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翼不敢細想,此刻他若不到天牢要人,便是做賊心虛。
於是段翼命管家駕車,直奔天牢!
許是猜到段翼會來,孟臻早已在天牢門口守候多時。
“微臣拜見段將軍。”門外,孟臻恭敬施禮,不卑不亢。
“把青龍交出來!”段翼怒而看向孟臻,渾身戾力。
“恕微臣不能從命,青龍與雲崢一案有莫大關係,此刻正在牢中審訊。”見段翼欲硬闖,孟臻擡手阻攔,
“將軍莫要擔心吾等會屈打成招,此刻牢房裡除了刑部侍郎,尚有禮部尚書三人跟京兆尹等人旁聽,定不會斷錯案。”
段翼暗驚,這分明是公審!
看來孟臻這不是想給將軍府一個交代,而是想給滿朝文武百官一個交代,“敢問孟尚書,青龍所犯何罪,你們要如此審他?”
“將軍不知?”孟臻反問。
見段翼漠然直視,孟臻拱了拱手,“將軍明鑑,青龍親口承認殺死雲崢將軍的,乃是無雙夫婦,倘若微臣沒記錯,那無雙夫婦當是將軍的屬臣,此案麼……”
孟臻話音未落,已有獄卒自天牢內急跑出來,“回稟尚書大人,青龍自盡。”
一語閉,段翼垂在兩側的拳頭猛的握緊,虎目如炬。
此刻,那獄卒已將一冊書簡遞到孟臻手裡,“這是罪犯青龍的證詞,他死前已招雲崢將軍之死,乃他私下勾結無雙夫婦而爲,原因是他與雲崢將軍有私怨。”
如此供詞,便是將段翼從整件事中,乾乾淨淨的摘了出去。
孟臻翻了翻證詞,擡頭,似有深意的看了眼對面這位已是花甲之年的老將軍,“結案。”
青龍的屍體被段翼帶回將軍府,雲崢一案就此了結。
這樣的結果讓朝中武將難以接受,青龍一個小小暗衛,他怎麼敢殺戰功彪炳且對段翼忠心耿耿的雲崢將軍?
何仇何怨?
他們不敢相信,亦覺不值!
替雲崢不值!
將軍府外,段翼頹憊不已的翻身下馬,命管家將青龍厚葬,而後獨自走進府門。
廳裡,一抹熟悉的身影赫然站在那裡,沒人知道他是怎麼進來的,亦沒人注意。
段翼沒有意外,只是覺得有些累。
“青龍忠僕。”來者不是別人,正是沈醉。
“國師這是把我將軍府看作你家後院了?”段翼徑直走向主位,重重坐了下去。
沈醉不語,揮袖間廳門倏然緊閉,“將軍是否可以收手?”
段翼黑目如淵,蒼老容顏閃過一抹狠厲,“什麼意思?”
“爲妻爲兒,你便可以置君臣之義於不顧?”沈醉直言,眸色如霜。
段翼聞聲愣了一陣,之後動脣,笑,大笑!
“何來君臣之義?若非龍天佑,吾焱兒豈會死!”話已經說到這個份兒上,藏着掖着便沒什麼意義,段翼索性認了,他倒要看看,沈醉要如何。
“當年之事段焱有錯在先,先皇非但沒有降罪,反倒抄了那妃嬪滿門給將軍消氣,這等厚恩,換來的就是你今日的背信棄義?”沈醉不解,他不明白。
“抄了那妃嬪滿門又如何?我焱兒能活過來麼!”段翼陡然起身,怒視沈醉,“你又有什麼資格在這裡教訓老夫?先皇對你也算仁至義盡,而你行的這條路,與老夫有何不同!”
段翼這話算是問住了沈醉。
的確,沒有不同。
“我衝的,並不是先皇。”這是沈醉唯一能做出的解釋。
“你衝的當然不是先皇,你是衝這大周百萬裡河山,你所求乃帝王之位,而老夫所求,不過是個公道!”段翼嗤笑,“你比我,更無恥!”
沈醉不願多做辯解,擡眸,凝視,“若將軍解甲歸田,我自會保將軍安然,不管漁陽那場仗,誰勝誰負。”
段翼狂笑,“漁陽一役,老將軍必會打敗龍辰軒,一路披荊斬棘,直搗黃龍!龍天佑的江山,就要敗在他兒子龍辰軒的手裡了,哈哈哈!”
一代沙場老將,戰功彪炳,威名遠播,結果卻爲了兒女私情墮落如斯,到底值不值得?
“你走吧。”段翼止笑,眼中透着決然。
與鳳穆不同,沈醉自始敬佩段翼,這會兒來便是想給他一條生路,然他救得了求生之人,求死之人何救?
“將軍留下來,未必會贏。”這是沈醉最後的忠告。
段翼冷笑,“也未必會輸。”
沈醉點頭,或許吧。
自己所言輸贏,僅指皇城,而段翼所言輸贏指的卻是最後的戰局,他接下來要做的任何事,都是想在龍千絕舉旗倒戈的道路上推一把。
所以輸贏,不在皇城。
沈醉走了,他言盡於此……
遠在平陽,蘇若離終於把龍辰軒給盼來了。
這幾日也不知道龍辰軒跟寒嘯在書房裡商量什麼大事,日出不見人,日落不見影。
“中都衆將皆被朕策反,大都亦是,三日後,大都會出兵,攻漁陽。”龍辰軒知道蘇若離在等什麼,落座時將當前戰勢據實告之。
‘噗——’
滿口茶水一點兒沒浪費,全數噴在臉上,那兩片鮮嫩的綠葉剛好遮住龍辰軒的眉眼,蒸蒸冒着熱氣。
好在某人被噴了也不是一兩次,表現十分的淡定。
“神速啊!”蘇若離知道有‘弒佞’存在,卻沒想到它會有如此的威力。
“皇叔這會兒心情一定不會很好。”龍辰軒伸手摘掉掛在眉毛上的茶葉,
“自古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是鐵的定律,千古不變,皇叔就是太自負,纔會在攻打完漁陽之後,讓肖禮自江左把糧草運過去,這下好了,自己被憋在漁陽,朕便是不戰硬拖,也能在一個月之內拖垮他。”
蘇若離就聽他在那裡裝不說話。
好吧,人家說的是事實。
“皇城那邊……”龍辰軒這幾日專心陣前戰勢,未將心思分出來半點。
即便他早有計謀,可龍千絕到底是猛將,不容忽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