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段清姿有點兒收不回來的意思,蘇若離縱身過去拉住她的手腕,硬是將她拽出別苑,“寒子念,你混蛋——”
這是段清姿離開時歇斯底里的咆哮。
縱然蒼穹上兩道身影已經淡入夜色,寒子念是混蛋的回聲卻久久迴盪在別苑上方,久久彌散不去……
廳門外面,寒子念眼中小火苗子一閃,他混蛋?他連碰都沒碰一下好麼!
“主人,屬下來遲了。”看到寒子念肩頭鞭傷,隱忠愧疚不已。
“誰讓你出來的?誰讓你過來的?我不是讓你守在外面麼!”寒子念聞聲扭頭,滿目陰森。
隱忠懵了,他出來有錯嗎?
如果他不出來,段清姿的鞭子可就結結實實落在自家主子身上了。
“你什麼時候過來的?”寒子念幽蟄的眸子迸射出絕頂的寒意。
“回主人,屬下發現蘇若離時就跟着過來了……”隱忠垂頭,據實開口。
寒子念舒了口氣,所以他沒看到段清姿的笑話,也沒看到段清姿乍泄的樣子。
好吧,他也沒看到……
“主人,江山樓主又下請帖了,您要不要回個話?”隱忠低嚅請示。
“不要!”寒子念冷哼了一聲,轉身時方覺自己肩頭有傷。
看着月光下自己肩頭翻卷的皮肉,寒子念苦笑不已,段清姿,你倒真捨得下手……
離開別苑之後,蘇若離跟段清姿確定寒子念沒有追上來,不由放慢了速度,經過碧湖時乾脆停了下來。
深夜的碧臺,漆黑的讓人一眼望不到盡頭,蘇若離跟段清姿尋了處乾淨的地方坐下來,誰也不先開口。
有風吹過,湖面波光粼粼。
蘇若離下意識轉眸,不經意發現了段清姿臉頰上的兩行清淚。
“我看到你哭,會不會被你殺人滅口?”蘇若離輕聲抿脣。
“你說呢!”段清姿急忙抹了淚,佯裝兇狠的看過來。
“是五師姐逼你去的?”蘇若離眸色轉深,肅聲問道。
“我不怪五師妹,她也是爲了府好……”段清姿擡起頭,看向碧湖,“師傅在皇城那麼艱難的在跟鳳穆鬥,若因爲我的原因讓府陷入窘境,我對不起師傅,也對不起你們……”
蘇若離不知道該說什麼,所以爲了區區七百萬兩,顧如是明知段清姿不願意,還硬把她送過來受這樣的羞辱?
“師傅在皇城也沒怎麼艱難,你別多想。”通過這件事,蘇若離可以很肯定,在沈醉跟府衆多師兄弟之間,顧如是選擇了沈醉,義無反顧。
“你別騙我了,我已經知道十大神兵,鳳穆得了兩個……我都能想到師傅獨自在房間裡失魂落魄的樣子,心裡真是有點兒疼……”段清姿像是想到什麼,“若離,你說寒子念如果收了你那七百萬兩,是不是真的肯罷手?”
段清姿怎麼會知道十大神兵的事?
而讓蘇若離更爲驚訝的是,沈醉爲什麼會在這上節骨眼兒告訴段清姿十大神兵的事!
見蘇若離不開口,段清姿眼底有些絕望,“剛剛我應該打死他。”
“二師姐,我想問你一句,你是不是……喜歡寒子念?”彼時皇城一段時間的瞭解,蘇若離覺得段清姿在男女之事這方面,十分想的開,而寒子唸的要求便是如此。
按道理,這件事對於段清姿來說,不應該這麼難以接受纔對。
夜風涼,卻涼不過段清姿那雙幽如寒潭的眼睛,蘇若離聳肩,“當我沒說。”
“我記得,我第一次看到那個混蛋……應該是在張員外的,那時張員外手裡有兩間旺鋪想要出手,而師妹說那兩間旺鋪對顧府十分重要,我便出馬了。”迎着徐徐夜風,段清姿的記憶漸漸清晰。
蘇若離沉默,垂下的眸子蕩起冰冷的氣息,顧如是這個師妹,做的可真是到位!
“那時寒子念也很想得到那兩間旺鋪,便約了張員外,可你知道的,但凡上了本小姐的牀,有哪個還能下去。”段清姿說到這裡時,隱隱有些傲嬌,然爾那雙璀璨如星的眸子卻在須臾暗了下來,段清姿不自知,蘇若離精準的捕捉到了。
“然後呢?”蘇若離輕聲問道。
“寒子念等的不耐煩,乾脆衝到張府,直接把張員外從我的拉下去給揍了一頓……”段清姿噎了噎喉嚨,“我至今都還記得寒子念那雙眼睛,嫌棄,厭惡,鄙視……”
“他算什麼東西啊?本小姐修的那叫媚功他懂麼!”段清姿突然從碧臺上站起身,舉起胳膊指向寒府別苑的方向,“他懂個屁啊!”
就在這一刻,蘇若離感受到來自暗處的氣息,她卻沒有揭穿,“二師姐何必這麼在乎寒子唸的態度?”
“誰在乎他了?我就是看不慣他拿鼻孔看人的囂張勁兒!拽什麼拽啊!老孃又不是故意要偷他的貨,要不是那批貨裡有師傅最喜歡的青絲藤椅,白給我都不要的好吧!”
“要是白給的話,我要。”蘇若離擡起頭,一本正經的開口。
四目相視,段清姿突然不語,最好破涕爲笑,“你想的美,他又不是傻子!”
離開碧臺的一刻,蘇若離朝暗處若有似無的掃過一眼,之後隨段清姿一併回了客棧,顧府是回不去了。
黑暗的角落裡,寒子念無聲望着段清姿消失的方向,手裡的柳枝倏然被捏斷,“沈醉……”
翌日,卯時剛過,天邊泛起魚肚白。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破了顧府的寧靜,小廝揉着稀鬆的眼珠兒過去開門,便見寒府的下人站在外面,彼此嘀咕一陣,小廝臉色一白,驚慌失措的跑向後宅……
段清姿把寒子念給打了?
馬車裡,顧如是腦子裡盡是小廝回稟的這句話,直到走進寒門別苑,她都不相信這是真的!
怎麼可能!
她之前已經把厲害關係告訴給段清姿,而且離開別苑之前,她沒看到段清姿有絲毫的不願!
然爾,事實就擺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