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廂周寫意帶着唐見雪歡歡喜喜的離開楚館,唐玉書也擺出一副擇日再戰的姿態從洛清風身邊走開。
洛清風回了二樓雅間,蘇若離心想着給楚林琅一點兒時間‘安慰’衛無缺,不想那廝竟死皮賴臉的跟她一起走出楚館,還拉她到對面酒樓吃飯。
真的,如果不是衛無缺說他請客,蘇若離都不去。
醉仙樓,三樓雅間。
衛無缺看着偌大方桌上擺滿了各式菜餚,足有三十幾種,不禁扶額,“你能吃了嗎?”
“試試唄。”
前世她養生,酒不沾口肉不入腹。
這一世她只想放縱,吃不了,吃不了不會硬撐,撐不下看着也很滿足。
好吧,衛無缺忽然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這樣一個老婆娶回家,他怕養不起……
“咳,吃吧……”衛無缺拿起筷子給蘇若離夾了塊肉,自己卻不吃。
“有事兒?”衛無缺不算城府很深的人,嚴格說,他根本沒有城府,有事兒一般都掛在臉上,所以從他跟着自己下樓的時候,蘇若離就猜到他有話想說。
“我……我可能說錯話了。”衛無缺支支吾吾半晌,終是開口。
蘇若離忙着吃肉,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之前你把我送到楚館那晚,我不是睡在錦瑟居了麼。”衛無缺擱下筷子,視線不禁轉向窗外,窗口對面,便是楚館的錦瑟居,“我發誓,我真的沒有看不起林琅姑娘的意思,你說我這樣的一個人,還能看不起誰呢!”
蘇若離大口啃着雞腿兒,騰出空兒來點點頭,“這話有理。”
“當時我想求林琅姑娘收留我,別讓我出去,就讓我在錦瑟居里住一晚,卯宿兒來了句不合適,我就覺得大家這麼熟了,誰會在乎呢……”
對面,蘇若離動作微頓,“你這麼說的?”
“啊,我以爲這麼說沒毛病啊!”衛無缺一臉無辜。
蘇若離點頭,“你有種,吃人家住人家拿人家的,回頭兒還瞧不起人家。”
“沒有!我沒那個意思……”衛無缺猶豫之後,“可我覺得林琅姑娘好像誤會了……這段時間虧得她照顧,否則我根本等不到唐見雪回來休我,這會兒想想,林琅姑娘實在大度,你說……我該怎麼解釋,她纔會相信我那晚沒別的意思呢?”
“以身相許,她若勉爲其難答應,便是原諒你了。”蘇若離雖然不想楚林琅因爲這麼個傻缺兒誤終身,但誰讓她是真的愛呢。
“別鬧,我就這麼一個身子,不是早就許了你了!”衛無缺素來記性不好,但對那晚蘇若離捨命替自己擋下月牙刺的事卻始終記憶猶新,否則以蘇若離坑他到這種程度,不拼死一戰也得老死不相往來,還能請她吃飯?
蘇若離笑了,笑中含義十分明顯,作爲整個江湖的公敵,你還以爲自己是香餑餑吶?
求正確看待自己的身份!
“我想過了,我要是用錢彌補,對林琅姑娘來說應該算是侮辱。”衛無缺鄭重開口。
蘇若離不以爲然,那要看你用多少錢。
最後,蘇若離給衛無缺的建議就是你還是直接問楚林琅比較好,畢竟各人想法不一樣,換成她,用錢彌補絕對好用。
對於這樣的建議,衛無缺的回報是,這頓飯他沒給錢……
長夜漫漫,孤冷的城牆散着冰冷銀光。
來到西川的第二日,龍千絕看到了朝廷海捕李默然的文書。
連他也暴露了麼?
他到底還是小看了龍辰軒跟他的江山樓。
想起李默然,龍千絕漆黑如鷹隼的眸漸漸深陷,與這夜色融爲一體。
誰能想到,自十歲起便在大周皇宮裡長大的李公公,竟然是蜀國細作。
原本他與李公公並無交集,全賴那一年先皇御駕親征。
當時因爲李默然背地裡傳遞消息,他所率領的大周將士被蜀將圍困寒谷關。
那一晚,蜀將派死士行刺先帝,剛巧他與李默然同在!
他記得清楚,那些死士下手的對象除了先帝龍天佑,還有便是李公公。
幸而他捨命相護,才致先帝跟李默然轉危爲安,那些死士亦被他手下暗衛悉數制服,除了其中一位,餘下皆嚼舌自盡。
事後由他親審那名死士,得到的結果令他震驚。
他去時,李默然手握匕首正欲自盡,卻被他攔下來。
據那名死士所知,李默然在蜀的父母早已被滅口,那些死士殺李默然的目的,便是斬草除根。
李默然自知罪孽深重,只求速死。
他卻留了李默然一條命,不爲別的,一時仁念。
不僅如此,事後他還派人將殺李默然父母的蜀國老將取了首級。
就因爲這一時仁念跟義氣,他纔會得其相助二十載,有了今日這樣的棋局。
眼下,他只盼李默然千萬不要到西川見他,隱姓埋名就此消失,於他當是最好的結果……
暗夜的角落,鳳染修雙臂環胸,頎長的身子無比慵懶的倚在牆上,狹長鳳眼透過縫隙望着城樓上的龍千絕,精光乍現。
倏然,一抹豔紅身影飄然而落,如同神邸般與他靠在一起,單手攬在他肩膀上,“堂主有令,不許你動任何心思喲。”
鳳染修臉色一僵,隨即轉身拱手,“染修叩見副堂主。”
‘噓——’
君彥卿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好看的丹鳳眼不禁瞄向城樓上明明蒼老卻霸氣未消的龍千絕,“堂主說了,這一戰由着他們叔侄去打,他老人家好奇,到底薑是老的辣,還是英雄出少年。”
“可是……”
感受到周身寒意,鳳染修不再多言,“是。”
且等鳳染修再擡頭時,眼前那抹豔紅的身影早已消失。
若非空氣中還殘留那股讓人莫名心悸的冰寒,鳳染修甚至懷疑剛剛是不是真有人來過。
城樓上那抹身影已然消失,鳳染修緩步走了出來,堂主真正想看的,當是龍氏至親骨肉相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