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杯功夫茶下去，蕭將軍的精神似乎越來越好了，前幾次給我留下的印象，言語不多的他，今日似乎格外健談，他不停地說着各種奇聞趣事，都是關在這個狹小的空間的我所不曾聽過的，在他的面前，我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無知的學生，覺得什麼都新鮮，什麼都有趣，我不禁聽得入迷了。
“聽我講故事覺得有趣，有意思，是嗎？”
我點點頭，道：“蕭將軍，您的見識真廣！就像在說書似的。”
“是嗎？那也不能只聽我一個人說，也說說你吧！你怎麼樣？我走後的這段時間，沒有人欺負你吧？對了，上次你掛頭牌的時候，我特意送來了賀禮的條幅，還送來了禮金，你拿到了嗎？”
“條幅就看到了，至於禮金，袁媽媽是不會給我們的，這是怡春院的規矩，爲姑娘辦喜事，禮錢都是歸媽媽所有的。”
“是這樣啊！早知道這樣的話，那當時就不該給禮錢，應該偷偷地將禮錢給你纔對啊！”蕭將軍說道。
我不由得笑出了聲，道：“原來將軍也會做偷偷摸摸的事情啊！”
“這你就說對了，將軍就是得做偷偷摸摸的事情，不然怎麼去偷襲敵人的陣地，又怎麼取勝啊？只要能達到目的，就不要計較採取什麼手段，你說對嗎？”
“恩，您說的有道理！不愧是久經沙場的將軍。”我附和着說道。
“那爲了表示對你的祝賀，祝賀你榮升怡春院的頭牌紅姑娘，也爲了祝賀我們的久別重逢，我們先以茶代酒，乾一杯！”蕭將軍說着，便率先舉起了杯。
我也端起了茶杯，與他的茶杯碰了一下。
蕭將軍很開心，將茶杯遞到脣邊，一飲而盡，嘴裡說着：“酒逢知己千杯少啊！我們今天可以改成茶逢知己千杯少啊！”
我被他的情緒感染了，暫時忘卻了納蘭帶給我的心痛，舉起茶盅，一飲而盡。
蕭將軍經過剛纔的練習和我這位師傅的指導，沖茶的技巧比開始有了很大的進步。
他開始變得熟練起來，拿着竹夾子夾着小茶碗不停地在另一支盛滿滾水的小茶盅裡不停地轉動着，他一邊洗杯一邊有意無意地問道：“對了，君言姑娘，上次說到你的母親，我記得你說她是李家村的人？對嗎？”
“恩，是的，怎麼了？將軍？”
“沒什麼，我就是好奇！每次看見你都會想起一個故人，你長的實在是很像她。”
“像她？莫非是將軍舊時的……”我沒有敢再說下去，怕惹將軍不高興，在我們這個行當裡，是萬萬不能惹客人不高興的，客人就是我們的衣食父母。
“君言姑娘，你是想說是不是我過去的戀人，對不？”
我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其實，像我這樣一把年紀，再說愛戀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不過，君言，自從見到你，我就覺得好像已經認識你很久了一樣，所以，在我的心裡我沒有把你當做外人，我就對你如實說吧，她確實是我愛過的女人，是我打心眼裡愛過的女人，不過，她當時只是我們家的一個Y環，我的父親是堅決不同意，就將她趕出了家門。”將軍無限哀婉地說道。
“那將軍就沒有再去找過她嗎？”我問道。
“找過，我找過啊！當時在我們居住的鄉下，我是到處都找遍了，她所認識的人家我也都去找過，可是沒有，找不到啊！再後來，我的父親爲了斷絕我的念想，就把我送去當了兵，再後來，我出生入死，輾轉各地，也屋尋找過，可是還是沒有找到，我估摸着她一定是改了名字了，或者也早就爲了生計，另外嫁人了吧！”將軍的眼神中流露出無限的傷感，似乎回到了過去。
“將軍，那您過去和她在一起的時候，快樂嗎？”我好奇地問道。
將軍沒有言語，眼睛裡驀地放出異樣的光芒，臉上竟然不自覺地露出了笑容。
“蕭將軍，也許我多話了！我只是好奇！”
“這個沒什麼，可以告訴你，我和她在一起很快樂，她當時雖然只是我的貼身Y環，也沒讀過書，不認識幾個字，可是她的性情溫和，善解人意。我和她在一起的時候，覺得特別放鬆，覺得特別愜意，心裡時常有一種無以言表的快樂。君言姑娘，你還年輕，也許我說的這些，你都還不能明白！”蕭將軍說道。
現在是輪到我沉默了，我怎麼會不明白，怎麼會不理解，我是年輕，可是我也經歷了愛戀，我深深地愛着納蘭，我和納蘭在一起的時候，那個小小的村子，簡陋的生活也讓我覺得勝似人間天堂。
“好了，不說我的過去了，讓君言姑娘見笑了！按說我這麼一把年紀是不應該想這些的，可是……”蕭將軍話說到這裡，就停了下來，沒有繼續往下說去。
我大概猜到了他想要說的話，於是我低下頭，開始擺弄桌上的功夫茶具。
“君言姑娘，你不想聽聽我後面的話嗎？”蕭將軍的一隻大手，按住了我正在擺弄茶具的手。
“將軍……”我低低地叫了一聲。
蕭將軍放開了我的手，輕聲說道：“直到有一天，我在這個青樓無意間遇到了你，我的一顆蒼老的心才又煥發了新的活力，君言，你長的實在是太像我心中的那個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