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灰林河谷的戰鬥纔剛剛結束,利維和維吉爾幾乎是迫不及待的回到了營帳內,並且沒有再通知任何人甚至是路斯恩,雖然這樣對朋友隱瞞不太好,但是利維也已經顧不得太多了,他甚至連路西安也沒有告訴。
“雖然有很多人都說,布魯圖斯家族的消息網無孔不入,無所不在,但其實也並非如此。我們和所有人一樣,只對那些看得見並且切身相關的事情才感興趣,偏遠地區的消息一向都很閉塞,甚至可以說只能靠打聽。”
維吉爾坐在利維的對面,手法嫺熟的擺弄着茶几上的咖啡壺,精細的將磨好的咖啡豆放入壺裡面,輕輕打一個響指,下面的小火爐燃起了火苗,慢慢的烘焙着。
精純透徹的深黑色液體從漏網中滲到壺底,慢慢的緩緩的整個過程緩慢而又熟練,每一步都需要精心的打磨,但是到了維吉爾的手中,卻像是行雲流水般的自然。
小心翼翼的端起自己的杯子,利維小口抿了抿杯中飄着濃香,浮着泡沫的咖啡,甘醇的味道就像是坐在雨瀑堡街邊的長椅上,問到氣人心脾的方向與那潺潺的流水聲。
“你什麼時候學會泡咖啡了,不是一直都喝清醒藥劑的嗎?”利維有些好奇的捧着杯子,看着對面閉着眼睛享受着的金髮少年:“這麼麻煩的事情,不像是你會做的。”
“在你離開之後學會的,這能讓我平靜許多,暫時忘記那些令人不愉快的事情,完全沉醉在自我世界當中身爲巫師,你也清楚這點有多重要。”後腦勺靠在椅子背上,維吉爾嘟囔着嘴,用一種滿不在乎的口吻說道:“我現在都有些後悔跟你來北方,你絕對不會就這麼收手了,對吧?”
“長久以來對於北方的忽視,讓我們在這一次的事件當中完全處於被動的狀態不管我們做了什麼,都好像是在按照對方的牌來走的,像個木偶人。”自嘲的笑了兩聲,略有些傷神的喝了一口咖啡:“但這是沒辦法的事情,共和國的核心永遠在南方,我們一直都在和阿斯烏恩人競爭。”
“遠洋貿易,海島爭端,南方牽扯着共和國太多的精力了,這次我那位偉大的父親大人願意來,我都意外的差點兒昏過去也就是因爲這一次,我們必須一勞永逸的解決問題。”
感慨似的長吁一聲,維吉爾站起來誇張的朝利維行了一個巫師禮節,右手食指和中指點在額頭上,像是朝前面招手似的瀟灑一揮,銀色的眸子帶着深深的無奈,卻依然開口了:
“所以,可以告訴我你究竟知道多少嗎,我親愛的利維?我現在和你一樣擔心北方,想幫助你但是我依然被矇在鼓裡,我需要知道一些我可以知道的。”
聽到這番話的利維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猶豫而且沉默的和站起來的維吉爾四目對視着。從本心來講他不願意隱瞞自己最好的朋友,這件事情的程度也確實超過了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但是自己應該告訴他嗎?
利維想起了很久之前,那個自稱是“情報部門”的巫師來到學院裡,近乎神秘的告訴自己的那些事情,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和話,就讓利維打消了自己的衝動。
“抱歉,維吉爾,但是我……我不知道這樣做是不是正確的,尤其是當我也無法真正確信的時候我所知道的事情,很可能會影響到你的判斷。”利維苦笑一聲,目光無比的真誠:“但我可以告訴你,這件事情和阿斯烏恩有關,而且牽連很大。”
“很好,知道這些就足夠了,我也不知道能夠了解太多你其實是一個很溫柔的傢伙,知道嗎利維,這點你和路斯恩很像,說不定你們的身體裡真的流淌着同樣的血。”說到這裡維吉爾輕輕放下了杯子:“塞勒斯家族,可能是這個世界上最溫柔的傢伙們,謙遜有禮,卻又深深掩藏着自己的驕傲。”
“別太過在意,我並沒有逼迫你說出來的意思,就像我一開始講的那樣,我只是想要幫你,也僅此而已。我們是朋友或許這樣說很肉麻,但我不會背叛你,除非你先背叛我。”維吉爾轉過身去,走到一旁的書桌上,從一旁抽過來一張羊皮紙,拿起羽毛筆:“我想我們可能需要一個新的計劃了。”
“新計劃?”
“接下來我們該怎麼做,諾克魯斯的事情結束了,但並不等於所有事情都結束了。我得寫一封信給我父親,至少他現在還在冰原郡,能夠給我們不少幫助。讓他說服愛德華軍團長,總比我們自己去說更容易一些。”
“我們必須用一種完全不被人察覺的方式如果你真的想要這麼做的話。”維吉爾苦惱的撓着自己的頭髮:“你那種天生的責任感真是能給人帶來不少的麻煩。”
“抱歉,維吉爾。其實從一開始你就完全沒有必要牽扯到這裡面來的,完全都是因爲我……”
“如果你還打算和我做朋友,後面那句話就收回去吧,我做這一切都是我自願的,沒有任何人逼迫我要挾我,我想做所以我就這麼做了!”維吉爾像是十分不滿的嘟囔了一聲,手中的羽毛筆卻沒有停。
“請問我可以進來嗎?”聲音很是輕柔,彷彿是站在心儀少女門前的羞澀男孩兒。但是利維卻和布蘭登不約而同的皺起了眉頭布蘭登?
“抱歉請原諒我的不請自來,不過能不能請二位先出來一下,否則的話說不定會出現一些我們都不太希望看到的一幕。”雖然聲音還是很自然,但是依然有着微妙的顫抖。好奇的利維和維吉爾帶着幾分懷疑掀開了門簾。
門外的布蘭登舉着雙手,一臉的苦笑。站在他身後的是路西安倩麗的身影,手中的匕首正架在他的脖頸上雖然絕對不會承認這一點,但是她想這樣做已經等了好久了。
“呃……雖然這樣的請求很唐突,但是如果可以的話。”布蘭登輕輕點了點脖頸上的利刃,雙眼彎成兩輪月牙:“能不能請路西安小姐把刀拿開?”
………“嗯,真的是非常棒的咖啡,至少在諾克魯斯,我們可喝不到這麼棒的咖啡。”端坐在茶几前的布蘭登靜靜的享受着,這讓一旁的維吉爾相當的不耐煩當然,布魯圖斯家的紈絝少爺是不會露出這麼失禮的表情的,但這不妨礙他這麼想。
“如果你喜歡,我想布魯圖斯是不會介意送給你一些好的咖啡豆的。”利維做出一副很嚴肅的神情看着他:“但是我想你來這裡,恐怕不會爲了這些吧?你現在可是有三分之一個王國要看管呢,哪怕只是暫時的。”
利維不失時機的反抓一手,一邊恭維着布蘭登提醒他的身份,一邊略帶着不忘了說一句他的地位並不穩固。短短將盡快一年的時間,他開始學到的東西和在路德維希導師的藏書塔學到的一樣多。
“當然,我父親的意願決定了我地位如何,但是這並不意味着我不能抽出一點時間來,給我的朋友的朋友送一封信,尤其是當這封信對他很重要的時候。”輕笑一聲,布蘭登從袖口裡面抽出一封卷軸,放到了桌子上。
原本還在裝作一副閒淡處之的維吉爾,在目光落在那封信上的封印之後,瞳孔立刻劇烈的收縮了下那是奧斯吉利亞元老院,首席行政官的印章,屬於賀拉斯布魯圖斯的印章。
強忍着站起來的衝動,銀色的眼睛平靜的看向依然在那裡微笑着品嚐咖啡的布蘭登,嘴角輕輕顫抖:“你是怎麼得到它的?”
“尊敬的維吉爾布魯圖斯閣下,您怎麼會問這種問題?這裡是諾克魯斯,不是奧斯吉利亞。”布蘭登像是聽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笑着緊抿着嘴,嚥下了口中的咖啡:“我當然會在合適的時候,得到我需要得到的東西。”
輕輕深呼吸着,維吉爾拿起了那封信撕開外面的封蠟,輕輕打量着上面的內容,面色似乎有些微微變化,但是卻很平靜,平靜的像是一個理智的巫師。
坐在對面的利維感覺到了一絲微妙的變化,維吉爾的表情明顯不像是在高興,反倒是在爲了什麼事情而憤怒,無法用表情去傳達的憤怒。
信封被維吉爾粗暴的團成了一個廢紙團,近乎發泄的塞進了口袋裡面,朝着利維露出了一個十分勉強的笑容:“抱歉利維,我必須要離開了之前我們所有做出的約定,全部作廢。”
“是因爲你父親嗎,他不贊成?”
“哦,尊貴的首席行政官賀拉斯布魯圖斯纔不會用這種字眼兒呢,他會堆砌一堆道理,一堆事實和一堆可能性,然後讓你自己覺得,這個或者那個想法究竟有多可笑,但是結果不會改變,他總是能得到他想得到的就像神一樣,而我是這個神面前最聽話的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