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潺潺,隱隱能聽到下墜的溪流遙遙傳來的轟鳴聲,這處地勢頗高,溪流自斷崖處下墜,形成了一道小小的瀑布。
這次藏下的法器並不難找,阿槿甚至都沒有離開原地,向四周環顧了一眼,便看見了那個在懸崖邊上一截兒埋進了土中,還有一小截兒突兀的暴露在風中的布條。
兩人握着鈴鐺走進,那銀鈴的嗡鳴聲便更大了,甚至在手中微微跳躍着,便是此處無疑。
阿塔摸着下巴看着這截其貌不揚的布條,猜測着裡面包裹的會是個什麼東西。
阿槿已經蹲下身,破開了布條周遭的結界,小心的伸出手握住那一截,在握緊的那一瞬微微一怔,隨即用力欲將它拔出來,可是手上使了勁,那埋在地裡的東西竟然紋絲不動。
看來釘入很深,阿槿不得不使了些法力,那東西便似是與他相抗一般抗拒着他的力道,猶如一個有了靈智的活物,阿槿心中更是有些欣喜,不斷的往手中注入更多的法力,而那東西,竟然慢慢從布條中,溢出絲絲縷縷的藍色霧氣來。
阿塔看阿槿臉上愉悅的神情有些奇怪,在他對面蹲下身子,忍不住問道:“怎麼了?這是什麼東西?”
阿槿擡眼看着他,眼中有淡淡笑意,答道:“若我猜的無措,便是一柄好劍。”他雖然沒有將話說的太滿,但是心中已經篤定了,埋在此地的東西,必然只一柄劍,因爲在他我上布條的時候,便能感受到手中握住的,顯然是劍柄。
阿塔點了點頭,有些明白這人眼中的笑意從何而來了。
絲絲縷縷的藍色霧氣似是在探查阿槿一般繞上他的手臂,猶如活物,阿塔本還有些擔心,卻見那些霧氣在他欲要出手之前消失了個一乾二淨,而後阿槿便覺得手上一鬆,那埋藏的法器與他的對抗陡然消弭無聲,輕巧的便被他拔了出來。
阿槿猜的自然無錯,那布條中所包裹的法器,正是一柄劍。
輕輕揭開緞布包封,其中靜靜躺着的,是一柄通體天藍色的長劍,只有劍柄與劍鞘的搭扣處有寸許寬的一圈月牙白,阿槿將那柄劍握在手中,便能感受到它劍身之內充沛的靈氣。
拔劍出鞘,噌然帶着一聲龍吟,劍身猶如一汪清泓,熠熠閃着寒光,握在阿槿手中,竟然自帶着讓人感覺壓迫的劍意。
阿塔挑了挑眉,不愧是神兵。
阿槿仔細看了一會兒,正準備還劍入鞘,那柄劍卻陡生異變,絲絲縷縷的藍色煙霧自劍身不斷溢出,在半空之中漸漸凝結成形。
阿塔和阿槿兩人都有些驚疑的望着這忽然而來的異象,阿塔負在身後的手中,寒光一閃,摺扇上的利刃便已出了鞘,滿臉戒備的看着空中那一團霧氣,若是有任何異動,手中摺扇必不會留情。
可是那一團藍色的霧氣卻沒有任何動作,慢慢的在兩人眼前竟然凝結成了一個人形,而後猛然一震,朦朧的霧色消失的乾乾淨淨,只留下一個半透明的身着藍色衣衫的少女,靜靜飄在半空,冰藍色的眼眸不帶任何感情的看向阿槿,打量了良久之後,才微微點了點頭,冷冰冰的開口言道:“劍靈凰渃,見過主人。”
這一出顯然來得太過突然,阿槿有些理解無能,求助似的看向阿塔,卻發現阿塔亦是一臉驚訝,看到阿槿投過來的目光纔好生整理了下思緒,嘆道:“小阿槿,你知道一柄劍要生出劍靈,需要多長時間嗎?”
阿槿搖了搖頭,他來這個世界纔多久,自然是不明白的,要學的東西還有許多。
“得萬年劍氣精髓,才能生出一點靈智,往後修行便全靠個人際遇,有些氣運不佳的,數萬年也未必能修得人形,看她的模樣與散發出的修爲,應當是早已修成人形多年了,難得一見的靈劍。”阿塔細心的爲阿槿講解着,語氣中依然是滿滿的讚歎。
“劍靈認主分外挑剔,阿槿你能讓她承認你是主人,可見你於劍術一道,前途無量。”
阿槿依然有些懵懂,不過已經約莫知道這柄劍必然是很厲害的神器,聽聞萬年才能生出一點靈智,心中對這劍靈有些欽佩。
反觀凰渃,聽了阿塔一席讚歎面色絲毫不動,只緩緩降下身形,立在兩人眼前,淡淡言道:“凰渃甚幸,生出靈智後不久便被帶到魔界,因此不到三千年便已修成人形,自修成人形至今,已有七千九百餘年,一直塵封在劍中,靜待主人。”
魔界靈力充沛,帶她回來的人不曾用過她,亦不拘束她的修行,因此很快便修成了人形,一直靜靜待在魔界未曾出鞘,而今終於等來了萬餘年來,第一個主人。
帶她會魔界的人,自是瞳慕,瞳慕是在外出歷練之時偶然得到當初剛剛生出靈智不久的凰渃的,看這柄劍靈氣充沛,一時愛才,便將她帶回了魔界,不過他一直有自己的佩劍,後來擎蒼又將自己的玄鐵劍贈與了他,自是用不到凰渃,因此凰渃在魔界塵封這一等,便已是萬餘年。
直到日前瞳慕思索着應當送阿槿一個什麼禮物時看中了她,纔再度將她從藏物閣最終取了出來,也是那時才發現,這柄靈氣不俗的劍,在這魔界漫長的歲月中,竟然已經修出劍靈。
“主人雖然如今修爲尚且不足,但是凰渃大膽探測過主人根骨,難遇的奇才,更是愛劍之人,凰渃願意追隨主人,成爲主人手中利劍!”
原來方纔阿槿在拔出此劍之時那從布條中溢出的藍色霧氣便是凰渃的探測。
阿槿猶有些懵然,阿塔在一旁笑道:“小阿槿,你這也算,因禍得福,若不是追蹤藤妖來了此地,你也得不到凰渃這柄劍。”
阿塔縱觀了一圈周圍的環境,這處地方比試煉入口要高出不少,是這林中一座突兀的高臺斷崖,尋常弟子試煉都在下面林中,哪會有特意跑到這上面來的,不過便是那些人上來了,只怕也拔不出這柄劍,沒有足夠的能力,怎會讓凰渃認主呢。
不過阿槿聽了他此言卻搖了搖頭,反駁道:“我本便是爲尋劍而來,自是會踏遍這林中的所有地方,雖然不一定會走到這上面來,但是從這到下面林中,五十步的高度並不到,如此,只要我走到下方林子周圍,便能感應到了。”
不過阿槿自己也伸頭往下看了看,確實一般感應到周圍藏有神器,一時半會兒倒也想不到往上尋,免不得在下面林子裡兜兜轉轉的,爲了追蹤藤妖一路尋至此處,倒確實省了不少麻煩。
兩人正交談着,卻見石柘忽然從上面跑了過來,兩人還以爲是那藤妖又出了什麼意外呢,卻聽見石柘說道:“瞳慕督領來了。”說完才注意到一旁的凰渃,有些驚奇的咦了一聲,可是阿槿和阿塔卻沒有時間解釋,聽到瞳慕來了,忙飛身趕了過去。
一襲黑衣的瞳慕負手立在藤妖身邊,本是冷峻的神色看着飛奔過來的阿槿時瞬間緩和下來,看他奔至身前,忍不住擡手按在了他頭頂,將人前進的勢頭攔了下來,不過到底是看着這麼多人在場,忍下了將人抱起來的衝動。
“瞳慕哥哥,你怎麼來了?”
按照規矩,瞳慕是不能出手干涉試煉的,瞳慕還沒開口解釋呢,緊隨在阿槿身後上來的阿塔便用扇子敲了阿槿一下,說道:“督領自然是爲了這藤妖來的了。”
這句話說完,纔看見瞳慕斂了眸子看向他的眼神,忽而吞了吞口水。
他與阿槿只見玩鬧慣了,順手便敲上了,一時倒是忘了這是在瞳慕眼前,打着的不僅是尊主的兒子,也是瞳慕師父的兒子,按關係來說,也算是瞳慕小師弟了。
阿塔訕笑着摸了摸鼻子,看見瞳慕意味不明的衝自己輕笑了笑,心中琢磨不透瞳慕此時的想法,有些發憷。
瞳慕滿意的看着他瑟縮了一下脖子,強忍下笑意,轉頭看向兩人身後的凰渃,問道:“如何,我與你所說,未曾相欺吧?”
“是。”凰渃明顯對瞳慕很是恭敬,躬身行了個禮,態度分外誠懇,“多謝督領,凰渃很滿意,日後定當竭力護好主人。”
阿槿神色懵然的一會兒看看瞳慕,一會兒又看看凰渃,苦笑道:“我怎生覺得,不是我選擇的寶劍,而是被選擇的那一個。”
瞳慕笑着捏了捏他的臉頰,柔聲道:“怎麼了,不滿意?”
“不不不,很滿意!謝謝瞳慕哥哥。”
“凰渃是萬年劍靈,本身修爲便不俗,自然要好好選擇一個主人,不過雖然她性子有些冷,性情卻還是較爲柔和的,很適合你,你往後,也不能辜負了這手中之劍。”
劍靈棲身於劍,沒有特殊事情,是鮮少化形出來的。
阿槿重重點了點頭,一旁的凰渃竟然眉眼彎了彎,見此刻無事,對着阿槿一揖身,轉身返回了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