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袁媽媽回到了怡春院之後,袁嬌嬌讓我先回房去休息一下,然後她就直奔賬房而去,我也沒有在意,以爲她不過就是去賬房查查賬而已。
我上了樓,路過金花的房間的時候,發現門是虛掩着的,我於是敲了敲門。
“進來吧,門沒鎖!”屋裡傳來金花有氣無力的聲音。
我推門走了進去,金花的臉色依舊還是那麼蒼白,嘴脣也沒有血色,不過放在牀頭的那個裝銀耳羹的碗卻沒了,我的心裡暗喜,金花姐喝下銀耳羹了。
金花又從牀頭櫃上放着的一個鐵製的香菸盒子裡抽出一支菸,點燃了,兩根被煙燻黃了的手指夾着煙放到了白皙的嘴脣裡,然後吐出一個大大的菸圈。
“金花姐,你好些了嗎?吃了東西了嗎?”我問道。
“反正是比昨日好點,我總算是從鬼門關熬過來了。君言,謝謝你,還有墜兒,墜兒剛纔也來看我了,那晚銀耳羹還是她拿去熱了,又端給我吃的,你們都是好人啊!”金花說着,眼睛裡閃着淚花。
“金花姐,你什麼也別多想,好好地養好身子,就比什麼都重要,等你的身子養好了,還能掙大錢呢!”我說道。
“我也就是這麼想着,所以才撐下來的,我說句話,君言,你可千萬別多心,我是想着,只要我能保住這個頭牌,那就等於是有了希望,我和你們是不能比了,在這一行裡,過了二十五歲就等於是老姑娘了,如果在沒了這個頭牌的光環,我可拿什麼去招引客人啊!”金花說着,又狠狠地抽了一口煙,我看到她的眼角有淚,兩滴蒼涼的淚。
金花用手抹了抹眼角,道:“唉,不說這個了,君言,你坐,你坐啊!說說,那個老鴇子帶你上街,都給你買什麼了?我感覺她是看好你了,準備重點栽培你呢!”
我的心裡‘咯噔’了一下,難道我能說袁嬌嬌帶我出去做頭牌的牌匾去了嗎?金花的傷口都還沒有完全好,我又怎麼能在她的傷口上再撒一把鹽呢?於是我說謊道:“沒買什麼,不過就是給買了點胭脂水粉,也不是我一個人有,是樓裡的姐妹們都有份的。”
“哦,那怎麼就帶着你一個人去啊?還不是喜歡你?”
“我可沒想讓她喜歡,她硬是拉我去,我也只好去了。”我掩飾道。
“其實啊,說白了,袁嬌嬌呢,說是喜歡誰,不過就是因爲要指着她多掙錢,掙大錢罷了,在這個鬼地方,誰能替她掙錢,她就喜歡誰,就這麼簡單的個理,所以,你可千萬別過意不去,以爲她是對你多好呢!”金花眼睛迷茫地說道。
“我知道了,金花姐!”
我們正聊着,就聽到外面傳來了踢踢踏踏的腳步聲,好像還不是一個人往這邊走來。
金花伸手對我說:“君言,把椅子上的那件衣裳遞給我,我披上。”
我將一件薄夾襖遞給了她。
“花兒姑娘,起來了嗎?”門外傳來袁嬌嬌的聲音。
我看了金花一眼,就準備往外走。
“你就在這坐,沒事,看那個老鴇子能怎樣?”金花說道。
我走到門前,打開了門,袁嬌嬌在前,賬房的劉先生在後,手裡還拿着一個賬本。
我的心裡納悶,這袁嬌嬌過來看看金花姐還正常,這個賬房先生上來做什麼呢?拿着那個賬本又是要做什麼呢?
“喲,君言姑娘也在啊!那正好,就一塊聽聽吧!”袁嬌嬌說道。
我沒有言語,乖巧地坐到了一旁。
“花兒,我的花兒啊!怎麼樣?你好點了嗎?媽媽可是擔心你啊,昨夜是一宿沒睡,怎麼樣?現在沒事了吧?”袁嬌嬌坐到牀沿上,握着金花的手,說道。
“袁媽媽,你恐怕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你如果僅僅只是來看看我,那帶着賬房的劉先生做什麼?袁媽媽,我金花跟了您也十多年了,您的脾氣我還不清楚?有什麼事,您就直說吧!”金花說道。
“痛快,痛快,還是我的花兒最瞭解我啊!那媽媽可就直說了。”
“說吧!我聽着呢!”金花冷冰冰地回答着。
袁嬌嬌站起身,對着賬房的劉先生說道:“賬房,你把花兒姑娘這個月的賬給念念,讓她的心裡也有個數。”
“是,掌櫃的!”
賬房劉先生翻開賬本,剛要報賬,金花就開口了:“袁媽媽,別費那個事了,我自己的帳我自己清楚,您不就是想說我這個月沒掛上一個盤子嗎?可是袁媽媽,我這不是病了嗎?”
“哎喲,我的花兒姑娘到底是個明白人,你知道自己這個月是一個錢也沒進就好,我這個做媽媽的可是沒有爲難你,每日還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吧,不過呢……”
“不過什麼?袁媽媽,您可是答應過我的。”金花似乎已經敏銳地感覺到袁嬌嬌要說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