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爾,蘇若離始終沒有踹下去,而是慢慢把腳放回到原來的位置。
近在咫尺的距離,龍辰軒睡的十分安詳,纖長濃密的睫毛好似一排小扇,擋住了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睛,高挺的鼻骨,潤澤的薄脣,只有那張臉,太過慘白。
蘇若離就這麼靜靜的看着,昨夜昏迷前她似聽雷宇說龍辰軒爲了救她衝破穴道?
思忖到這裡,蘇若離下意識反握手叩住龍辰軒的手腕,心隨即莫名的一緊,她不知道雷宇說的是不是真的,至少龍辰軒的脈息竟越發不如從前了。
如果是真的,龍辰軒,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一旦你暴露自己,那麼別說沈醉,連鳳穆都會想盡辦法除掉你,而你羽翼尚未,拿什麼跟他們鬥?
如果是真的,那是不是說明……你愛上……
不!
蘇若離猛然搖頭,她糊塗了纔會想到情愛之事!
上輩子說到底她是死在一個情字上,此生重來,她發誓再也不能讓愛情把她霍霍成那樣。
不不不!
就算龍辰軒豁出性命救她,也只因爲她是龍辰軒手裡唯一的王牌,一定是這樣!
龍辰軒這個時候醒了,當他看到蘇若離正毛骨悚然的盯着自己看時,又把眼睛給閉上了。
“醒了?”蘇若離欲哭無淚,你眼睛那麼亮都閃到老孃了。
“朕可以說沒醒嗎?”龍辰軒也想哭,求不打可以嗎?他真是不能再暈了,算計着時間,太虛刃應該已經得手,他得拿回來。
某人沉默,龍辰軒不得已復又睜開眼睛,迎上蘇若離眼神的一刻,分明看到她眼睛裡傳達出來的意思。
你倒是再說一遍試試!
“呃……朕怎麼會睡在這裡?朕是無意的!”龍辰軒的意念一直停留在蘇若離恨他的階段,所以特別的低姿態。
“你躺着別動!”蘇若離原是想說‘我下去’,可她才一起身,胸口便有劇痛驟襲。
“朕叫御醫!”龍辰軒吃力起身扶穩蘇若離,幫着她豎起錦枕。
“御醫已經來過了,皇上不用……不用擔心。”蘇若離不想承認她在龍辰軒眼睛裡看到了憂慮,可事實確是如此。
感動?
不,她只是爲之前的行爲愧疚罷了。
沈醉不也爲她擔憂了,而她能說沈醉是真的在乎她
絕對不能。
“朕有件事想問你。”龍辰軒扶穩蘇若離之後,側身鄭重其事的看向眼前的女人。
“沈醉沒跟衛靖提起太虛刃,他暫時不會打太虛刃……”
“香爐裡的甘鬆是你放進去的嗎?”蘇若離以爲龍辰軒解府的動向,然爾不是。
聽到龍辰軒的質疑,蘇若離微擡頭,略顯驚訝。
“洛清風說如果不是朕連續兩個月受甘鬆薰染,怕是已經死了。”深邃的目光透着掩飾不住的情愫,龍辰軒薄脣淺抿,極富深意的看向蘇若離,暗自期盼。
“是我放的。”蘇若離點頭,“洛清風沒跟你解釋甘鬆與他所製藥丸中有一味藥相沖,貿然將兩味藥混在一起會令劇毒變的更爲複雜,到時候神仙難救?”
“沒有。”龍辰軒搖頭。
“因爲你在他心裡是重要的人,他明知這樣做亦有可能會令劇毒變輕,他卻不敢冒險嘗試,但我不一樣,你於我並沒有那麼重要,所以我不怕你的壽命會因此減半,事實上就算你壽命減半,你依舊能完成你的大業,我也能得到我想要的東西。”
“所以你不在乎,是這個意思嗎?”眼中的希翼漸漸轉淡,心底的感激消弭於無形,龍辰軒漠然看向眼前的女人,“你就一定要把我們的關係,強調的這麼涇渭分明?”
“我們的關係一直都是這樣的,有改變過嗎?”蘇若離揚眉,雖然心有些堵,可她這輩子絕對不會沾染愛情,話說的絕情,只是爲了他朝走的灑脫。
“沒有,我們一直都是這樣的關係。”龍辰軒滾動喉結,虛弱轉身被子走下牀榻,“蘇若離,你剛纔說的話都是真心的嗎?”
龍辰軒終究不甘,他一直以爲,蘇若離暗中爲他醫治,自己舍了命不要也要救她,這是不是可以說明,他們心中有彼此?
“是,這些都是我摸着良心說的。”蘇若離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笑的異樣燦爛。
龍辰軒噎喉轉身,“無情,無恥。”
“你說什麼?”蘇若離沒聽清,冷喝一聲。
“說你美,沉魚落雁,閉月羞花,賊眉鼠眼,青面獠牙……”龍辰軒一邊朝外走,一邊大聲誇讚蘇若離,直把蘇若離氣的撇了枕頭。
你才青面獠牙,你們全家都青面獠牙魂淡!
房間裡靜謐無聲,蘇若離扯着錦被蹙着眉,剛纔動作有些過,胸口又開始隱隱作痛,只是這痛,又似乎不是從傷口處傳出來的……
朗月高懸,夜色如水,太上苑迎來一位不速之客,卻是一位極尊貴的客人。
當鳳穆聽得稟報說神醫洛清風候在外面時,整個人驚在那裡好半晌才反應過來,之後疾步出府,恭敬相迎。
府門開啓的瞬間,一抹遺世的身影赫然出現在衆人眼前。
一襲鴉羽色長袍,飄逸如仙,廣袖隨夜風輕蕩,腰肢精細卻顯英挺,月光如輝,襯的那張臉白皙精緻,男子眉峰淡如煙雨,雙目如星,纖長的睫毛在眼睛下投出一片剪影,使得明眸流轉間多了幾分淡漠,鼻骨如刀削塑成,薄脣溫潤豐盈,看起來並不特別的五官,組合在一起,卻成了一副極美的畫面。
廳內,鳳穆命人沏茶,沏最好的極品龍井。
“不知神醫駕臨,未曾遠迎還請神醫見諒。”鳳穆多年前曾拜帖求見洛清風,被其拒絕過,所以此番洛清風主動登門,他纔會如此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