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沈醉伸手端起茶杯,“姑且看看你小師妹是不是真的有法子……”
“師傅!”聶莊心急擡頭,卻見沈醉揮手,不得已退出客棧。
蒼穹如墨,月華如水。
沈醉手執茶杯,轉眸看向與客棧只隔了一條街的洛陽行館,眼底泛起一絲淺淡的,微不可查的漣漪。
若離,你不會讓爲師失望的,對不對……
此刻方府別苑,月華居內。
方飛雪坐在桌邊,一臉憂態看向對面的衛無缺,雙手不時在他眼前搖晃。
然爾對面之人沒有絲毫反應,連眨眼的動作也無。
要說申時衛無缺醒過來的時候就這樣了,爲此方飛雪還特意找大夫瞧過,大夫說許是心裡受了刺激,平復一下就好,並無大礙。
可這都好幾個時辰過去了,衛無缺一點好轉的跡象都沒有。
情急之下,方飛雪不得已握起桌上燭臺,緩慢朝衛無缺湊了過去。
只見蠟油滴在衛無缺搭在桌面的手上,他亦不喊疼,眼睛如死水無波。
這回方飛雪是真急了,索性直接把燭臺伸到衛無缺胸口。
“你想把我燒死?”冰冷的聲音,透着難以言喻的悲涼,衛無缺終於在方飛雪欲把他燒成灰燼的前一刻,掀了掀眼皮。
“你說話了?”方飛雪喜極而泣,登時撩下燭臺繞到衛無缺身邊,“你有沒有見到齊淙?”
如此,衛無缺心底僅剩的一丟丟小火苗瞬間熄滅,原本就黑白的世界,一片漆黑。
他到底對這世界做了什麼,世界纔會如此狠狠的報復他。
“說話啊!你到底有沒有見到齊淙,他到底願不願意跟我私奔?”
見衛無缺不開口,方飛雪恍然,“你是在見到齊淙之前被那女人抓到的?那女人到底跟你有多大仇?她不知道把你送到方府就意味着不得好死嗎?”
衛無缺可以說,就在醒過來之前,他以爲他跟那女人還是好朋友,共同經歷過生死的。
回想那夜,蘇若離曾用身體替他擋過刀!
那一刻他感動的無以復加,但這一刻,他懷疑蘇若離真正捨不得的,是三千萬兩銀子。
“不燒不說話啊你!”見衛無缺不語,方飛雪急了,隨手抄起燭臺就要朝他胸口搥。
“你還是燒死我吧。”過往被整個江湖追殺都不能萌生的念頭,在這一刻,爆發了。
看出衛無缺一臉的生無可戀,方飛雪呶呶嘴,將燭臺擱回去,“嚇唬你的,我要真想燒你,還能從哥哥那兒冒死把你救下來?”
衛無缺擡頭,“我要不娶你,你會不會救我?”
“當然不會啊!我幹嘛要替自己找那種麻煩,你不知道哥哥瞪我的時候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方飛雪翻翻眼珠,似是回想起什麼不好的事情,身子都跟着抖了兩下。
衛無缺哀嚎,交友不慎!
這時,房門響起,方飛雪與衛無缺雙雙一顫,眼睛齊刷刷望向門口。
“你哥?”衛無缺欲哭無淚。
“要是我哥你就慘了。”方飛雪憐憫的看向衛無缺,轉身小心翼翼邁步過去,“誰?”
“大小姐,少爺睡下了。”外面傳來一個丫鬟的聲音,方飛雪聽罷欣喜若狂,之後退了丫鬟。
待其回到衛無缺身邊,眉眼皆笑,“我哥竟然沒過來找你麻煩,真是奇蹟!”
衛無缺聞聲,一雙眼狠狠瞪向方飛雪,“放我走!”
“恐怕不行,我雖把你硬搶到月華居,可我哥已經在外面安排好幾十個護院守門,你現在中了我的毒藥內力全失,是打不過他們的。”方飛雪表示遺憾。
“那你把解藥給我。”衛無缺覺得這件事很好解決。
“這更不行,我若給你解藥,你跑了怎麼辦?那我跟誰成親啊!”方飛雪言辭之間十分堅定,根本不容商量。
衛無缺鬱卒,“你還是燒死我吧。”
“那也是萬萬不可以的,你死了我要怎麼跟齊淙私奔呀!”方飛雪陷入糾結,百般無奈的趴在桌面上,“你不知道,我喜歡齊淙好久了,之前我哥跟齊月心那會兒,齊淙好像也是挺喜歡我的,我們時常在一起玩,可是後來……”
深夜的行館,燈火微亮,偶有風起,吹動窗櫺。
房間裡,蘇若離拿起銀撥子,細細挑着燭芯,火焰高漲,映的那張小臉清麗絕塵。
對面,龍辰軒有些看呆了,直至銀撥子落到桌面上發出聲響,他方纔收回視線。
“朕查過,方飛雪想要與之私奔的男子叫齊淙,在洛陽城東南經營一間清風館,主營筆墨紙硯,偶爾也賣字畫,那裡面確實藏了不少好東西,好些個聖人墨寶朕都不曾見過。”
見蘇若離聽的極有興趣,龍辰軒繼續道,“朕想說的除了齊淙,還有他的姐姐,齊月心。”
作爲清風館的主人,齊月心絕對是洛陽城裡頭號女才子,吟詩作對琴棋書畫無一不會,無一不精,容顏更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引得洛陽多少才子競折腰。
正如所有美好愛情的開始,齊月心與方玉終於相遇了,原因是市井傳言齊月心的文采或許已經超越了洛陽乃至整個大周第一世家的家主,方玉。
若在以往,方玉斷然不會理會這等閒言碎語,可方家老太爺不幹吶!
他養出來的孫子,必須第一!
於是在方家老太爺以死相逼的情況下,方玉邁進了清風館的朱漆銅門。
正所謂一眼萬年,自看到齊月心的第一眼,方玉便知道,自己可能完了。
誠然方玉對齊月心是一見鍾情,但該做的事他還是要做。
那場比試不知驚動了洛陽城裡多少才俊,又有多少閨中女子拋頭露面只爲一睹方玉的風采。
結果意料之中,方玉險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