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三下午,我在老奶奶家炕上邊吃花生邊看書,突然好幾個人進來裡屋,我擡眼一看。李宇、我二叔還有劉叔叔都站在地下了。他們身上都穿着衝鋒衣揹着旅行包。這一個多月我見的最多的就是雪景,乍一看見‘外人’心裡還真不得勁。我看見我二叔過我炕邊就發怵,可是我人在炕上也沒地躲,只好瞪着李宇。
“衡衡,你在這兒挺好的吧?”李宇終於開口。“是好,有吃有喝有美景,外面的雪的白的耀眼,樹掛着冰雪也分外好看。”我口是心非的說。
“衡衡,給你帶東西來的。”李宇把揹包放在炕上。我斜眼瞅他翻騰東西。我二叔和劉叔叔都坐在炕沿上,一時間,屋裡的環境顯得侷促。
“這是你新衣裳你換上。”李宇把衣服擺炕上。他那意思是問我喜不喜歡。“年都過了,換它幹啥?”我不滿的說。“小衡呀,這衣服多好看,快換上給奶奶看看。”老奶奶也掀軟布簾進了裡屋。
這些天我也跟老奶奶住慣了,她的話要聽。我拉下被子躲被窩裡換衣服。在坐的人一個也沒出去。我二叔還是以前那樣,也不跟我多話。
“你們咋上來的?”我問李宇。儘管我不願意和他說話。“走山路上來的。”李宇回答。我看了看他的鞋,登山鞋上的雪這會化水,踏了裡屋一地溼。“也不知道是哪個人出的這餿主意,把我弄山上,不管是誰李宇就是那個推手。
“衡衡,你做作業了?”李宇要看我的還未合上本子,被我一把奪過了。上面可是隱私!
“小衡,可能幹了,鄰居家和咱家的對子都是他寫的。”老奶奶誇我。
“小衡,給你叔叔端過些蒸糕來吃。”老奶奶吩咐我。我看了李宇一眼,把我的本子藏好,才下炕的。
我放下蒸糕就從裡屋出來。李宇也跟我來到外間。“衡衡,你這些天怨我吧?”李宇小心問我。“不止怨你,我還要同你絕交了。”我心裡想和他大吵一架,可嘴上什麼也沒說。“衡衡,我跟你二叔提了,讓他幫你辦轉校,青山高中也不好,耽誤你學習。”李宇熱切的說。“不用,我在青山好好的,再說有哪個學校願意收我?”我翻他一個白眼說。
“今天走不了,別天一早我跟你們回去。”我對李宇說。“衡衡,我們也不走,住過十五再走。”李宇跟我說。“啥?你們學校不是初六就上課了?”我吃驚的問李宇。“我想在山上玩幾天。”李宇笑得挺甜。“什麼人嘛!”我氣的扭了臉。
晚上。
“滾蛋,這是我的炕。”我拽起要躺下的李宇。“衡衡,你二叔還在外間了,你再攆我?”李宇厚着臉皮蹭進炕裡。
我攆了李宇好幾回,他也沒滾。在炕上我連踢了他好幾腳。
“衡衡,對不起。”李宇說軟話。“那也不成,你說,你給我粥裡放了啥?”我憤怒的說。“可李宇任我接着踢他,他死咬口不說。這傢伙骨頭硬,我也懶的再對他刑訊逼供。
“你媽讓你上山來了?”我問李宇。“嗯。”李宇含糊應答。我就知道他對他媽說謊了。
“衡衡,你看了很多頁了?”李宇翻開一本語文書。李宇說話口氣
顯得欣喜。不就是瞅了眼下學期的語文,就把李宇高興成這樣。我也認得字,看看咋了?
第二天。
李宇比我起的早。興奮的叫我出去玩雪。
“你悄悄的,我還要睡了。”我打開李宇擾我的手。我天天在山上看雪,早就習以爲常了。
“衡衡,你快起,你二叔在外間叫你了。”李宇唬我。“你說甚?”我起身就搗他一拳。
……
“你看見了,山上就這樣,好玩了?”我怪聲怪氣的在李宇臉跟前氣衝的說。
“來,衡衡,我們照張像。”李宇從他兜裡,拿出一個小巧的相機。“不照。”我拒絕。
最終,李宇把我的臉掰正,強照了一張像。“你給刪了。”我氣的要搶他手裡的相機。
“衡衡,大過年你這臉色還真好玩。”李宇哈哈大笑。
“你臉色好?”我還口。心裡真不得勁。還說他陽光,結果咧對我卻玩陰的。
李宇照了很多山景,也順帶把我照上去了。我賴的再和他理論。
“哎!”我沒防備,被李宇擲過來的一個雪球給砸中了。“你沒幹的了?”我用手扒拉下馬上就滑進衣領的碎雪,這要是慢了,就融我後頸了。
“哎,哈哈,我逮住你了。”李宇把我撲倒在雪地裡。厚實的雪把我都快埋了,這個死小子,我不找你算賬,你還招惹我?我用力才翻了個身。老奶奶給我做的虎頭鞋都掉了。李宇的紅色登山服,沾上一層白晶瑩亮的薄雪。我在翻身時這傢伙更是笑的張揚,我把他的臉往厚雪裡按。“你這個死小子,我的鞋掉了。”我責怪他。
我費力起身,狼狽穿鞋。李宇臉上的笑就和水暈似的蕩的更開。“你笑個屁呀,我這出醜都你害的。”我恨恨的說。
“衡衡,咱回吧。”李宇叫我。“不回。”我賭氣說。雖然我的鞋溼了,可沒道理,你叫我走我就走。
“吶,這個給你。”李宇從他身上掏摸了半天,最終掏出一張支票來。上面大寫着:壹萬圓整。我眼疾手快的就揪我手裡了。“衡衡,你別給撕了!”李宇驚叫。可我一看名字就不那麼興奮了,這是李宇他爸的名字,這誰也拿不上。李宇偷他家支票幹啥?“還你。”我把支票還他。“衡衡,這個是你的,明年你有身份證,就存你戶頭。“我啥時候有這多錢了?這誰給的?”我問。“你開學時我就跟我爸去取。”李宇沒有回答關鍵問題。我猜可能是我二叔不知道怎麼勻出來的。也難爲他了,平時他不向他老婆上繳工資?他這人也有小金庫?
李宇把據說是我的支票又重新揣他兜了。
這時乾站着腳更凍了。我和李宇疾步往老奶奶家走。
“你還沒明說這個事?”劉叔叔跟我二叔在外間不知道到說什麼事,見我和李宇撩簾子,都看向我們。他們再次說的話題自然拐彎了。
我抓了一把瓜子就回裡屋了。趴在牀上看書。“衡衡坐着看。”李宇糾正我說。“我知道還用你告我?”我爬了起來。
“把這句給我抄下。”我把我寫的一句話,叫李宇抄。李宇寫的字比我好看,這句話中有幾個字我還要
用咧。到時候給惡老虎寫信就描上,怎麼着也得弄好看點。”“你寫的大點,這太小了。”我讓李宇重寫。“衡衡,你寫這個幹啥?”李宇問我。“我練字你管的着嘛?”我把這張紙收好。
“李宇你那是好學校,有很多拼命學的人,你落下課補不齊,要不,明天回唄?”我湊他跟前語帶求人的說。
“沒事,我早學會了。”李宇一臉平常不爲所動。我覺得我是真白說了。“這啥也沒有,你待這幹啥?”我都惱了。
“老奶奶,家裡沒面了。”我從偏房回外屋對老奶奶說。我在舀面時發現面吃完了,心裡高興。這面吃完了不得下山買麼?我下了山就跑,到時候李宇我二叔都拿我沒法子。話說這一下多了幾個人,面就是吃的快。“小衡,沒面子就吃米,等天開了,還專有人上山來賣面。”老奶奶一句話就把的高興勁說沒了。
“劉叔叔,我們想去遠點玩,行不?”李宇問劉叔叔。“不成,等天暖了才能玩。”劉叔叔回答。
我覺得李宇是故意這麼問的,他就是想要我安心在這待着。明明那天他也在附近看了,這地方不好比較封閉行路難。只是李宇和二叔他們還能上山來,那我下山不是也有可能?是不是我要下山的路沒選對?
清晨五點。
“衡衡,你幹啥去?”李宇被我悉悉簌簌穿衣的聲音給擾醒了。“我去茅房。”我說。
我穿着李宇的鞋,就出了門。一路找到山村村口。“呵,果然有好路。”我就着雪映的一點亮往山下走。天寒地凍的,這路上的雪比別地的硬,被零星上下山的山民給踏實了幾串腳印。要是小心些,也能下山。
走了沒一會兒,我就被清晨山上的凜冽寒風吹的透涼。我穿着李宇帶來的羽絨服,可它不頂用,我像沒穿衣服被人扔外面一樣,就這情況,不凍死纔怪。我想往回返,可下山我就自由了,惡老虎還等我了。
“呀!”我不小心滑倒摔了一跤。我起緊往起爬,這下爬慢了,手都‘粘’雪地上了。
好不容易下到半山。我身上不冷了。這都是被加了難度的雪山路給嚇的。我不知道走了多久,天已經泛白,白雪皚皚的山中,更顯巍峨雄壯。這清晨薄霧繚繞,日光柔棉。我在天亮後,行進的速度也快了,走過一個小坡一轉,我立住不動了。
前面三個人,就和攔網似的把我這條滑溜魚給逮住了。“衡衡,你這是幹啥,不知道一個人在這山路上走有多危險?”李宇在一旁着急的大吼。“不要管他。”我二叔瞪着我喝道。“你這是幹啥,跟孩子好好說。”劉叔叔幫忙解圍。“我幹嘛要在山上待着?”我還往山下蹭。我二叔也不知道使了什麼招數把我放了個展。我倒在地下,怒目瞪他。“咋?你不服氣就過來,只我一個人攔你,你過我這一關我就放你下山。
我爬起來,跟我二叔撕扯起來。他沒怎麼動手就把我又放倒了。我不死心的又撲身向他。試了三次我放棄了,這根本就打不過他。
“你不服就接着來?放棄的話,你以後可得聽我的。還有你沒去住校的事,我已經知道了,再不管你,你得成啥樣?!”二叔厲聲喝斥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