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夜,你以爲朕不知道嶺南瘟疫是誰的手筆,秋雲霆又怎麼可能背叛朕?尉遲宣的腿是怎麼折的?朕知道是你!你開始報復是因爲想容不在了是嗎?她不在了,朕活着還有什麼意義呢?
如果朕死可以消除你的怨恨,死一死又何妨?朕知道,你若活着必想盡辦法找到這裡,你想看看朕到底擁有怎樣的財富,你很失望吧,朕窮的一無所有,而你,纔是這個世上最富有的人,因爲你擁有想容的全部。
朕,羨慕你冷夜。’
冷夜整個身體都在發抖,鉑紙在他手中顫抖不休。
他明白了,他終於明白花想容爲什麼會嫁給龍御,又爲什麼會足足讓自己等了五年!
那一夜,她把所有的一切連帶着五年的相思都還給自己,最後她選擇死在自己懷裡是因爲她完成了身爲前蜀長公主的使命。
她說如果還有來世,我不會再離開你,一日都不會……
“師傅從未做過那樣的事,不管嶺南瘟疫還是秋雲霆滿門被誅都是你乾的,是你讓師傅背了黑鍋!”沈醉看清鉑紙上面的文字,怒聲駁斥。
“師傅……”聽到沈醉這句話,蘇若離眼淚急涌。
沈醉安撫般看向蘇若離,轉爾走向琉璃臺,“龍御情深,卻不及師傅對長公主情深,師傅日夜思念長公主,也早已仙逝……”
‘轟—’
純金色的面具被震的支離破碎,冷夜那張蒼老卻清晰可辨的容顏赫然呈現在衆人眼前。
時間仿若靜止,沈醉無聲立在原地,清澈無塵的目光突然被對面那張臉吸引過去。
他定定望着那張臉,身體猶豫雕塑般靜止不動,連呼吸都似停下來。
“君彥卿,跟本侯回去!”冷夜只瞥了沈醉一眼,當下拉起旁邊的君彥卿飛身離開山洞。
古婆婆想跟着離開,卻在下一秒停下來,看向沈醉,“孩子……”
“你閉嘴!”蘇若離突然跑過去,狠狠推開古婆婆,淚如泉涌,“你們滾,都滾開!”
古婆婆噎喉,不得已轉身離開山洞。
這一刻,龍辰軒恍然。
原來冷夜沒死,原來神沐堂堂主就是前蜀紫衣侯冷夜,而沈醉剛剛喚冷夜師傅!
“師傅,師傅你沒事吧?”蘇若離轉回頭,拉住沈醉衣角。
沈醉不語,清澈目光漸漸失了焦距。
那應該是幻覺吧?
師傅怎麼可能還活着,當年是他親手將師傅埋在蒼山,他每年都會去祭拜。
神沐堂堂主會是師傅?
多滑稽可笑啊!
“噗—”
沈醉狂噴出一口血箭,身體搖晃着倒仰過去,眼前盡是師傅當年的音容笑貌。
“師傅……師傅!”蘇若離將沈醉抱攬在懷裡,悲泣大叫。
然而沈醉什麼都聽不到了,他忽然覺得好累,累到心碎。
一側,龍辰軒想去安慰蘇若離,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他就那樣默默站在蘇若離身邊,看着她抱緊沈醉悲慟哀嚎。
人間至悲,不過是被最親的人出賣……
因爲風洛塵的倒戈,加上風婆婆突然斷了南域後續糧草,三王苦苦支撐十日,終是不敵被俘。
此刻南域將軍府裡,三王面對站在眼前的龍朝夕、潭政跟莊奴,閉口不言。
“爲什麼要背叛紫衣侯?”潭政走到孟浪面前,漠聲問道。
孟浪掙了掙繩索,狠狠瞪向潭政卻在開口時被李玉截過去,“成王敗寇,我們既然不敵便由你們處置,莫問這些沒用的”
龍朝夕沉默,莊奴卻怒不可遏走過去抓起李玉衣領,“事到如今你們還不說真話!”
“什麼真話?”李玉皺眉。
桌案對面,龍朝夕緩慢起身,“神沐堂堂主便是紫衣侯,對嗎?”
一語閉,房間裡頓時鴉雀無聲。
孟浪最先叫囂,“你們明明知道還幫龍辰軒跟沈醉攻陷南域,是你們背叛侯爺……”
“我們纔剛剛知道!”龍朝夕悲憤低吼,寒目如錐,“當日皇城,老夫有沒有問過你們!你們是怎麼說的?”
“還有沈醉,他真的是侯爺的徒弟?”潭政忍不住發問。
三王相視,皆默。
“原來是真的……”龍朝夕頹然堆坐在椅子上,老淚縱橫,“侯爺沒死……”
“侯爺既然沒死爲什麼要瞞着我們,爲什麼要瞞着沈醉?”潭政亦覺心痛。
莊奴苦笑,“你們瞧瞧,你們瞧瞧我們三個大傻子!爲了侯爺我們可以放棄一切,到最後我們得到了什麼?連一點點的信任都沒有!”
“你們錯了!”李玉厲聲反駁,“侯爺有招攬過你們,那時若你們收下神沐堂的烏金令牌,自然可以知道侯爺的真正身份,可是你們拒絕了!”
龍朝夕看了眼李玉,“侯爺招攬你們的時候,沒有報出真實身份?”
李玉被問的啞口無言。
事實上,如果不是侯爺報出真實身份,他們當初根本不會接下烏金令牌。
“所以侯爺對你們,跟對我們,終究不同。”龍朝夕苦澀抿脣。
姜羽不知道該怎樣解釋,“侯爺只是不想你們再入戰亂。”
“那在我們出山去幫沈醉的時候,侯爺也是不知道的?”潭政無法形容自己的心境,有些話他不說不代表他不了然。
又是死一樣的沉寂,此刻坐在這房間裡的哪個不是當年的人傑,他們只要稍稍深思就會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李玉最終開口,“如果你們想見侯爺,我帶你們去。”
然而當李玉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龍朝夕沉默了。
見,或者不見?
“我……要走了,徒弟們還在等我,日後你們兩個有時間到我那山頭喝酒。”彼時有多渴望,現在就有多失望。
莊奴走出房間,他用實際行動作回答了李玉。
他不想見紫衣侯。
又或者,屬於他們的那個時代真的已經一去不復返。
夢,該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