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歌心裡有事,所以沒注意時辰,她以爲自己只是在池水裡有了幾圈,可事實上已經過去了半個時辰。
墨祈看她一直不出來,怕她有意外,就進來瞧上一眼。
可等他剛打開石門,就感覺不遠處熱氣繚繞的水面上銀光一掠,他身體一僵,怔愣在了原地。回過神,剛想轉身離開,只聽水面一破,離歌蔫蔫探出一個小腦袋,銀白色的長髮鋪陳在水面上,若隱若現,水珠從她凝脂白玉般的臉上滑落下來,再被氤氳的水汽一虛化,美得不似真人。
離歌一擡頭,就對上了墨祈的目光,眨了眨眼,以爲自己出現幻覺了,下一瞬想起自己什麼都沒穿,嗷的一聲又把腦袋埋了進去,只露出一雙眼,黑漆漆地瞅着墨祈:“咕嘟嘟……咕嘟嘟……”她一說話,話倒是沒說清楚,倒是冒出無數個氣泡。
離歌臉一紅,立刻幻化了一身衣服,不過浸了水,也溼漉漉的貼在身上,不過好在能探出腦袋了。她大出一口氣,剛想說話,就聽墨祈忽然背過身去,扔下一句“時辰不短了,快些出來”,就匆匆走了出去,腳步怎麼看怎麼有些紊亂。
離歌眨眨眼:自己眼花了?
她揉了揉小腦袋,大概是看錯了。等離歌上去,又換了一身乾衣服,才赤着腳啪嗒啪嗒地走了出去,只是剛走到石門前,打開,卻發現墨祈並未走遠,而是站在石門外,面容冷峻,周身氣息淡漠,並無任何異樣。
離歌愈發覺得自己看錯了。
墨祈的視線在她身上一掃,最後落在她腳下:“你鞋呢?”
離歌低頭看了眼,動了動腳趾,無所謂道:“這裡太溼了,出去還要再換,麻煩,乾脆出去再變出來就……”好了……
下一瞬,離歌話還未說完,就被攔腰給抱了起來,她反射性地擡手摟住了墨祈的脖子,一仰頭差點撞到了他的下頜。墨祈還沒說話,她自己臉先紅了,不自在地動了動腿:“我自己走就行了,你幹嘛……”
墨祈低笑了聲,卻是沒說話,把她抱到軟榻上,蹲下身,攤開掌心。
溫潤的大掌,即使離歌知道肯定是涼涼的,可此刻被柔和的光暈一照,讓離歌心頭暖洋洋:“做、做什麼?”
“鞋呢?”墨祈無奈地揉了揉她的腦袋。
離歌撲棱了一下,等慢悠悠變出一雙繡鞋遞到墨祈手裡,可放下的瞬間,猛然間意識到墨祈要做什麼,像是炸起來的貓一樣蹦起來,速度搶過繡鞋,自己套上了,速度快得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等穿完了,一拍腦袋,她爲什麼不直接變到腳上不就行了麼?
嚶,果然智商變低了。
墨祈站起身,剛還想說什麼,房間外傳來管家的稟告:“王爺,宮裡的公公來請了,太后讓您帶着離歌姑娘即刻去赴宴。”
離歌耳朵動了動:“咦?”她指了指自己,還有她?太后怎麼知道她的?不過隨即一想,當晚墨鈺被墨凌霄帶走之後,一直沒出現,怕是被提前送回了宮,以他的大嘴巴,怕是把所有事都告訴太后了。
離歌也說不清這種情況是好還是不好,只能愣愣看向墨祈。
墨祈對管家道:“知道了。”
等外面腳步聲遠去,墨祈安撫道:“不用擔心,太后問你話不想回答的話,可以當沒聽到。”
“可這樣好嗎?”離歌絞着手,她也只見過太后一面,可那會兒她是小狐狸,想怎麼做怕是太后都不會與一隻小狐狸計較。
“無礙,一切有本王在。”
因爲有墨祈這句話,離歌鬆了一口氣,她變回了先前普通的模樣,換了一套宮裝,就跟着墨祈進了宮。到了舉辦宮宴的未央宮,果然一進去,就看到正手舞足蹈比劃着的墨鈺,離歌默默仰頭翻了個白眼,果然是這傢伙大嘴巴。
隨着大太監一聲尖細的稟告,太后擡起頭,墨鈺也停了下來,齊齊看向墨祈與離歌。
“祈兒來了啊,快過來讓哀家瞧瞧,是不是出去一趟就瘦了?”太后招招手。
墨祈上前並未靠得太近,離歌緊隨其後,垂着眼不去看殿內的人。
太后又與墨祈寒暄了幾句,這才視線一轉,落在了離歌的身上:“這位就是離歌姑娘了?湊近些讓哀家瞧瞧。”
離歌看了墨祈一眼,他點了頭,離歌這才上前。
太后握住了她的手,離歌斂着眉眼,問了聲太后萬福,就不說話了,卻能感覺到太后打量的目光仔細落在她身上。太后大概是沒從離歌身上看到特別之處,放了心,就隨便賞賜了些物件,讓墨祈與離歌落座了。
墨凌霄從離歌一出現,視線就沒從她身上移開。
離歌目不斜視地坐在了墨祈身側,視線只盯着眼前方寸的地方,反正她今晚上來當個合格的木偶就好了。
太后讓人上膳,突然偏頭去看墨祈:“祈兒啊,聽鈺王爺說,你對離歌姑娘很是上心,可到底怎麼上心發,他那張嘴卻總是說不清楚。哀家瞧着,祈兒你與離歌姑娘看起來倒是真的很般配呢。”
墨凌霄一聽到這話,整張臉都黑了。
可到底當着太后的面也說不出別的話來。
一旁的墨鈺跟打了雞血一樣:“皇嫂,你這話就不對了,我說得可清楚了,你不知道,老九親自把人接到木魚鎮,甚至還帶着人逛五宗廟。這可是從未有過的,就連……”
“小皇叔,你怕是一路辛勞餓了吧,還是吃些東西吧。”墨凌霄面無表情打斷了墨鈺的話。
“啊,我不餓啊。”墨鈺正說到興頭上,也顧不上墨祈在這,balabala拉着太后就開始說他知道的事情,還說花妖丹青是多麼多麼的厲害……
“墨、鈺。”墨凌霄咬着牙,眯眼眼底已經攢動了黑光。尤其是看到太后越看墨祈與離歌越配的目光,更是眼冒光亮,畢竟,她只在乎自己的皇兒,這九王爺能娶一個沒背景的,可比娶個有身價地位的對自己的皇兒威脅性要小多了。
離歌低着頭坐在座位上,聽着墨鈺沒眼力勁兒的話,笑得肚子都疼了,只是沒敢笑出聲,只好一忍再忍。
墨鈺終於後知後覺感覺到墨凌霄周身散發出的森冷寒意,茫然地看過去:“怎、怎麼了?”
墨凌霄薄脣冷抿:“小皇叔嗓子怕是已經說的不舒服了吧?可以少說幾句了。”
太后不動聲色地看過去,最後視線落在一直沉默不語的墨祈身上:“祈兒啊,難得你有這麼上心的姑娘,不如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