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雨夜之殤
“那世界海的盡頭,穿過疊疊‘波’濤和無數的城邦島國,是和舊世界遙遙相望的西大陸,一個曾經充滿了蠻荒和各種妖魔橫行的世界。在古老的傳說和故事掩蓋之中,先知利維帶着那些早已和他一樣化作塵土的英雄們,還有無數的東方遺民來到了這裡,傳播龍神維斯杜姆的福音,並且帶來了先進的知識,以及舊世界早已開始消亡的魔法力量,文明之光照耀在西大陸之上。等到整個世界重新從‘混’‘亂’中甦醒過來,這片曾經的蠻荒之地有了新名字——奧斯吉利亞——聖賢建立,巫師捍衛的共和國!”——《共和國建國傳說—開篇:奧斯吉利亞人的由來》
‘陰’冷的天空飄灑着傾盆大雨,烏雲密佈的天空中不時的閃過一道道雷光,震耳‘欲’聾的轟鳴聲震撼着大地,如同敲擊在鐵砧上的重錘發出的聲音,每一次的敲下砸出的慘白‘色’的光芒,都將這片黑暗下的世界映照如白晝一般。
暴雨下的小木屋孤零零的佇立在這片漆黑的大地上,凌冽的狂風將它吹得左搖右擺,吱嘎作響,彷彿下一刻就會傾塌似的。小木屋內那隱隱約約,忽明忽暗的燭光,透過窗戶成了這片黑暗中唯一的光芒。
穿着破舊風衣的中年人站在窗戶旁向外望着,帶着兜帽因而讓人連他的表情都看不清楚,似乎在等待着什麼,右手倚在牆壁上,不停用食指來回敲着,似乎已經有些等不及了。
“呼……呼……呼……”身後的房間內傳來急促而又粗糙的喘息聲,他似乎更加急躁了,十分不耐煩的走過去一腳踹開了搖搖‘欲’墜的房‘門’!
“啊!”
房間內一個小‘女’孩兒被中年人野蠻的踹‘門’聲嚇的尖叫了出來,哆哆嗦嗦的縮在身後的‘牀’邊。這是一個怎樣的少‘女’啊,昏暗燈光下的她全身套在一個好像被撕開底的麻袋裡面,比海水更優雅的長髮散開在身後,幾乎能將她整個包裹起來了。
空‘蕩’‘蕩’的房間裡面,出了那盞壁燭和一張‘牀’之外再別無它物。煩躁的男人看向‘牀’上,那上面還躺着一個陷入了昏‘迷’中的少年,黑‘色’的頭髮完全被汗水浸溼了,閉着眼睛卻像是看到了什麼令他無比恐懼的東西,又像是陷入了噩夢中一樣,在‘牀’上來回掙扎着。
“他還沒醒嗎?”中年人的表情更煩躁了,刺啦啦的嗓子比齒輪契合的噪音還要令人難受。小‘女’孩兒顫顫巍巍的看着他,天藍‘色’的眸子閃爍着恐懼的光澤,緊張兮兮的搖了搖腦袋。
“你最好說實話。”他從袖子裡掏出了一個滿是紋路的短棍,兇狠的目光從小‘女’孩兒身上掃過,用短棍的一端指着她:“不要以爲我們不打算殺你就敢放肆——這個世界很神奇的,我就知道一種能讓你毫髮無傷,還能體驗一把腦漿迸裂這種快感的方法!”
中年人用短棍指着小‘女’孩兒,嘴‘脣’微微顫抖着,似乎在念誦着什麼,小‘女’孩兒驚恐萬分的抱成一團,閉上眼睛全身瑟縮着。
“科爾特斯!”
屋外傳來的呼喊聲打斷了他的動作,科爾特斯收起了短棍,轉身走出了房間將‘門’關上,一個滿身污水,戴着眼罩的男人大口喘息着走進了木屋,靠着牆壁休息着。看到就他一個人走進來,科爾特斯有些皺眉:“其他人呢?”
“還在城裡面呢,我可沒有這麼大的本事將幾十個傢伙帶出城不被發現,那些奧斯吉利亞狗鼻子太靈了!”雖然喘得不成樣,他還是笑着說道:“再說了,那些爲了錢幹活的傢伙我可信不過,那個人魚還帶這麼?”
大概是感覺自己被懷疑了,科爾特斯那雙銳利的眸子盯着他看了一眼,但還是緩緩拉開了房‘門’。靠着牆壁休息的獨眼男放心的點了點頭:“這就行,等我們離開了這個該死的鄉下,到了海港就找人把她賣了換錢,天哪龍神在上,我們真是太幸運了——人魚,還是沒成年的呢,至少能換一艘帆船的錢了!”
“蠢東西!”科爾特斯突然狠狠抓着他的衣領向後一推:“哪有什麼所謂的維斯杜姆龍神?!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真神,只有一個太陽神,只有這麼一位真神!”
“對、對不起……嘿嘿嘿。”在科爾特斯的俯視下,他縮着脖子,討好似的乾笑了兩聲,神‘色’裡透着對面前這人的恐懼:“只是……習慣了,嘿嘿嘿……”
科爾特斯沒有理會他,轉過身像是自言自語似的說道:“我們還不能離開,不能就這便宜了他們,我們還得進一步滲透進去,破壞它!僅僅是現在這樣還遠遠不足……”
“但我們已經沒錢啦!”獨眼男突然打斷了科爾特斯的話,表情誇張的說道:“您知道要拉起一支軍隊要‘花’多少錢嗎?更不用提賄賂、拉攏這樣費錢的麻煩事,我可不會變出金子來——人魚是很值錢,但和您的‘偉大想法’比起來那點兒錢根本微不足道!”
“我們眼下僅僅需要一個穩定的基地,日久方長。”科爾特斯緩緩摘下了兜帽,那是一張深棕‘色’的面孔,‘陰’森銳利的眸子盯着那扇房‘門’:“而且,更不用說現在我們手上有着比人魚還值錢的東西……”
……悶熱、‘潮’溼、乾渴、無力,一種彷彿是被施了詛咒一樣的力量折磨着利維,彷彿每當嚥下一口空氣都被刺穿一次喉嚨,濃煙和火焰順着鼻孔和脖子流淌進了‘胸’腔裡面,努力的想要張開嘴,伸展四肢,但卻又被強而有力的虛弱徹底打垮。
腦袋好像被刺進了一千根針似得疼痛無比,但這還並不是最痛苦的——利維一開始還並沒有察覺,但是當痛苦漸漸麻木了的時候,一種巨大的空虛感在視野的黑暗中襲來,但是這種痛苦還無從說起,無法形容。
黑暗,無邊無際的黑暗,‘陰’影中彷彿潛藏着什麼東西的影子。利維拼命掙扎着彷彿溺水者般恐慌而又無助,雙手想象着在眼前不停的撕扯,撕開這片無法形容的黑暗,從這種痛苦中逃脫出去!
“呃……”像是拼盡全力一樣,利維終於睜開了眼睛,身下堅硬的‘牀’板成了他唯一的倚靠,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淋淋的汗水將衣服打溼了一片。
“你醒了嗎?”一聲嬌嫩的詢問聲,利維這才注意到身旁的小‘女’孩兒,撲棱撲棱眨着碧藍‘色’的大眼睛,跪坐在‘牀’邊。強忍着頭痛利維環視着空‘蕩’‘蕩’的屋子,外面狂風暴雨嗚嗚作響着:“這是哪?”
“噓————”小‘女’孩兒趕緊捂住了他的嘴,緊張兮兮的看着他:“不要說話,外面有兩個壞人要把我們帶走呢!”
看着她那麼煞有其事的樣子,利維也不由得點了點頭。也許是出了太多的汗的緣故,他現在感覺自己虛弱的連動都動不了了。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啊?”小‘女’孩兒悄悄聲的問道:“我叫海倫娜,他們爲什麼要抓你啊?你是從什麼地方來的啊?海倫娜是從從南方的密雲海來的喲,你會不會也是從密雲海來的?”
看着眼前這個“好奇寶寶”似的小‘女’孩兒,近乎虛脫的利維有些不知所措了。這時候他才注意到眼前的海倫娜,幾乎瘦的不成樣子,光潔的寬額頭上還有一片水滴狀彷彿藍寶石的東西。
“我叫利維,我是……”幾乎剛剛說出那兩個字,利維愣住了,彷彿發現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硬撐着身體從‘牀’上坐了起來,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手腳,身體不自然的顫抖着。
“你,沒事吧?”跪坐在地上的海倫娜有些害怕的看着突然坐起來的利維,雙手‘交’叉在‘胸’口,試探似的說道:“要不,海倫娜不問了。”
“不記得了,一點印象都沒有了。”利維嘴‘脣’顫抖着自言自語着說道,驚愕、呆愣、無措……像是遭受了什麼無法接受的恐懼一樣,沉沉的低下了頭:“我是誰、我從哪來……什麼都不記得了!”
屋外的雨還在下着,猛然閃過的雷光照在利維蒼白無助的臉上。刺眼的光讓他不禁眯着眼睛,手足無措的坐在那兒。也許是驚恐,也許是別的什麼……他不知道。
“砰——!”屋外突然傳來的撞擊聲讓利維從無意識中醒過神來,屋內的二人都忍不住朝後縮了縮,被恐懼攥住心臟的他們面‘色’都變得僵硬了起來,死死地盯着房‘門’,隱隱約約還能聽到外面有人在一動都不敢動。
還好,房‘門’只是被打開了一道縫隙,隨後又被關上了。渾身虛汗的利維和海倫娜頓時長長鬆了一口氣。
必須從這裡逃出去,利維內心堅定的想着。可當他看了窗戶外那漆黑一片的雨夜,頓時又陷入了茫然之中——自己連這裡是哪都不知道,又怎麼可能逃得掉呢?
而這時‘牀’下的海倫娜像是在萬分糾結着什麼似的,沉沉的低下頭,看了一眼‘牀’上剛剛醒來的黑髮少年,又看了一眼那扇隨時會被打開的房‘門’,像是終於下定了決心一般,毅然將額頭上的那片“藍寶石”取了下來,轉身將它硬塞到了利維的手心裡。
“這是……”
“答應海倫娜,拜託你了!”‘精’致的彷彿玩具娃娃似的臉頰上卻‘露’出了無比的決絕,清澈透底的眸子和利維的眼睛對視着:“無論如何,都不要讓外面的那些壞人得到它,答應海倫娜!”
“……好,我答應你。”看到那雙堅定的眼睛,利維沉重的點點頭,將那片“藍寶石”塞到了腰帶的縫隙裡。這樣面前的小‘女’孩兒臉上才‘露’出了一絲笑容,可利維怎麼看都更像是悲愴的苦笑。
“砰——!”‘門’被推開了。
走進屋內的科爾特斯看着倚在牆邊,面‘色’蒼白的利維和海倫娜,滿意的冷笑了一聲:“醒了嗎?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