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辰軒就只弱弱問她一句,“你有人品嗎?”
於是蘇若離用實力教會龍辰軒一個道理,嘴欠的人多半是要挨抽的。
蘇若離答應會替龍辰軒把這件事查清楚,包括龍少瑾之死與太上苑是否有關……
初冬,夜寒。
邊陲荊門的城樓上,一位年近五旬的老者身披銀色戰袍,赫然而立,威風凜凜。
瘦削的臉龐,面色黝黑,濃密的劍眉下,一雙眼炯炯有神,寒如子夜。
斑白的鬢角,如嚴冬初雪落地,又似秋日裡第一道霜白,半遮半掩,留下了歲月的滄桑。
段翼,大周朝的三軍統帥,是繼尉遲宣後崛起的另一位猛將,征戰數年戰功彪炳,少有敗績。
“將軍該動身了。”夜色太濃,如果不仔細看,很難發現段翼身後還站着一個黑衣人。
“你且回稟老王爺,老夫明晨便會帶着青龍,白虎,朱雀,玄武一併啓程。”段翼沉聲開口,聲音洪亮。
黑衣人不語,閃身遁離。
大周皇城,十年不見了……
一夜無話。
翌日清晨,蘇若離起牀之後便想着該怎麼才能探得鳳銀黛的脈象,頂着自己這張臉去鳳銀黛讓她進門纔怪,別人去她又怕描述的不夠準確繼而會影響她的判斷。
正想着,忽有一抹藕荷色的身影陡然現身。
蘇若離扭頭,雙目微瞠,“稀客啊!”
“衛無缺走了。”卯宿兒漠然看過來,淡聲開口。
蘇若離眨眨眼,就衛無缺那種在江湖上‘行走’慣了的人,他不走才比較令人堪憂吧。
而且無論從哪方面看,那廝走了對卯宿兒來說都是好消息,他擺出這樣一副臭臉是幾個意思?
“所以呢?”蘇若離不解。
“我希望你能……去看看林琅……”卯宿兒猶豫半晌,纔將將說出口。
“呵!”蘇若離恍然,之後起身走向卯宿兒,繞他轉了兩圈兒停下來,擡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對林琅真是,倘若衛無缺有一半你對林琅的心思,早就抱得美人歸了。”
見卯宿兒不語,蘇若離繼續道,“有時候呢,機會是靠自己爭取的,你稍稍猶豫,稍稍躊躇,亦或稍稍的有那麼一絲不確定,機會就沒了,懂我什麼意思嗎?”
“不懂。”卯宿兒搖頭。
“我的意思是,你有話千萬別憋在肚子裡,該說就說,該講就講,你不說,別人怎麼知道你是怎麼想的!”蘇若離嘆了口氣,轉身走向紅松木櫃,從裡面掏出一件狐裘大氅。
“蘇若離。”
“嗯?”
“一會兒到錦瑟居,你的廢話可別像現在這麼多。”
蘇若離聞聲,與卯宿兒相視數秒之後,臉黑了。
她知道卯宿兒是怎麼想的,在不確定的情況下,有些話說出口就意味着某段關係的結束,若不說,反倒可以長長久久的在一起。
其實蘇若離也沒想卯宿兒直接表白,只是稍稍試探還是可以有的。
罷了,以楚林琅對衛無缺的心思,只怕卯宿兒說了,也不會改變什麼。
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卯宿兒,你知道上天爲什麼要派我下來認識你嗎?”
卯宿兒搖頭。
“因爲我是來報恩的。”蘇若離覺得在卯宿兒與楚林琅這件事上,她真是操碎了心,尤其是在她差點兒死在卯宿兒手裡的前提下,她能這樣做根本不符合她一向爲人處事的作派。
“那你還是回去吧,我怎麼覺得你是來報仇的……”
午時,皇城西北一間地處較爲偏僻的酒肆外面,停下了一頂轎子,轎內之人由兩人攙扶着,走了進去。
酒肆不大,裝修也十分簡陋,所以客人並不多,今日更是少之又少,一樓大堂只有店小二不時擦着桌面,十分的冷清。
二樓雅間,隨着房門被人推開,坐在裡面的中年男子陡然起身,恭敬施禮。
“微臣叩見宰相大人。”
待對面之人落座,兩名下人轉身退出門外。
那人將頭上斗笠摘下來,露出的臉,正是昔日權傾朝野的鳳穆,而今,行將就木。
“坐。”見鳳穆擡手,中年男子轉身坐到對面,臉上依舊恭謙。
男子長相尚可,額闊頂平,脣方口正,一頭烏髮襯的皮膚略白,看起來極是普通,但眼裡不經意流露出的精光讓人不敢小覷。
“不知宰相大人叫微臣過來,有何要事?”與鳳穆臨面而坐之人,正是御醫院的御醫,秦衡。
作爲御醫院裡一位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秦衡基本上算是無名之輩。
可就是這麼個無名之輩,竟然瞞過了御醫院裡諸多御醫,硬是在龍辰軒的膳食裡下了慢性毒藥。
而今朝廷風向大變,太上苑已無昔日風光,但在秦衡眼裡,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當年若非鳳穆出手,這個世上便不會再有秦衡這個人了。
救命之恩大於天,而秦衡,看重了這份恩情。
“太上苑現今的處境想必你也清楚,眼下若想轉敗爲勝,老夫只能靠黛兒腹中龍種。”鳳穆對秦衡,亦是十分的信任。
見秦衡細心聆聽,鳳穆繼續開口,“老夫聽聞段翼不日回城,在他回來之前,老夫想除掉龍辰軒。”
鳳穆語出驚人,秦衡不由的皺起眉頭,“宰相大人確定要走這一步?”
“龍辰軒一死,黛兒腹中骨肉便是大周皇位唯一繼承者,介時老夫自會鼓動朝中大臣立吾孫兒爲太子,介時太上苑或許會有轉機。”兵行險招,除此之外,鳳穆想不到還有什麼翻身的辦法。
秦衡點頭,“宰相大人想要微臣如何做?”
鳳穆垂眸,自懷裡取出一個藥包,“把裡面的毒藥分三次下到龍辰軒的膳食裡,半個月後,便是他的忌日。”
秦衡伸手接過藥包,輕輕一嗅便知何物。
“萬事沒有絕對,倘若……此事敗露,老夫求你一件事。”鳳穆神色肅然,表情略顯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