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顧如是邁進別苑正廳的時候,正有下人給寒子念換藥,肩頭血痕算不得觸目驚心,但也十分顯眼。
“寒公子,這是……”
“你那位二師姐的傑作。寒某記得,你說她是自願的?”寒子念瞄了眼肩頭的鞭傷,黝黑深邃的眸子溢出一絲冷光。
顧如是無可反駁,依照傷口形狀很容易就能辨認出來那是鞭傷。
“這其中定有誤會,如是回去之後自會問清楚,好給寒公子一個交代。”顧如是欠身施禮,轉身欲走。
這種情況下,留下來徒勞無功,她只能先回顧府,搞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
“本公子耐心有限,如果下一次她還是這種態度,顧大當家,介時寒門跟顧府之間就沒什麼好說的了。”寒子念聲音平靜,可自骨子裡透出來的冷意讓顧如是感受到了威脅。
這廂,顧如是來勢洶洶,那廂,蘇若離正在給龍辰軒倒茶。
溫熱的茶水自彩釉茶壺裡汩汩流出,騰起淡淡的白霧,蘇若離精緻的小臉在霧氣的氤氳下,顯出幾分柔和。
龍辰軒覺得今晨的蘇若離有些古怪。
古怪的根源是,無事獻殷勤。
後半句就不用解釋了。
“你闖禍了?”龍辰軒接過蘇若離雙手奉送過來的茶杯,黑眸微閃。
蘇若離面不改色,“沒有啊,我怎麼可能會闖禍。”
龍辰軒端着手裡的茶杯,輕搖了兩下,“不說朕可走了,我還有事。”
眼見龍辰軒擱下茶杯,蘇若離拽住他的胳膊,“現在有一個好消息跟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一個?”
龍辰軒被迫坐回到椅子上,“可以哪個都不聽嗎?”
蘇若離側目,龍辰軒深吸口氣,“先聽好的。”
“據我分析,沈醉很有可能已經知道虎魄在寒子念手裡了。”蘇若離煞有介事的湊到龍辰軒身邊,小心翼翼開口。
龍辰軒聞聲後,視線緩慢的落到蘇若離身上,眼底的情愫十分複雜。
他能接受沈醉已經知道虎魄的下落,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沈醉知道與否是遲早的事。
他不能接受的,是蘇若離竟然把這件事劃分到‘好消息’。
“朕還有事,先走了。”龍辰軒陡然起身,他真是一點兒都不想聽蘇若離口中所謂的‘壞消息’。
“二師姐打劫寒門貨物那件事,我給攬下來了。”龍辰軒未邁出門檻之際,蘇若離快速說出壞消息。
腳步驟停,龍辰軒驚訝轉身,“什麼時候?”
“就在昨晚。”蘇若離繞過方桌,身姿搖曳的走到龍辰軒身邊,雙手攀上他的胳膊,貼心朝他身上靠了靠。
因爲她怕接下來說的話,會讓龍辰軒摔倒,“其實我這都是爲了你好,你想想,你這不是一直都找不到跟寒子念見面的機會嘛,這回機會來了。”
龍辰軒被蘇若離按坐在椅子上,以手撫額,脣角狠抽,“朕就想知道,你是怎麼攬下來的。”
“七百萬兩黃金。”蘇若離拽把椅子坐到龍辰軒身邊,“機會不是天天有,你要把握住知道嗎?”
“朕現在想掐死你知道嗎?”龍辰軒欲哭無淚。
“別這樣,區區七百萬兩而已,你又不是沒有。”
蘇若離一直覺得,那間‘無日’酒肆的暗房裡,藏的很有可能是錢,很多錢。
“嗯,蘇若離,你覺得,如果朕給寒子念打個七百萬兩的欠條,他能不能收着?”龍辰軒不是沒有,而是不能拿出來,身爲傀儡皇帝,他不應該有那麼多銀兩。
蘇若離不以爲然,“欠條的落款你可以寫鳳穆的名字。”
“你是不是覺得鳳穆傻?如果朕不把虎魄交給他,他會乖乖拿出七百萬兩黃金?”龍辰軒覺得自己早晚得被眼前這個敗家娘們兒給害死。
“反正我跟寒子念說這事兒大周朝廷管了。”蘇若離聳聳肩膀,“而且……我在欠條落款上,寫的是你的名字……”
龍辰軒無語,他怕自己一開口就得咬人。
眼見着龍辰軒搖搖欲墜的站起身,跌跌撞撞的走出房門。
蘇若離高聲鼓勵他,“能用錢解決的事兒,那都不是叫事兒!夫君加油哦!”
外面的腳步聲漸行漸遠,蘇若離這方狠籲口氣。
雖然龍辰軒沒有親口答應把這件事攬下來,可蘇若離了解這個男人,一般他這麼默默無聲走開的動作,就意味着他去想辦法了。
而她堅信,龍辰軒一定會想到辦法。
因爲,蘇若離是真的沒辦法了……
既然事情已經解決,姑且算是解決了吧,蘇若離心情愉悅的走向段清姿的房間。
不想推開房門,裡面空空如也。
糟了——
顧府,正廳。
顧如是看着埋頭站在自己面前的段清姿,櫻脣緊抿一線,美眸如覆冰霜。
然在段清姿擡頭的一刻,她眼底的寒意,須臾消散。
“五師妹……對不起。”段清姿是接到顧府傳信回來的,事實上,她亦沒想逃避。
“這句對不起,二師姐應該跟寒公子說。”顧如是並不知道蘇若離昨晚過去,自然將所有責任壓在段清姿身上,語氣比平日冷了幾分。
段清姿低下頭,像是犯了錯的孩子一樣,手指絞着紅色飄帶,“我……不想去給他做丫鬟。”
“不想?那二師姐當初爲什麼要搶寒門的貨物,你知道你一句不想,給顧府甚至國師府造成怎樣惡劣的影響?”顧如是眉目凜然,恨聲質問。
“我初衷是好的,而且……我也沒想到他會這麼在意……”在顧如是面前,段清姿擺不出自己的傲嬌,因爲習慣。
在淮南的這些年,她已經習慣凡事皆順着顧如是的意願行事,譬如去勾引哪這的富商,哪家的巨賈,都是顧如是替她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