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安墨焱下了朝回了府邸之後,便徑直去了墨坤堂。因爲還有很多的事情需要整理和思考,那是他的一方淨地,近些日子來待得最多的地方。然而,纔到墨坤堂的門口,他就看見,裡面站了個背對着他的穿墨綠色織錦華服的夫人,不是王太夫人,又會是誰呢?
安墨焱一見是王太夫人,就猜到她沒什麼好事情,是以,這才邁進墨坤堂的一腳,便有點想要收回來了。奈何王太夫人早已聽到了身後的動靜,眼下已經轉了身,更是看到了已經一隻腳在墨坤堂中的安墨焱。
到底是生母,既然見到了,那就走不得了。不然,於禮不合。
“孩兒見過姨娘。”安墨焱擡腳進了門裡,就福身做了一揖。
王太夫人笑的合不攏嘴嘴,忙道:“焱兒快快起來。”
這兒子很少與她和顏悅色,母子倆在一起的時候,那開始時的禮節xing問候於王太夫人而言便顯得尤爲珍貴。
自安墨焱抗旨入獄的劫難之後,他便一直是忙碌的,王太夫人也就沒有機會好好端詳一下自己的兒子。眼下有了這等機會,便趁着去扶他的時候,想要仔細瞧瞧。
然而,安墨焱稍微讓了讓,便避開了些,擡眸的時候,正好撞上王太夫人看過來的眼神。安墨焱眼中一片清冷,淡漠。王太夫人那滿眼的關懷和不捨一遇上這冷然,淡然的樣子,便有些退怯了,心中更是暗自嘆息。
安墨焱卻是不以爲意,他直起身之後便徑直問道:“不知姨娘來此,所爲何事?”
王太夫人聞言,微微有些遲疑,因爲,她也知道,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安墨焱聽了定然是要不悅的。可不說的話,自己憋在心裡也不是的個事兒。而且,若是不說,恐怕馬上就要被請出去了。
略微沉吟一番之後,她到底還是開了口:“焱兒呀,先前戴姨娘懷孕,我心中雖然不喜其身份,到底還是覺得還覺得有個盼頭,
尋思着,若生個世子,你這侯爺的位置也算是無後顧之憂了。任紫檀園那位怎麼翻騰,也無礙,可眼下……”
說到這裡,王太夫人沉吟了一下,只拿眼去看安墨焱的神色。
安墨焱面沉似水,臉上也看不出甚麼情緒。見王太夫人停了下來,繼而微眯起眼睛,沉聲道:“可眼下如何?”
見兒子沒有阻撓自己說下去的意思,王太夫人心中暗喜,以爲是有機會了,便直言道:“不曾想,戴姨娘竟然是個假孕,而今又瘋了。古語有云,不孝有三,無後爲大。眼下淑香園那位又這般病懨懨的,兒啊,你這房中不能空,早早生下世子纔是頭等重要的事兒啊!”
“那姨娘以爲,此事當如何處理呢?”安墨焱一手撐在桌子上,手指擊打着桌面。
王太夫人聽他這麼問,便笑道:“湘瑩這孩子卻是極好的,人細心,也體貼。對我也孝順,對以寧也好,各方各面俱是不錯。你南下之前,也應了說要收了她的,既然現在回來了,不如早早把事兒辦了罷。”
安墨焱的眉頭幾不可查的皺了一下,但依然還是淡淡道:“再娶一房妾?姨娘覺得住哪兒好呢?”
王太夫人聽安墨焱這麼說,心中大喜過望:“便是住在如今的那園子也可。”
安墨焱一邊食指擊打着桌面,一邊道:“這恐於禮不和罷,那是表小姐住的園子,她出閣後還住那兒,若是叫人知道了,恐惹人笑話。”
王太夫人心中歡喜,眼下也沒有看出安墨焱那越來越冷的眼神和語氣,只兀自道:“你這般體貼她,我也就放心了。若是住不得原先那地兒,碧瀾園不是空出來了麼……”
“姨娘,此地恐怕不太妥當。”安墨焱的聲音越發冷漠了。
“怎麼不妥當?”王太夫人道,“我瞧着便挺好的,湘瑩這丫頭也是個很隨和的,應該不會計較崔氏之前住過的。再說了,那園子也大,她心裡頭也是
願意的。說起來,也是方便照顧以寧,卻是沒什麼不妥……”
“砰”一聲,安墨焱砸了一下桌子,驚得王太夫人噤了聲。
“崔氏七七未過,那園子便易了主,傳出去好聽麼?”安墨焱依然是那麼淡漠的口氣,臉上甚至也沒有露出什麼憤怒的情緒來,但是,那周身的氣場和威壓,明顯地比剛進門的那會兒不同了。
王氏張了張嘴,一時間竟也說不出什麼話來。
到底是親孃,安墨焱自也不願這麼撕破臉,遂緩了語氣道:“莫說我眼下分身乏術,姨娘便是看在爲我誕下了以寧的崔氏孝期未過的份上,也不該提及此事。”
然而,王太夫人一聽,卻惱道:“以寧怎麼了,以寧也不過是丫頭,能和世子比麼?你若是再不抓緊,生個世子出來,紫檀園和金玉園中的那兩個,你以爲會一直這麼眼睜睜地看着你坐穩這個位置?哼!眼下也就我……”
安墨焱做了一個制止的手勢:“行了,你不用說了。”
“焱兒……”
安墨焱的眼中,終於出現了不耐:“這個問題我說過,這宜安候的位置,若是誰要坐儘管拿了去。誰坐得穩,那是誰本事,本人是半點不稀罕。”
“你……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
“打住。”安墨焱再次制止,“私以爲,當不當宜安候,和有沒有良心是沒有什麼關係的。並且,我也覺得,姨娘您還是少CAO些沒有必要的心,多多注意身體比較好。再說,有些心也不是您能CAO的了的!”
換侯爺?呵,可笑。要是真能換,他倒是求之不得。換了後,皇帝能放過宜安候府就怪了。但是這些便是說給眼前的人聽,恐怕也於事無補,安墨焱索性就省了這份心思。
王太夫人被安墨焱噎住,半句也接不上來。氣的只能冷哼一聲,甩袖而去。
身後,安墨焱高聲道:“雙歡,送姨娘出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