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牆上的諾克魯斯士兵們驚愕的長大了嘴巴,那絕不是看到了敵人應該有的表情,但是這些手持大盾戰斧,亦或者長弓的戰士,卻只能渾身篩糠似的顫抖着,根本無法相信出現在自己眼前的場景!
數以千計的地精彷彿散發着惡臭味道的綠色膿液,從遠處的山坡上席捲而下,還有無數的豺狼人,披着灰色毛髮,用後肢站立起來,巨大的爪子甚至能夠捏住一個人腦袋,長着鋒利獠牙的豺狼人,站在山坡上面,一個接着一個發出悠長的狼嘯,然後像是看到鮮肉的獵手一樣朝着夏櫟鎮撲來。
一切發生的都太突然,前一刻還是傍晚霞光之下,靜謐的森林,悠閒而又富饒的城鎮;等到這一時刻,只在故事中曾經聽到過的怪物那些只出現在阿爾託斯故事當中,連祭司們都不當真的食人怪物,就真的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
但是這些還不是最嚴重的雖然有一個武士戰團駐守於此,可夏櫟鎮從一開始就不是一座堡壘,一個堅固的要塞或者城堡,沒有多少堅固的箭塔,淹死敵人的護城河或者足以據守的險峻地勢。它僅僅是一個商業貿易中心,一個剛剛新興不久的小鎮罷了!
“關城門!快、快、快把城門關上你這個蠢貨!”渾身戰慄的城門首領,儘管依然害怕的連話都說不完整了,卻還是及時的下達了命令,一腳踹到了身旁士兵的屁股上。已經被嚇呆了的小個子根本沒有反駁首領的思考能力,機械的轉動面前的絞盤,伴隨着鎖鏈拽動大門的聲響,看起來堅固無比的大門被關上了。
“砰!”在聽到大門合閉的沉重聲響之後,所有人才稍稍鬆了一口氣。不管平時怎麼對城牆怎麼嫌棄,這一刻他們都像崇拜神一樣,忍不住想要跪下來親吻這可愛的,堅固的牆壁至少那些怪物不可能再衝進來了。
“快放我們進去,把城門打開!”
“你們想要殺了我們嗎,你們這羣該下地獄的混蛋!”
“求求您了,讓我的孩子進去吧,求求您發發慈悲吧!”……
直到這個時候,士兵們才發現城門外混亂的人羣狹小的城鎮顯然不可能住得下所有人,那些交不起稅的人都只能住在城外。而現在……聽到而又看到那外面人羣的哭喊聲,惶恐不安的士兵朝着絞盤伸過手,卻被一旁的首領一巴掌扇在了臉上!
“你想害死我們所有人嗎?!你個蠢貨!”眼神裡充滿了恐懼的城門首領無比激動的大聲吼道,掩飾着自己的恐懼:“讓那些人進來了,我們都得死!”
“咚!!!!”一道黑影從遠處飛來,就在城牆上的士兵們還沒有從驚恐中徹底恢復過來的時候,那黑影就已經落到了城牆上,巨大的轟鳴聲伴隨着磚石的崩裂四濺,將被長官訓斥的士兵掀到在地。
等到他站起來的時候,原本首領站着的地方,只剩下了半截下身還在那兒兩條腿不停的抽搐着亂抖,鮮血混雜着內臟、大腸和難聞的味道被掩埋在一堆碎石下面。差點兒忍不住吐出來的士兵坐在地上,雙眼瞪圓了看向遠處。
在那看不到邊際,潮水般的地精和豺狼人大軍盡頭,十幾頭食人魔已經將手中的木棒放下,大聲嘶吼着再一次舉起了腳邊的石塊……
“咚!!!!”
端坐在花園行宮的大殿之上,布蘭登面色冷靜的聽着外面一次又一次的轟鳴聲,面容上的微笑已經被絕對冷靜的樣子所取代,冷冷的看着面前跪在自己腳前,渾身戰慄的諾克魯斯武士。
“請殿下迅速從這裡撤離,夏櫟鎮的城牆根本堅持不了多久!”城防長官低着頭,身上全都是被污水和汗水打溼的痕跡:“那些、那些怪物們正堵在城門外,它們隨時都會衝進來士兵們軍心渙散,我們根本不可能堅持多久!”
“哦……那你倒是和我說說,數以千計的怪物已經將城門都堵死了,我們還怎麼逃出去?”布蘭登用雙手托起下巴:“難道我們還能飛出去嗎?”
“只要您一聲令下,北方武士們將爲您開路,布蘭登亞魯斯殿下!”面容刻板的北方武士戰團首領從一旁走出來,單膝跪倒在布蘭登的面前:“不管站在我們面前的究竟是傳說中的怪物,還是奧斯吉利亞雜碎!”
“夏櫟鎮的士兵們也會爲您爭取時間的!”看到對方已經說話了,城防首領趕緊表決心:“我們將死戰到底,爲殿下爭取足夠的機會。”
“很好,我看得出來你們都是不怕死的勇士!”布蘭登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從椅子上站起來,站在跪倒的兩個人中間,輕輕按着他們的肩膀:“但是很可惜……我十分的怕死。”
“我擔心會騎馬的時候摔死,我擔心會在逃跑的路上被強盜殺死,我擔心會在出城的時候就被豺狼人撕成兩半,活活疼死……我比你們想象的還要怕死,而且我也相信這座城鎮中所有的諾克魯斯人也都不想死!”
儘管說的語速輕緩,布蘭登殿下卻笑得很有自嘲意味:“告訴我,兩位‘不怕死’的勇士,你們忠誠於何?”
“我們忠誠於偉大的諾克魯斯王國,還有您的家族,殿下!”武士首領立刻就聽出來了布蘭登話語裡的意思,顯然這個時候不能再讓自己表現的巴不得立刻逃命了。
“你們爲何而戰?”
“爲您家族的榮耀,爲了諾克魯斯的榮耀,爲了所有的諾克魯斯人。”
“很好,那就告訴我忠誠的武士們,還有所有夏櫟鎮的居民。我,布蘭登亞魯斯,諾克魯斯王國的第三順位繼承人,諾克魯斯神鷹的外孫,阿爾託斯的後裔。”布蘭登高傲的仰起頭,站在臺階上俯視着整個大廳裡所有的人:“告訴他們,我不會離開!我就站在這兒,在夏櫟鎮,我絕對不會逃走!”
“我會和他們並肩作戰,我們會有人死,也會有傷殘,會有人死的毫無榮耀,但是最後的勝利一定屬於我們因爲我們的祖先贏過他們,而我們也一樣!”
“諾克魯斯萬歲!阿爾託斯萬歲!”武士首領高舉長劍,在大廳中振臂一呼,被布蘭登激動的演講所感染的粗野武士們也紛紛大聲應和着,跟在他後面一起衝出了大廳,只留下布蘭登一個人還站在原地,就像是被遺忘了一樣。
面不改色的布蘭登突然笑了,溫和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淡然的傷感:“知道嗎,利維。我之所以沒有離開,並不是因爲剛纔的那些原因。”
“如果我現在答應他們,在武士團的保護下逃走的話,單單是拋棄北方重鎮的罪名,就足以讓父親徹底放棄我,再也沒有任何一個北方領主會願意支持我的。一個只會臨陣脫逃,還給王國帶來如此巨大損失的王子,根本沒有追隨的價值。”
“我會被流放,徹底結束自己未來一切的可能,也許還會被疑心病越來越重的長兄找個機會除掉,反正到時候也不會有人關注我的死活了,那樣的結果我不可能接受,所以無論如何,無論有多危險,傷亡多麼慘重,我都必須留下來。”
“只有一件事,我沒有說謊。”布蘭登笑了:“我真的很怕死,所以爲了讓我自己活下來,我可以不惜一切代價哪怕賠上整個夏櫟鎮所有的居民,所有的士兵和武士,我也會將那些怪物全部殺光!”
語氣依然是那麼溫和,聲音輕緩的像是在朗誦詩歌,但是布蘭登在說到最後幾個字的時候,依然充斥着令人不寒而慄的感覺。
“那樣的話,你會需要幾個曾經和食人魔、豺狼人還有地精……這些怪物對抗過,並且經驗豐富的戰士。”利維沒有詢問對方爲什麼會發現自己,站在布蘭登身後面溫和的說道:“讓有經驗的人來加入戰鬥,纔是最佳策略不是嗎?”
“碰巧的是,我身邊就有一個。”利維笑着站在那兒,面無表情的路西安從後面走了出來。此刻的少女已經找回了自己的戰弓和馬刀,右手緊握在刀柄上,只要布蘭登露出半點威脅的動作,她都會毫不猶豫的砍下去!
“真是……我真笨,那些怪物出現在諾克魯斯,就說明斷界山一定出事了,對吧?”說着,布蘭登突然眼前一亮:“哦……原來是這樣,這麼說這位路西安小姐就是蒼穹之翼的遊騎兵?怪不得,怪不得你們非得要立刻回去,原來是這樣……”
利維有些緊張的看着他,他不知道面前的布蘭登究竟從那短短的訊息之中,發現了多少東西,但是他明白如果現在再不做出決定,自己就不會再有那麼好的機會了!
“你出現在這兒,就說明你已經做出了決定,對吧?”布蘭登微笑的轉過身,將利維的魔杖從身上拿出來,緊緊地攥在手裡:“要麼答應我,魔杖現在就可以還給你;要麼拒絕我……很不幸的是主導權在我手上,即便是有這位美麗的小姐在這裡,情況也不會出現改變。”
“啪!”利維輕輕打了一個響指,僅僅是一愣神兒的功夫,布蘭登就發現自己手中的魔杖消失了,等到他擡頭的時候,並不鋒利的杖尖一定在點在了他的頭頂。
“現在,主導權在我的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