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的,趕緊送醫院吧!不然,怕是熬不過今夜啊!”嚴媽跪在地上哀求着,我和金花也都流着眼淚,跪了下來,跟着哀求。
“起來,都起來,不是還沒死嗎?哭什麼?”袁嬌嬌顯然有些不耐煩。
“掌櫃的,眼瞅着這客人可就是要來了啊!如果墜兒她……”錢坤說道。
袁嬌嬌的眼睛眯縫着,走到墜兒的面前,半是說給墜兒聽,半是說給自己聽,道:“墜兒,事到如今,你也就怪不得媽媽了,你可不能死在我這怡春院裡,不然以後哪還有客人敢上門啊!媽媽對不住你了,不過,媽媽會讓你穿身新衣裳上路的。”
“不,不能啊!袁媽媽,墜兒還有氣,還有救啊!您不能這麼對待墜兒啊!”我和金花全都跪在袁嬌嬌的面前哀求道。
“是啊,掌櫃的,墜兒她還有氣啊!還是趕快送醫院吧!”錢坤也說道。
“怎麼?你們全都不聽話?全都要反了不成?”袁嬌嬌瞪着眼睛說道,頓了頓,看我們都沒吭聲,就又接着說道:“你們可都是吃我的,喝我的,這個家是我說了算!”
“可是你也不能昧着良心啊!做人也總得地道點啊!”金花說道。
“你給我閉嘴,這兒還輪不到你來教訓我。”袁嬌嬌瞪着金花說道。
我和金花都不敢再言語了。
袁嬌嬌又走到牀前去看了看墜兒,墜兒睜開了眼睛,憋足了力氣,發出了微弱的聲音,眼睛裡滿是乞求的目光,說道:“袁媽媽,我不想死,您行行好,您救救我,救救我啊!等我好了,我給您掙好多好多的錢!”
嚴媽偷偷地扯起衣襟擦着眼角,就連一向冷血的乾坤的眼睛也溼潤了。
“墜兒,袁媽媽也不想讓你死啊!這不是沒有辦法的事嗎?墜兒,你也得爲媽媽着想啊,趁着你還有一口氣,媽媽得趕緊把你送走,你可千萬不能在這間屋子裡斷氣,不然媽媽的生意可就得全砸了。”袁嬌嬌捋了捋墜兒的頭髮說道。
“不,救救我,救救我……”墜兒的話還沒說完,就暈了過去。
“快,錢坤,你趕緊到街上的棺材鋪去買口棺材來,快,要快啊!”
“是,掌櫃的,可是要買什麼樣的啊?價錢多少的啊?”錢坤問道。
“就買最便宜的白皮薄板的那種!快,快去,買來之後,你讓他們放到廚房的那堵牆的後面,墜兒這個樣子,肯定是不能從正門擡出去的,只能等天黑,從那裡送出去。”袁嬌嬌說道。
“是,掌櫃的,我這就去。”
錢坤說着,就跑下樓去給墜兒買棺材去了。
我和金花見袁嬌嬌心意一定,都憤怒地看着袁嬌嬌。
“你們看着我做什麼?我這也是被逼得沒辦法,這種事情擱在誰的身上,誰都會這麼做的,在我們這個行當裡,最避諱的就是死人,特別是死在屋子裡,所以,這麼做也不是我袁嬌嬌的創舉,我過去也有姐妹,被當時我的媽媽給這麼埋進土裡的,所以,你們也不要覺得就是我一個人心狠,我也是被逼得沒有法子。”袁嬌嬌還大言不慚地爲自己辯解道。
“袁嬌嬌,你就別再爲自己狡辯了,你不就是不捨的那點錢嗎?如果你捨得拿出錢來,墜兒一定能救活的!你連這麼狠毒的事也能做得出,讓我們這些活着的姑娘真是感到心寒。”金花說道。
“我不和你們爭論了,我還得下去招呼客人,反正我是沒錢,我給墜兒買口薄皮棺材,就已經算是對得起墜兒的了,記得銀蝶兒死的時候,也就是一張破席子捲了去的。我袁嬌嬌也只能做到這個份上了,你們好心,那你們自己掏錢給她去治啊!”袁嬌嬌得意地說着,然後對嚴媽說道:“嚴媽,你在這兒看好了,多給墜兒喂點水,在棺材買回來之前,別讓她斷了氣。”
“是,掌櫃的,不過,看墜兒那樣子,懸啊!”嚴媽說道。
“那就得看嚴媽您的了,如果在天黑之前,墜兒斷氣死在這間屋子裡的話,嚴媽,那您就給墜兒守靈去吧!”
嚴媽知道袁嬌嬌這話是什麼意思,忙弓着身子,顫顫巍巍地說道:“知道,知道了,掌櫃的。”
袁嬌嬌扭着腰肢,掀開門簾,頭也不回地走了,對即將死去的墜兒竟然沒有一點留戀。
“金花姐,怎麼辦”怎麼辦啊?眼看着天就要黑下來了,一會墜兒就要被活活地裝進棺材去了,可怎麼辦?金花姐,您趕緊想個法子啊!”我着急地對金花說道。
“現在也就只有一個法子了,號召姐妹們捐錢,然後把墜兒送到洋人的醫院去。”金花說道。
“可是,一個一個悄悄地去告訴姐妹們,時間還來得及嗎?再說姐妹們的身上又能有多少現大洋啊?”我擔心地問道。
“這是唯一的法子了,還得趕在錢坤買來棺材之前,不然墜兒就真的被那個老鴇子擡出去活埋了。”金花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