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乞丐的,還在乎這些?”君彥卿似笑非笑,看的蘇若離一陣心虛。
又一次,在蘇若離尚未準備好說辭的時候,君彥卿鬆開手,起身走出廟門。
縱是破衣爛衫,卻難掩飾那抹背影散出來的驚豔絕絕。
說實在的,眼前男子沒有衛無缺美,但卻有味道,尤其是眼下淚痣,就像是裸在外面的陷阱,明明知道再進一步就會灰飛煙滅,卻還是令人義無反顧,甘之如飴。
背影走的遠了,蘇若離不禁收回視線,方見對面有幾個乞丐走了過來。
看着他們臉上的貪婪,蘇若離終於明白一個道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以蘇若離的武功,這些乞丐莫說想從她手裡掏銀子,碰她一下都得死,然蘇若離很清楚自己來的目的。
她不是來示威的。
於是在那些乞丐走過來還沒開口的時候,蘇若離已然將剛剛君彥卿給她的銀子拋了過去,之後揚起笑臉,“各位大爺好!”
奈何眼前各位大爺都忙着搶銀子,沒有一個給予她迴應。
蘇若離初來只是探探路,並沒打算在光孝寺長呆,所以在那些乞丐哄搶銀子回到破廟裡之後,某人起身,默默拄着柺杖走了出去。
臨了,回頭望了望這座承載着百年滄桑的寺廟。
到底,極樂弓在哪裡……
回城的路上,蘇若離加快腳步,僅用了一個時辰便入了皇城,之後回到之前那家衣莊鋪,搖身一變,換了男裝。
且說回城時蘇若離注意到楚館三層的綢帶變了顏色,這會兒她自後門而入,直接上了錦瑟居。
房間裡,楚林琅正在對鏡梳妝,寶藍色的男袍,墨發以玉冠束起,自背後看風情萬種,待其轉身,風華萬千。
“幹嘛這副裝扮?”蘇若離愣住,狐疑問道。
“神沐堂有消息傳過來,說是堂中左使希望能與紅塵軒軒主一見,林琅左思右想,此番相會,還是由我出面。”楚林琅起身,淺步走到桌邊。
“左使?”蘇若離蹙眉。
“是啊,密件上只說是左使,並未說是什麼事。”楚林琅坐到蘇若離對面,“神沐堂似乎對大周內訌十分有興趣,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也是奇怪,以神沐堂在江湖上的地位,的確無須多此一舉。”蘇若離目色漸沉,“事有異常必爲妖,我們應該防它一防。”
蘇若離擡頭時,楚林琅也在看她,四目相視,皆嘆氣。
以紅塵軒現在的勢力跟地位,根本拿不住神沐堂。
“我去吧。”蘇若離不想讓楚林琅涉險,提議道。
“不,林琅想過,自此以後,紅塵軒的事都由我出面,你於明,我在暗,方可互補,他日若我有事,你還可以在外籌謀,反之也是一樣。”楚林琅正色抿脣,眸光堅定。
蘇若離沉思之後,點頭,“那你小心。”
“我會帶卯宿兒一起去。”楚林琅微微頜首,這件事就算這麼定下了。
少頃,蘇若離將自己去光孝寺的事告訴給楚林琅,如其所言,那裡真成了乞丐窩,整個寺廟早已破敗的不成樣子,她初去,一點線索也無。
倒是遇到一個奇怪的人,君彥卿。
楚林琅搖頭,她沒聽過這個名字,不過依着蘇若離的描述,她會盡力去查……
無日酒肆的雅間裡,傳出機關啓動的沉悶聲。
龍辰軒閃身而入,繞轉了個半時辰,來到江山樓的主堂。
寒阡陌一路恭候,直至龍辰軒坐至正位。
“查的如何?”沉穩有力的聲音透着難以掩飾的尊威跟霸氣,龍辰軒肅聲抿脣,視線飄了過去。
“回樓主,屬下無能,一直沒查出秋意濃這二十年來的去處,關於這個女人的,江山樓半點線索也沒有。”寒阡陌愧疚開口。
“是麼。”漆黑的明眸染上一抹深暗的顏色,龍辰軒握着扶椅的手慢慢收緊。
“恕屬下直言,秋意濃來歷不明且與皇族恩怨已久,她此番回來目的是否單純尚不能查,屬下……屬下希望樓主莫要與她太過接近……”寒阡陌苦口婆心,說的小心翼翼。
龍辰軒不語,拇指在扶椅上來回摩挲,昨日被蘇若離醍醐灌頂,他亦清明。
不管兒時如何,皇家與鎮國公府的仇恨卻是難解。
“朕明白。”龍辰軒長吁口氣,“朕明白自己肩負的是怎樣的重任,這條路又關乎多少人的性命,若……秋意濃是敵非友,朕不會姑息縱容。”
寒阡陌拱了拱手,以示樓主英明。
“段將軍那裡情況如何?”龍辰軒壓制住心底一絲悵然,肅聲問道。
“回樓主,段將軍那裡一切安好,兵力暗布到了淮南一帶。”寒阡陌據實回稟,“段將軍的意思,眼下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且待樓主得十大神兵之後,我們方可一舉破了鳳穆跟沈醉,重獲皇權。”
龍辰軒點頭,彼時與段翼籌謀便是這個打算,由段翼在外暗布兵力,自己則在皇城與鳳穆跟沈醉虛與委蛇,暗中奪取十大神兵。
而今段翼行動迅速,自己手裡亦有天誅,太虛跟虎魄,若按這個速度,大周皇權的穩固,指日可待。
他不喜帝王之位,但也不能眼睜睜看着龍氏一族的江山落到外人手裡,這也是父皇臨終時的囑託。
父皇的話言猶在耳,他說他識人不清,才落得而今這般尷尬的境地,把這麼一個爛攤子脫手出去,他心有愧疚,遺願便是讓龍辰軒無論如何都要奪回皇權,重整朝綱。
父皇曾跟他說過,皇爺爺一生光明磊落,斷然不會做出狡兔死走狗烹的惡行,秋雲霆被凌遲,便是他犯了凌遲的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