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一片寂靜,黑暗中聽見龍翊淺淺的呼吸就在耳邊。窗外一點聲音也無,紅梅的香氣暗夜中愈發濃烈。身旁人安安靜靜的躺着,不見一分逾越,只有輕輕環着她的雙手證明着他對她的喜歡。
沈嘉蘿緊張忐忑的心情微微有些發愣,直到一炷香的時辰過去,聽見身旁龍翊越來越沉的呼吸,這才輕聲一嘆。她還有好多話要跟他說呢,她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他呢,他怎麼就睡過去了?難道,他的話已經說完了……
“在幹什麼?”一陣溫柔的男聲乍然響起,龍翊一個翻身將懷中的小人兒壓在身下,勾着嘴角瞧着她晶亮的眸子。俊朗的臉上帶着得意的微笑。
“我……”沈嘉蘿一愣,仔細瞧着他亮如點漆的眸子,知道他故意逗弄自己,並不曾入睡,不禁咬了脣紅了眼,澀聲道:“你壞……”話未完,眼淚一顆顆飛快的滑落下來。
龍翊不料她忽然哭起來,慌了神,小心捧着她柔嫩的小臉哄道:“好了好了……翊哥哥錯了……蘿兒不哭……”輕輕替她擦着眼淚,忙不迭的翻過身將她抱在了懷裡。
伏在龍翊溫暖的胸膛上,低低抽泣了半晌不見停,只覺得心頭的委屈越來越多,像是開閘的河水,不肯停歇。
龍翊聽着她低低的哭泣,感受她緊緊拽住衣襟的小手,一遍一遍拍着她的脊背安慰着。
良久,沈嘉蘿的委屈慢慢收起,仰起頭瞧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頜輕聲道:“翊哥哥,你會丟下蘿兒麼?”
龍翊用脣輕輕觸碰了她小巧的額頭,溫和道:“自然不會。”輕輕將她摟緊,溫和道:“翊哥哥永遠可不會丟下蘿兒,咱們永遠在一起。”瞧着沈嘉蘿依然彷徨的小臉,撫摸着她柔嫩的後頸輕聲道:“你忘了麼?翊哥哥小時候便告訴過你,今生今世只許蘿兒一個妻子,絕不會再有別的女人,永遠也不會讓你陷入一羣女人的爭鬥和陰謀中,一定會一生一世只寵你一人的。”
沈嘉蘿一愣,疑惑道:“不是清燁哥哥告訴我的麼?”
龍翊劍眉微微皺起,回憶道:“我記得在我生辰之上,王府一位妾侍被發現死在花園裡,你經過時瞧見了,嚇得直哭,還是我把你拉到假山邊,好一番安慰許諾,你才聽話不哭的。”
沈嘉蘿愕然擡頭,睜大了眼睛細細看他一會,輕聲道:“你那日穿了什麼衣裳?”
那是他第一次跟她表白心意,自然記憶猶新,聞言不假思索道:“月白絲袍,罩了件鴨青披風,看天氣冷,不是給你披着回屋了麼?”輕輕一笑,寵溺道:“可是你卻不曾還給我……”
沈嘉蘿心頭一驚,她不是不曾還給他,而是還給了龍清燁。只因那時年歲太小,她根本記不清楚,之後不知怎麼的將鴨青的披風給了龍清燁,龍清燁也坦然的收下了,再往後她便只記得是
龍清燁曾經對她許諾了那番話,也認定了是龍清燁先表白的心意。
一晃多年,她一直以爲是龍清燁對她的許諾,龍清燁也從未反駁過,縱然成爲龍翊的皇后之後,龍翊總是說只喜歡她一人的話,她卻仍舊覺得最早定情的是龍清燁,她應該喜歡的是龍清燁,可是此時……
沈嘉蘿愣愣的瞧着龍翊,輕聲道:“翊哥哥……我……我記錯了……我一直以爲是清燁哥哥對我說的那些話……”
龍翊一怔,想了片刻,皺眉將她狠狠揉進懷中,澀聲道:“你這張冠李戴的小東西……你害苦了我……”可不是麼?這些年,她一直與龍清燁親近,也從不反駁與龍清燁的婚事,卻原來這傻東西把那一番年少定情,記錯了人。
沈嘉蘿被她悶悶的壓在胸前,險些喘不過氣來,聞言眼淚吧嗒直掉,哭道:“我……我還衣服給清燁哥哥,他也收下了,還說他早該來取的……我……我也以爲是他了……”
只因一個小小的過錯,讓兩個情動的少年,出現了偏離,他突然發現她一下子與龍清燁親近了,還以爲她不願意聽到他青澀的表白,卻原來她不過是記錯了人,遠錯了人。
兩個人靜靜的抱在一起,龍翊閉着眼睛道:“你這傻東西,還好我從未放棄過!”
沈嘉蘿被他緊緊摟在懷中,恍若又回到了多年前,假山後有個青澀的少年,穿着月白的絲袍,小心的替她披上披風,這麼多年來她一直記不清楚那個少年的臉面,也一直以爲是龍清燁,直到如今一番印證,才知數年的癡傻,原來那個軟弱沒主見的男子,真的不是她的良人。
沈嘉蘿的眼淚一滴一滴掉在龍翊的胸口,想起在璟宮裡,龍清燁聽信穆珈藍的話將她打入死牢,想起龍清燁不顧一切的要打掉她的孩子……孩子!沈嘉蘿一驚,仰起頭忐忑道:“翊哥哥……我……我有個事情要告訴你!”
龍翊將她抱着趴在自己的胸前,溫和道:“什麼事?”
沈嘉蘿咬着脣盯着他明亮的眼眸,膽怯道:“我……我懷孕了……”
龍翊一愣,翻起身道:“什麼?”
沈嘉蘿被他一驚,瑟縮道:“我……”吞了吞口水,小心道:“翊哥哥,有一次你拿茶盞打我,我半夜去太醫院求藥,昏迷在御花園中,你可知道?”
龍翊不料她忽然提起這一出,心頭一軟溫聲道:“知道。”若不是他打了她,她也不會生病高熱,繼而暈倒在漫天雪地裡,害的他心頭又氣又傷心,卻不願表露出來。
沈嘉蘿慌忙道:“那晚送我去太醫院的是趙甲還是你呢?”她迫切的需要知道答案,那晚帶她去太醫院救治的到底是誰?她不能不明不白的被人扣上淫亂宮闈的罪責。
龍翊不解的瞧着她,見她神色堅定,溫和道:“自然是我!待你高
熱退去,我才命趙甲守着你,我獨自離開的。可恨趙甲……居然效命了龍清燁,背叛了我。”
沈嘉蘿似乎沒聽見他後面的一句話,撐着身子一瞬不瞬的瞧着他的面龐,輕聲道:“真的是你?”
龍翊點點頭,這才慌忙道:“蘿兒你有身孕了?有多久了?”
沈嘉蘿心頭大定,身上力氣好似用盡,輕輕靠在他肩頭柔聲道:“御醫說不足一月呢……”
龍翊疑惑的看着懷中小人兒,沈嘉蘿羞澀道:“是在玳國診出來的,若不是御醫說起,我還不知道呢……”這個孩子害的她險些喪命,害的她身陷死牢,不過也終於帶着她見到了它的父王。
龍翊心頭一震,腦中推算着孩子的日子,正是他們前往太廟前的時間,緊緊摟着沈嘉蘿顫聲道:“你是說……這個孩子是我的?”
沈嘉蘿點點頭,小聲道:“可是皇后找出許多證人,說那夜送我去太醫院的是趙甲,說這孩子是趙……”
“沒有什麼皇后!你纔是皇后!”龍翊面上閃過陰曆之色,輕聲道:“蘿兒纔是翊哥哥的皇后,這璟國遲早是翊哥哥的,你再也不用害怕!”明白過來她方纔詢問的緣由,想起她這些日子揹着的擔子,溫和道:“都怪翊哥哥……不肯服軟低頭,才害得你被人冤枉!”當日他拿着茶盞擲她,不過是氣她寧願當奴才伺候人也不肯喜歡他,今日卻害得她被人陷害,當真是他的性子太強硬了些。
沈嘉蘿見他絲毫不懷疑這孩子的來歷,放下心來,撲在他懷中甜甜道:“我要給你生個小蘿兒!”
龍翊拍着她柔軟的脊背,溫和道:“我不要小蘿兒,我要小太子!”
這一夜,二人說了許多話,沈嘉蘿心頭的疑惑忐忑放下來,說着說着便趴在他胸口慢慢睡着了。龍翊聽着她沉沉的呼吸,溫柔的撫摸着她柔嫩的後頸,眼中的神色格外凌厲。
翌日一早,天色明媚,紅梅鮮豔,遠處山間的雲霧飄渺繚繞,別有一番滋味。這讓踏出璟宮沒幾日的沈嘉蘿歡喜不已,看不夠如仙境般的景色。龍翊對她格外照顧,特意吩咐了貼身侍衛牽着馬帶着小嬌妻上山觀景,兩個婢女隨行而去。
龍翊救回一個貌美溫婉女子的消息不脛而走,只知道這女子是和親的榮和公主,對於她真正的身份無人知曉。雖然難得一見她,衆人卻發覺這公主貌美如仙,語氣軟軟,笑容甜甜,一點也沒有公主的架子。私下裡也不知是誰先說起,認爲東主若與她結爲夫妻,也是一樁美談。
被龍翊押回蒼靈寺的左相邵雄正在禪房關押,據說此人爲了將榮和公主送去玳國,使了不少手段,回到蒼靈寺更是軟硬兼施對着看押的侍衛說了一大通。不過這些話,不是勸人跟隨他去富貴榮華,便是勸人跟隨他去邀功領賞,並沒有什麼有建設的語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