所有思念與癡嗔,都化作無盡的溫存,極盡纏綿。
當疼痛來襲,寄思卻更加緊緊地抱着胤禛,那種疼痛如烙印,讓人永世不望。她在心裡告訴自己,寄思,這一輩子你都是胤禛的,無論宮廷生活有多麼的可怕,都要永遠信任,不離不棄。
翌日胤禛早早去早朝,直至巳時過後,寄思才倦倦起牀。
初問與秀錦侍候着梳洗一番,總覺着她與往日不同,紅暈滿頰,滿眸如水。初問替她綰好一個簡單的流雲髻,剛要往髻上cha一朵珠花,卻被寄思制止道,“去把枕下的那隻髮簪取來。”
待初問將枕下的髮簪取來,與那金鑲玉半翅蝶簪一對比,不由皺眉,“主子,這只不過是一隻普通的木簡笄罷了,還不如戴着這對半翅蝶簪好看呢。哪有宮裡的娘娘戴這般土氣的木簡笄的。”
寄思拿過木簡笄細細打量,當年落英樹下胤禛一刀一刀細緻地雕刻這隻發笄,到底摻雜了他多少的用苦良心。只爲他如此用心,即便是要與後宮三千佳麗共同分享胤禛,即便要她小心翼翼在後宮中得以生存,她也是心甘情願。
胤禛,胤禛,昨夜之後我便是你真正的女人了。
你所盼的要我替你生一對兒女,那願望必定會幫你實現呢。
她拿起木簡笄對着鏡子cha在髻間,雖是太過素淨,但那是她見過的最美最美的木簡笄上,這世上的任何金釵銀飾都無法媲美。細細觀察髻間木簡笄的同時,發現自己竟早已經雙頰羞紅,在嬌羞之中又隱有莫大的幸福。連一旁的初問也不由嗔笑,“主子,奴婢從未見過你今日這般情緒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