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若離眸色微凜,她似乎感覺到了什麼,但僅僅只是一瞬那種莫名的感知便消失不見,隱匿無蹤。
爲了確定剛剛那一瞬間的感知,蘇若離沒急着將手指移開,而是越發加重了力道。
虛弱,這兩個字囊括了蘇若離對鳳銀黛脈象的所有描述。
在確定沒有任何可疑之處的時候,蘇若離鬆開了鳳銀黛的素白皓腕。
此刻,鳳銀黛額間已然滲出細密的汗珠兒,神色似比剛剛憔悴幾分。
“華妃這身子骨的確不濟,莫不是你這丫頭平日裡怠慢了?”蘇若離緩身而起,轉眸看向翠枝。
哪成想翠枝突然跪到地上,整個身體都在發抖,“奴婢不敢!”
蘇若離未理翠枝,轉眸掃過鳳銀黛,“春季多蚊蟲,本宮這裡有些驅蟲的藥粉,你且灑上。”
見蘇若離遞過來一個白色瓷瓶,翠枝戰戰兢兢接過來,扭頭看向鳳銀黛。
鳳銀黛則強撐起身子,眼眸帶着桀驁之氣迎向蘇若離的目光,擡手間將翠枝手上的瓷瓶拿過來,拔開瓶塞。
劇痛侵襲肺腑,心臟好似被萬蟻啃噬,鳳銀黛暗自咬牙,因爲劇痛而顫抖的手卻更像是因爲憤怒而胡亂揮動。
白色藥粉被她灑的滿地都是,有一些濺到了桌面。
這等劑量的藥粉,足以令甚至更高一級的蠱蟲出現躁動。
蘇若離敢肯定,倘若九華殿裡藏着蠱蟲,那麼在嗅到這股氣息的時候,一定會非常興奮,哪怕最堅硬的牆壁它們也能洞穿。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九華殿裡卻無絲毫響動。
最初的懷疑漸漸在心底消逝,不是鳳銀黛。
彼時望着那三個岔路口,蘇若離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中間那個岔路口通往的九華殿。
於情於理,鳳銀黛都是她最該懷疑的對象!
“既然華妃身子弱,翠枝,還不扶你家主子回牀休息,不必送了。”蘇若離淺抿櫻脣,眸色終是舒緩,轉身踱步,離開九華殿。
直至確定蘇若離走出院門,鳳銀黛纔敢動一動。
而她這一動,整個人瞬時栽倒在地,雙手緊叩住前胸,喉嚨一陣腥鹹,有血溢出脣角。
“娘娘……娘娘!”
“叫什麼!”鳳銀黛發狠般咬着皓齒,“快把這些粉末收走,快收走!”
自打開瓶塞的那一刻,鳳銀黛便知道里面的東西必是蠱蟲的剋星,因爲那隻剛剛被她逼入心臟的蠱蟲突然發狂般兇狠蠕動,撕心之痛差點兒讓她叫出聲來!
可她忍住了,破腹產子痛不痛?
親眼看着自己的父親血濺朝堂痛不痛?
她若不忍,那之前受的所有苦又算什麼!
翠枝雖然不知內情,但也知道那些粉末不是好東西,當下起身用拭巾把那些粉末兜在一起,然後跑向靠在牆邊的古董架,將兜着粉末的拭巾狠狠塞進一個細頸長瓶裡。
待其轉身時,鳳銀黛似是好了些許,自己強搥梨花木椅起身,頹然坐到椅子上時冷汗如雨,早已將她衣袍撻溼。
“娘娘……”翠枝忐忑過去,輕聲喚道。
鳳銀黛無力趴在桌面上,喘着粗氣,忽而擡眸,“糟了……翠枝,你趕快出宮去車騎將軍府!”
翠枝也似恍然想起什麼,“該不是那裡出了……”
“快去!”鳳銀黛在朝春桃下手之前,曾讓翠枝喬裝離開皇宮,伺機接近雲騎將軍府的管家……
對雲水謠下手是鳳銀黛自己的主意,而對雲睿下手則是鳳染修的計劃。
依着鳳染修的解釋,雲睿既是被閒王盯上,那便乾脆殺了雲睿嫁禍給閒王,如此一來這大周皇城豈不更亂了套!
可就在剛剛,她抑制住母蠱發出訊號,那麼那隻已經被種在管家身上的蠱蟲也必定會有異變……
御花園內,蘇若離急着趕回飛羽殿,不想在路上碰到紫鵑。
眼見紫鵑似之前那般神情緊張,氣喘吁吁的跑過來,蘇若離心裡咯噔一下,該不是雲水謠出事了?
“娘娘,大事不好了,剛剛宮外傳來消息,說是車騎大將軍雲睿被管家殺死了!”紫鵑一口氣把所要表達的消息如數道出,而後大口喘氣。
“被誰?”蘇若離眉壓一線,聲音冷寒。
“管家,車騎將軍府裡的管家!”紫鵑重聲重複。
毋庸置疑,除了蠱蟲沒有更好的解釋!
蘇若離不待多想,當即縱身而去。
不管從哪方面看,蠱蟲都是唯一線索,剛剛被人種在春桃體內的蠱蟲已經死了,眼下她若爭分奪秒的過去,運氣好或許還能逮到一隻活的!
於是乎,紫鵑再一次被自家主子的輕功折服了,只是眨眼功夫,站在她面前的大活人好似憑空消失一般。
天空一片藍,偶有浮雲掠過……
飛羽殿前,龍辰軒默聲而立,看着雲水謠緊緊摟着春桃早已面目全非的屍體,哭成淚人。
他想開口,聲音卻似卡在喉嚨裡,如何也吐不出聲音。
雲水謠哭的那樣悽慘,那樣傷心,凌亂的髮絲落在春桃身上,淚水與血水混合在一起,浸透前襟。
“春桃,你醒過來吧……醒過來好不好……”雲水謠把頭埋在春桃的胸口,嗚咽乞求。
然而懷裡的人兒卻沒有給她半點回應。
“她已經死了……”龍辰軒終是上前,伸手想要將雲水謠拉起來,卻被她狠狠把手打開。
“沒有!”四目相視的那一刻,龍辰軒分明看到雲水謠眼中的怨恨跟憤怒。
龍辰軒沉默,緩慢朝後退了幾步,之後無聲離開。
“嗚嗚……嗚嗚……”雲水謠何嘗不知道春桃已經死了。
可這是她最不願接受的事實……
車騎將軍府內,蘇若離到的時候孟臻已然接到報案帶衙役過來好一陣子。
此刻見蘇若離自府門走進來,孟臻上前施禮,而後將他所瞭解的一切據實陳述。
雲睿的確是死於張管家之手,據目擊的下人所言,當時張管家正在給雲睿奉茶,不知怎麼突然發起狂來,拿刀狠狠刺向雲睿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