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蘿忙磕頭跪下,怯聲道:“奴婢不敢!求娘娘恕罪!”
無論你是做得好還是做的壞,邵秀妍擺明了就是刻意欺負人的,聽見她的恕罪二字,冷了臉沉聲道:“本宮的一條腿比你的命還貴重,你可知道?本宮肚子裡懷着的可是這璟宮未來的主子!你算個什麼東西!”
沈嘉蘿跪在地上不敢吭聲,心中卻全是委屈,她咬着脣不擡頭,邵秀妍見了心頭不快,想着龍翊從前對她的寵愛,揚聲道:“還不快滾!”
她叫滾最是好,沈嘉蘿忙起身爬起來,慢慢退出宮門口。如意見她傻愣愣要守宮門口,揚聲道:“你往哪裡滾?還不快收拾了東西隨我去住處!”
主子欺負人也就罷了,連奴才也要狗仗人勢盛氣凌人,沈嘉蘿低頭恭敬道:“是!”小心進了殿門,從地上撿起來自己的包袱跟着如意去了。
沐陽宮雖不如鳳藻宮繁華貴氣,卻也絕不弱,奴婢們住的院子都是乾淨靜雅的小殿。可惜如意帶她來的地方卻是位於殿後的黑屋子。佈滿灰塵的創辦,滿是漏洞的花窗,還有一塊爛桌子再無他物。沈嘉蘿猶豫的站在門口,輕聲道:“還有別的嗎?”
如意聞言冷了臉,一巴掌摑在她臉上,揚聲怒道:“還敢問?你一個奴才,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我們娘娘疼你才讓你住這裡,若不疼你,直接讓你住到小廚房去!”
沈嘉蘿白白捱了這一巴掌,只得躬身立着不敢再開口,如意冷冷丟了一張帕子與她沉聲道:“不打掃乾淨不許吃飯!”
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還被安排在這樣破爛的住處,沈嘉蘿咬着脣難受的落下淚來,四周蕭瑟落寞,跟前頭的繁華相比實在差的太遠。可惜,這一切都不是她想抱怨的,她最想問的還是白綺琴,爲何與邵秀妍和平相處,看去那麼和睦!
這宮中的傳言多了去了,可卻從未傳過白綺琴與邵秀妍交好的話,誰人不知一個淡漠溫和一個潑辣蠻橫,這兩人怎麼就走到了一起了呢?
沈嘉蘿心中的疑惑根本來不及解答,因這一日她打掃到天黑纔將房間打掃乾淨,沒人來喚她吃飯,待她肚餓收拾妥當往前頭去,只得到已經用罷晚膳的消息。宮中別的不多,糕點卻是常有的,沈嘉蘿向宮女討要,卻被告知如意管轄。好不容易進了殿尋到如意,想要要些糕點充飢,便被一聲斥責打了回去。
沈嘉蘿無奈,只得轉身返回,還未走到門口,就被邵秀妍喚住。沈嘉蘿一震,只得返回內殿珠簾邊恭敬屈膝請安。
邵秀妍睡的不算早,這會正倚在內殿的軟榻中,無趣的翻着冊子,聽了沈嘉蘿的聲音揚聲道:“進來!”
沈嘉蘿一愣,只得掀開珠簾走了進去。殿中金玉閃爍,珠光寶氣,邵秀妍春色滿面的倚着軟榻瞧着灰頭土臉的沈嘉蘿揚聲道:“本
宮今日沒甚胃口,正想吃冰鎮酸梅湯,你去給本宮做一碗來!”
冰鎮酸梅湯,在這寒冬臘月又是北國天氣,如何能有?沈嘉蘿心頭猶豫片刻,小聲屈膝道:“娘娘……這臘月天氣……沒有酸梅呀?”
“哼!本宮想吃,你就得變着法子給本宮做出來!不然,陛下差遣你來做什麼?叫你白吃飯的?”
“奴婢……”沈嘉蘿忙磕頭跪地,恭聲道:“不是奴婢不做……實在是……實在是……”
“哼!實在什麼?你既做不出來,本宮又想吃,怎麼辦?”邵秀妍沉着臉滿面不悅,丟開了書冊起身走下軟榻,走到沈嘉蘿面前,高高在上的看着她,嘴角一勾揚聲道:“你若做不出,今夜就不必睡了!就在宮門口站一宿,好好反省吧!”
臘月天氣,宮門口全是積雪,站一宿被寒風一吹,只怕小命就交代了。沈嘉蘿一驚,腦中飛速旋轉,愣了片刻恭敬道:“奴婢做……”
邵秀妍美目一轉,看着地上的人,笑道:“本宮看你怎麼做?”轉身朝着軟榻走去,拿起書冊有安安靜靜的看起來,絲毫不見方纔的囂張。
冰鎮酸梅湯,冰塊倒是滿院子都有,這酸梅哪裡去找?如意冷冷看着沈嘉蘿單薄的背影,捂着嘴巴輕輕笑起來。
要酸梅,這偌大的璟宮,只怕只有鳳藻宮纔有,沐陽宮離鳳藻宮不遠,沈嘉蘿這才咬牙答應下來。如意不知道她有什麼主意,只等着她進門看笑話,根本不管她出門幹什麼去,也就不知道她是去鳳藻宮求酸梅。
鳳藻宮下頭有一間石室,裡頭存着冰窖,便有夏日的荷葉酸梅之物,這在璟宮中似乎只有這一家。沈嘉蘿多日不去鳳藻宮不知如今怎樣,鳳藻宮沒了女主人,龍翊並未封殿,可是一切都與從前不同了。她不敢去看,只是往小廚房尋荷葉。
沈嘉蘿小心到了後廚房,穿過廚房尋到荷葉的住處,表明了來意。荷葉好些日子不見她,見了她先落了眼淚。可是有聖旨在前,縱是有心亦難相見。沈嘉蘿不敢耽擱,悄悄求她往地窖尋了酸梅,返回了沐陽宮。
在後廚房忙碌許久,終於做出一碗冰鎮酸梅湯,灰頭土臉的額沈嘉蘿一進正殿,便被如意擋了下來,揚聲問道:“這是什麼?”
“冰鎮酸梅湯!”沈嘉蘿恭敬躬身,端着托盤生怕打碎了。
如意一愣,湊近了果然瞧見是酸梅湯,立刻沉了臉,退到了一旁。沈嘉蘿慢慢走到珠簾邊,恭聲道:“啓稟娘娘,酸梅湯做好了!”
邵秀妍一愣,轉頭道:“進來!”
沈嘉蘿小心進殿,慢慢走到軟榻邊站好,躬身道:“娘娘,冰鎮酸梅湯!”
邵秀妍疑惑的擡頭,如意忙進門端了酸梅湯與她瞧,邵秀妍自然認得,一看之下一把打翻了酸梅湯,揚聲怒道:“你想
冷死本宮?還是想凍死本宮肚子裡的小皇兒?”
酸梅湯打翻一地,盛着酸梅湯的玉碗摔了粉碎,沈嘉蘿撲通跪倒,低頭道:“奴婢不敢……”
邵秀妍冷着臉看着她,怒道:“你這酸梅哪裡來的?”
沈嘉蘿不敢說是求了荷葉,只是閉口不言。邵秀妍見了愈發生氣,怒道:“不說是吧!不說就去門口站着!站一宿想好了再進來!”
沈嘉蘿恭敬磕頭,恭聲道:“奴婢遵旨!”
邵秀妍怒火四散,揚聲道:“滾!”
沈嘉蘿慢慢起身,小心退出門口,如意扶着邵秀妍關心道:“娘娘何須動怒?犯不着跟她一個下作之人計較!”
邵秀妍喘着氣,退到軟榻上坐了,沉聲怒道:“本宮要她做酸梅湯她竟然做得出來,她使得什麼手段!哼!氣死本宮了!”
邵秀妍當夜生氣萬分,沈嘉蘿卻是凍了一夜,早上被如意斥責回房就病下了。不過,這些日子她一連病了幾場,身子也比初始健壯一些,雖沒傳太醫仍是漸漸好了。人一好,少不了的就是差事。邵秀妍今日吃這個明日吃那個,總是換着花樣的刁難人。動不動讓沈嘉蘿掃地抹桌,還要值夜倒水,只把人折騰的筋疲力盡纔好。
這期間白綺琴也常來沐陽宮走動,看情形與邵秀妍關係匪淺,二人談天含笑仿似多年姐妹。每一回白綺琴來,邵秀妍免不得要將沈嘉蘿指使來去,讓白綺琴看看她的威風。白綺琴總是含笑帶過,有時候不動聲色的幫襯幾句,或是藉故告辭。
沈嘉蘿被她接連刁難數次,動不動發火踹人打人,也就慢慢忍了下來。爲了龍清燁也好,爲了環翠她們也好,她都必須認真的活下去,不能輕易的拋棄自己的生命,不然龍翊是不會讓這些無辜之人好過的。
龍翊傷重慢慢好起來,也就開了早朝,朝中大臣免不得恭敬請安表明關切,邵秀妍與白綺琴也時常去養心殿探問探問,表表關心之情,表表夫妻恩愛。可惜,不管邵秀妍平日裡如何差遣指使沈嘉蘿,只要是去養心殿,就從來不帶她去。白綺琴是未央宮的主子,管不了沐陽宮的事,自然不好建議邵秀妍帶着她一起。所以,這些日子龍翊的傷勢如何,康復的如何,她一概不知。每日裡除了灑掃整理就是擦地洗衣,任人差遣,實在悽慘辛苦。
這一日,邵秀妍心情大好,欲往御花園賞景,大冬天的除了賞雪就是賞梅也沒別的可看,也不知爲了何事要興師動衆前去。沈嘉蘿猜想或許是龍翊身子康復了,或許是龍翊贊了她,總之一定事關龍翊。邵秀妍照舊吩咐沈嘉蘿準備,沈嘉蘿不敢猶疑,恭敬的往一旁拿軟墊杯盞、薰香獸爐。
沐陽宮裡的宮人們平日裡被邵秀妍也沒少差遣,有了沈嘉蘿倒是省了一大事,時時提點着她便是,還不須自家操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