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山北麓的寒潭蒸騰着幽藍霧氣,水面突然裂開蛛網狀波紋。
石飛揚剛咬了口烤野兔,竹棒“噹啷”敲在青石上:“喲呵,這潭水怕不是要煮火鍋?”
話音未落,一道黑袍身影破水而出,周身纏繞着墨色真氣,所過之處水面竟凝結成尖銳冰刺。
“李世民,你這逆賊,膽敢背叛朝廷,禍亂天下,納命來!”黑袍人聲音如碎冰相撞,手中漆黑軟劍一抖,萬千劍影化作吞天巨蟒。
楚紅綃玉笛驟響,音波撞上劍影卻如泥牛入海。
石飛揚瞳孔驟縮——此人施展的竟是失傳百年的“玄冥魔功”,每道真氣都帶着蝕骨寒意。
“好俊的劍法!”石飛揚竹棒挑起半塊兔肉拋向空中,天蠶絲如銀龍纏上軟劍,“不過小爺這招‘餓狗搶食’,專克花架子!”竹棒點向巨蟒七寸,卻見劍影突然分裂,十八道寒芒直取周身大穴。
緊接着,他施展“幻魔步”在冰刺間騰挪,後背衣衫已結滿白霜。黑袍人冷笑,雙掌推出“玄冥神掌”。
整片天地瞬間被寒意籠罩,石飛揚左手掌心吐出的天蠶絲竟在半空凍結。楚紅綃見狀,玉笛吹奏起激昂曲調,試圖以音波暖化寒冰。
石飛揚趁機摸出個黃銅酒壺,仰頭灌下烈酒:“老匹夫,嚐嚐小爺的‘火燒雲’!”酒氣混着內力噴向寒掌,火焰與冰霜轟然相撞。
石飛揚借勢施展“棒打狗頭”,竹棒卻被對方軟劍纏住。黑袍人手腕翻轉,墨色真氣順着竹棒倒灌而入。千鈞一髮之際,石飛揚突然掏出個萬花筒,掌心吐出的天蠶絲裹着鏡面反射出刺目光芒。
“雕蟲小技!”黑袍人揮袖遮擋,卻見石飛揚鬼魅般貼近,左手掌心吐出的天蠶絲化作鋼針直取面門。兩人近身纏鬥間,黑袍人突然扯開衣衿,胸口竟浮現出詭異的魔紋:“見識真正的玄冥魔功吧!”
他周身魔氣暴漲,寒潭之水盡數化作冰錐射向天際。“來得好!”石飛揚猛地躍上朱雀,天蠶絲如瀑布垂下。他咬破指尖在絲線上畫符,大喝:“借火!”
朱雀長鳴,羽翼噴出熊熊烈焰。絲線遇火化作千萬金蛇,與冰錐碰撞出震天轟鳴。石飛揚趁機施展“蜀犬吠日”,竹棒帶着火焰重重擊在黑袍人天靈蓋。
黑袍人踉蹌後退,魔紋閃爍不定。石飛揚卻不給他喘息機會,摸出個裝滿辣椒粉、孜然粉的麻袋:“嚐嚐西域特調!”粉末混着火焰撲向對方,黑袍人劇烈咳嗽間,天蠶絲如靈蛇鑽入他的七竅。
只聽一聲慘叫,黑袍人渾身魔氣消散,癱倒在地。
石飛揚晃着染血的竹棒走近,用棒尖挑起對方面具,露出一張滿是傷疤的臉:“下次投胎,記得選個抗辣體質。”他轉頭對驚魂未定的楚紅綃眨眼,“怎麼樣?小爺這手‘冰火兩重天’,比戲法還精彩吧?”
寒潭水面漸漸恢復平靜,唯有朱雀的長鳴,依舊迴盪在喬山之巔。
喬山深處的迷霧濃稠如墨,石飛揚握着竹棒的掌心沁出薄汗。
前方傳來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聲,一個身披玄鐵重甲的巨人踏步而來,每走一步,地面都留下深深的腳印。此人正是江湖中令人聞風喪膽的“血煞修羅”,傳聞其修煉的“修羅魔功”已臻化境,曾一掌轟碎天罡幫的“天罡北斗陣”。
“李二,你小小年紀,如此張狂,不知道山外有山,樓外有樓嗎?哼!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修羅巨吼一聲,手中的開山斧劈出一道黑色氣浪,所過之處,山石紛紛崩裂。
楚紅綃玉笛橫胸,卻見笛身已被氣浪震出細密裂紋。
石飛揚突然掏出個破扇子,搖頭晃腦道:“這位兄臺,砍山證辦了嗎?”氣浪轉瞬即至,石飛揚施展出“幻魔步”,在斧影中左搖右晃,看似狼狽,卻總能堪堪避開致命一擊。
他的竹棒使出“幼犬戲球”,看似隨意的點挑,實則將修羅的攻勢引向兩側。緊接着,他左手揚起,掌心吐出的天蠶絲如遊絲般纏上斧刃,卻被對方雄渾的內力瞬間震斷。
修羅獰笑,周身魔氣暴漲,化作三頭六臂的魔神虛影。
“嚐嚐‘修羅滅世斬’!”六道斧影如泰山壓頂,整片天地都被黑暗籠罩。
石飛揚瞳孔驟縮,突然摸出個銅鏡,鏡面不知何時畫滿了荒誕的塗鴉。
他左手掌心吐出的天蠶絲纏住銅鏡,竟是要以鏡面對抗魔影!
“找死!”修羅怒吼。然而鏡光閃過,魔神虛影卻突然扭曲變形,化作無數滑稽的面孔。
原來石飛揚趁對方輕敵,早已用天蠶絲在鏡中設下“迷魂陣”。修羅一愣神間,石飛揚已施展“引狗入寨”,竹棒挑起地上的碎石,如暴雨般射向對方周身大穴。
修羅勃然大怒,強行衝破迷魂陣,斧刃直取石飛揚咽喉。
千鈞一髮之際,石飛揚突然掏出個裝滿面粉的麻袋,天蠶絲將其高高拋起:“天女散花!”白色粉末瀰漫空中,修羅視線受阻,狂亂揮斧,卻不慎砍中自己的戰甲。
“好機會!”石飛揚大喝,左手掌心吐出的天蠶絲化作萬千細線,順着戰甲縫隙鑽入修羅體內。他施展“死拉狗尾”,竹棒纏住對方腳踝,內力瘋狂注入。
修羅慘叫着轟然倒地,震得地面都在顫抖。石飛揚卻不罷休,摸出個嗩吶吹奏起歡快曲調,天蠶絲隨着音律在修羅體內亂竄,將其內力攪得七零八落。
塵埃落定,修羅癱在地上動彈不得,眼中滿是驚恐。
石飛揚晃着竹棒走近,用棒尖挑起對方的面罩:“怎麼樣?小爺這手‘魔高一尺,戲高一丈’,比你的魔功有趣多了吧?”楚紅綃望着在敵陣中肆意大笑的石飛揚,玉笛不禁輕顫——這看似荒誕的打法,實則暗藏玄機,當真讓人歎爲觀止。
喬山之巔的夜風如千軍萬馬奔騰,卻掩不住那陣令人膽寒的骨笛之聲。石飛揚握緊竹棒,望着迷霧中緩緩走出的青袍老者,對方每踏一步,地面便裂開蛛網狀的冰紋,宛如死神在大地上勾勒索命的符咒。
這是名震江湖的“玄冥子”,其修煉的“寒獄玄功”已至化境,傳聞掌心溫度堪比極北之地的千年玄冰,曾一掌將少林十八銅人凍成晶瑩的冰雕。
“李二,可準備好了受死?”玄冥子的聲音像是從冰層深處傳來,幽冷而空洞。他擡手一揮,漫天寒霜驟然凝聚,化作無數冰刃,如銀河倒卷般朝着石飛揚傾瀉而下。
那密密麻麻的冰刃,恰似無數死神的鐮刀,要將眼前之人千刀萬剮。楚紅綃玉笛急響,試圖以音波震碎冰刃,卻見笛身瞬間結滿白霜。
石飛揚施展出“幻魔步”,身形在冰雨中飄忽不定,恰似狂風中搖曳的枯葉,看似隨時會被撕碎,卻總能在間不容髮之際避開致命一擊。
他手握竹棒使出“幼犬戲球”,輕巧地挑向冰刃,濺起的冰晶在月光下閃爍,宛如破碎的星辰。
玄冥子冷笑,雙掌推出“萬獄寒牢”。整片天地瞬間被寒氣吞噬,石飛揚的天蠶絲剛射出,便在半空凍結成脆弱的冰絲,“咔嚓”一聲斷裂。
楚紅綃的玉笛也被凍得炸裂,碎片如雪花般飄落。石飛揚感覺自己彷彿置身於一座由寒冰鑄就的巨棺之中,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千鈞一髮之際,石飛揚突然摸出個黃銅酒壺,仰頭灌下烈酒。他大喝一聲,酒氣混着內力噴向寒獄,熊熊火焰與刺骨寒冰轟然相撞,恰似烈日撞上冰川,迸發出耀眼的光芒。
“借火!”石飛揚躍上朱雀,朱雀長鳴,羽翼噴出的火焰如同兩條赤色巨龍,與玄冥子的寒氣展開激烈纏鬥。玄冥子面色微變,雙手結印,召喚出更強大的“玄冥冰魄”。
巨大的冰球從天而降,所過之處,空氣都凝結成冰。石飛揚卻不慌不忙,摸出個萬花筒,天蠶絲裹着鏡面反射出刺目的光芒。鏡光如利劍般射向冰魄,將其照得裂痕密佈。
“破!”石飛揚暴喝一聲,又施展“羣狗爭食”,竹棒帶着火焰重重擊在冰魄之上。冰球轟然炸裂,無數冰棱四射,恰似天女散花。石飛揚趁機甩出天蠶絲,如千萬條銀蛇般鑽入玄冥子的袖口。
玄冥子想要震斷絲線,卻發現內力像是陷入泥潭,被天蠶絲牽引着四處亂竄。
石飛揚掏出個嗩吶,吹奏起歡快的曲調。隨着音律流轉,天蠶絲在玄冥子經脈中肆意遊走,將他的“寒獄玄功”攪得一團亂麻。玄冥子面色漲紅,口中噴出一口寒氣凝成的血霧,身形搖搖欲墜。
“該結束了!小爺現在想睡覺!”石飛揚大喝一聲,天蠶絲猛地收緊,將玄冥子捆成一個糉子。玄冥子癱倒在地,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石飛揚晃着竹棒走近,用棒尖挑起對方的鬍鬚:“老冰棍,滋味如何?小爺這招‘以火融冰’,可比你的玄功有意思多了!”
楚紅綃望着這場驚心動魄的戰鬥,久久說不出話來。
月光下,石飛揚彷彿蘊含着足以改天換地的力量。
移花宮的瓊花又開了,粉白花瓣簌簌落在憐星宮主的肩頭。她倚着九曲迴廊的朱欄,望着遠處終年不化的雪山,手中的羊脂玉簫無意識地摩挲着。那是石飛揚臨走前隨手刻的玩物,簫身上歪歪扭扭刻着“憐妹妹親啓”五個字,此刻在月光下泛着溫潤的光。
“姐姐,已經三個月了……”她輕聲呢喃,聲音比檐角的銅鈴更輕,更柔。
自從邀月宮主爲尋石飛揚離開移花宮,這偌大的宮殿便只剩下無盡的寂寥。
往日裡,總有那個混世魔王般的少年,變着法子闖禍,用天蠶絲把瓊花編成花環套在她頭上,笑着說:“咱們憐星宮主,戴什麼都好看!”
忽有夜風吹過,帶着淡淡的血腥味。憐星猛地轉身,只見十二名身着宮裝的女子如夜梟般落在殿前。
她們皆是移花宮安插在江湖的暗樁,此刻卻個個神色凝重,爲首的碧蘿跪伏在地,聲音發顫:“宮主,石公子……他可能就是李二!”
“李二?”憐星手中的玉簫“噹啷”落地,清脆的聲響驚飛了檐下的宿鳥。她踉蹌幾步,扶住廊柱,臉色瞬間變得比瓊花還蒼白,“太原李淵的二公子……李世民?這……這怎麼可能?”
碧蘿取出密函,雙手奉上:“各處分舵傳來消息,石公子在江都宮闕出入自如,與楊廣以翁婿相稱;喬山之戰,他施展出的天蠶功和打狗棒法,配合着排兵佈陣的韜略,分明是將門之風……”
憐星的指尖撫過密函上斑駁的血跡,彷彿觸到了千里之外那個人的溫度。
記憶如潮水般涌來——他總愛頂着一頭亂髮,在瓊花樹下耍賴要她吹曲子;受傷時明明痛得齜牙咧嘴,卻還要強撐着說“小傷小傷,哪及得上憐星姐姐的眼淚讓我心疼”;甚至有一次,他趁着月黑風高,偷溜進她的寢殿,往她枕邊塞了顆帶着體溫的糖炒栗子。
“他爲何不告訴我……”憐星喃喃自語,淚水順着蒼白的臉頰滑落,滴在密函上,暈開了墨跡。
她忽然想起邀月臨走時的話:“那小子鬼心眼太多,若有一日他負了你……”
“不可能!”她突然轉身,眼中閃過從未有過的堅定,“他說過,要帶我去看江都的瓊花,去聽塞外的駝鈴!他還說,移花宮的規矩太悶,要帶我去江湖上闖蕩!”
她攥緊密函,素白的指節泛着青白,“備馬!我要去找他,我要親耳聽他說!”
十二暗樁面面相覷,碧蘿急道:“宮主,如今江湖傳言,李世民乃是天命所歸,各方勢力虎視眈眈……”“我不管!”憐星的聲音帶着哭腔,卻無比堅決,“他是石飛揚也好,是李世民也罷,他若敢騙我,我便用這玉簫刺穿他的心臟;他若有難,我便傾盡移花宮之力,也要護他周全!”
瓊花在夜風中紛紛揚揚地落着,彷彿也在爲這份癡念嘆息。憐星宮主提着裙裾,朝着宮門的方向奔去,月光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恰似她心中那剪不斷、理還亂的情思,延伸向未知的遠方。
大漠孤煙直入雲霄,邀月踏着碎玉般的月光緩步行走。
她一襲白衣纖塵不染,長髮如墨隨意束起,發間玉簪泛着清冷的光。手中白玉瓶裡插着半枯萎的瓊花,那是石飛揚去年在移花宮折給她的,彼時少年嬉皮笑臉:“這花哪有宮主好看,不過聊表心意!”
此刻花瓣簌簌落在沙地上,竟比她的神色更寂寥。
忽有血色信鴿掠過天際,邀月素手輕揚,明玉功內斂的真氣化作無形漩渦,信鴿徑直落入她掌心。
展開密函的剎那,她瞳孔微縮,白玉般的臉頰難得泛起漣漪:“李二……李世民?”話音未落,遠處山丘傳來陣陣冷笑,十二名黑袍人踏着黃沙圍攏,爲首者手持狼牙棒,棒頭倒刺滴落着腥臭的黑血。
“移花宮的老妖婆也有今天!”狼牙棒橫掃帶起漫天沙塵,“乖乖交出石飛揚的下落,饒你全屍!”邀月卻恍若未聞,指尖無意識摩挲着信紙上“李世民”三字,想起石飛揚總愛偷喝她的百花釀,被抓包時還振振有詞:“美酒配佳人,宮主忍心獨享?”
這般無賴的話語,此刻卻在耳畔迴響得真切。
黑袍人見她不理會,頓時大怒。
他們十二人迅速結成“地煞陣”,手中兵器泛起幽藍毒光。
邀月終於擡眼,明玉功運轉間,周身泛起淡淡瑩白光暈,肌膚愈發通透如玉,恰似被寒霧籠罩的千年玄冰。“自尋死路。”她輕聲道,聲音清冷如天山融雪。狼牙棒率先襲來,邀月身形微晃,施展“移花接玉”。黑袍人只覺手中兵器突然不受控制,竟調轉方向刺向同伴。
慘叫聲中,她足尖輕點,如鬼魅般穿梭在陣中。
真氣形成的漩渦吸力將兵器紛紛吸附,明玉功的內力悄然探出,觸及敵人瞬間,寒意直透心魄。
“啊!我的手!”一名黑袍人驚恐地看着自己的手臂迅速結冰,“這是什麼妖法!”
邀月卻不答話,玉掌輕揮,冰屑紛飛間,又有三人被凍結成冰雕。
剩餘黑袍人肝膽俱裂,想要逃跑,卻發現雙腳已被無形真氣鎖住,動彈不得。
“說,誰派你們來的?”邀月緩步走近,聲音依舊平靜。黑袍首領咬牙道:“別做夢了!宇文閥早佈下天羅地網,你以爲憑一己之力……”
話未說完,邀月玉指輕點,寒氣順着他的穴道蔓延,轉眼將其凍成冰坨。夜色漸深,邀月望着滿地狼藉,忽然想起石飛揚每次闖禍後,總會眨着狡黠的眼睛說:“宮主救我!”如今換她尋他,卻不知這茫茫江湖,何處是歸處。
她將密函小心收好,玉瓶中的瓊花突然無風自動,似是感應到主人心緒。
“等着我。”她輕聲呢喃,白衣在風中獵獵作響,“無論你是石飛揚,還是李世民,我定要尋你問個明白。”話音未落,遠處傳來陣陣馬蹄聲,塵土飛揚間,又一批殺手蜂擁而至。
邀月玉掌輕擡,明玉功全力運轉,整個人愈發通透,宛如月下最清冷的玉雕,只待來敵自投羅網。
血色殘陽將大漠染成煉獄,邀月白衣勝雪立於沙丘之巔,發間玉簪折射的冷光比天邊晚霞更刺目。
馬蹄聲如悶雷滾過,三百黑甲騎呈雁行陣壓來,鐵甲縫隙滲出暗紫色毒液,所過之處沙礫滋滋作響——竟是幽冥教的“毒龍衛”,每人鞍前都掛着用活人皮縫製的招魂幡。
“移花宮餘孽,交出李二的行蹤!”爲首騎將摘下鐵面,露出半張爬滿屍斑的臉,手中丈八蛇矛突然噴出腥臭毒霧,“此乃‘萬蟻噬心毒’,沾之即化!”
邀月垂眸輕撫白玉瓶中的瓊花,花瓣忽地無風自動,在她指尖旋成晶瑩的花刃。“聒噪。”她輕聲開口,明玉功流轉間肌膚泛起琉璃光澤。
毒霧觸及她周身三尺內,竟詭異地凝成冰晶簌簌墜落。蛇矛刺來的剎那,她足尖輕點,如蝶穿花般施展出“移花接玉”。騎將只覺手中兵器突然變得千鈞重,蛇矛竟調轉方向,直貫身後同伴的咽喉。
三百毒龍衛齊聲怒吼,同時祭出腰間毒囊。紫霧騰空而起,在天際聚成猙獰的毒龍虛影。邀月周身瑩白光芒大盛,整個人宛如被月光澆築的冰雕。真氣形成的漩渦吸力轟然爆發,漫天毒霧竟逆流而回,那些招魂幡上的人皮被生生剝離,裹着毒霧射向毒龍衛。
慘叫聲中,沙丘下突然鑽出七十二具青銅傀儡。傀儡眼窩中跳動着幽綠鬼火,手中青銅劍刻滿符咒,正是五毒教失傳的“陰司百鍊劍”。
傀儡首領發出機械般的笑聲:“移花宮主,嚐嚐我‘百鬼夜行陣’的滋味!”劍陣合攏的瞬間,天地陷入一片森然鬼氣。
邀月玉掌輕揮,無形真氣化作萬千絲線。青銅劍剛要近身,便被奇異力量牽引,互相碰撞間火星四濺。她足不點地穿梭在傀儡之間,指尖觸及之處,絲絲寒氣滲入青銅縫隙。
“咔嚓”脆響中,七十二具傀儡的關節盡數凍結,化作冰雕轟然崩塌。“還有誰不想活的?”她的聲音依舊清冷,卻讓整片大漠都爲之震顫。
暮色中傳來陣陣梵音,三十六名紅衣僧人擡着漆黑佛龕緩步走來。佛龕門扉洞開,露出半截纏繞經文的白骨——竟是血刀門鎮派至寶“修羅骨刀”,刀身吞吐的血霧中,隱約可見無數冤魂在哀嚎。
“阿彌陀佛,女施主執迷不悟,貧僧特來超度!”爲首僧人袈裟無風自動,手中錫杖突然化作九節鋼鞭,鞭梢綴着的骷髏頭張開血盆大口。
邀月卻在此時取出銀剪,慢條斯理地修剪瓶中瓊花:“花未謝,人先亡,你們的超度,倒是急了些。”
鋼鞭夾着腥風襲來,她手腕輕抖,修剪下的花瓣竟化作利刃。明玉功全力運轉,她周身透明如琉璃,連發絲都凝着霜華。血霧觸及她的剎那,被漩渦吸力捲入體內,反而化作滋養功力的養分。
修羅骨刀的血芒劈來,邀月施展出“移花接玉”的巔峰境界,血刀竟調轉方向,將三十六名僧人盡數斬成肉泥。佛龕轟然倒塌,露出藏身其中的血刀門門主。此人渾身長滿肉瘤,每個肉瘤都嵌着人臉,手中握着滴血的骨刀獰笑:“邀月,嚐嚐‘萬魂蝕骨斬’!”
刀光閃過,萬千冤魂發出刺耳尖嘯,整片天地彷彿墜入九幽地獄。
邀月終於擡眼,眼中寒芒大盛。
她雙掌推出,真氣化作兩道冰龍。冰與血相撞的瞬間,爆發出震天轟鳴。
血霧被盡數凍結,化作冰晶簌簌墜落。
她足尖點在骨刀之上,玉掌印在門主胸口,寒氣順着經脈蔓延,將其瞬間凍成巨大的冰雕。
大漠重歸寂靜,邀月低頭看着瓶中瓊花,花瓣上凝結的血珠晶瑩剔透,宛如最瑰麗的寶石。
遠處傳來馬蹄聲,她白衣獵獵轉身,發間玉簪折射的光芒,恰似天邊最清冷的孤星。
喬山之巔的風裹挾着砂礫,卻在觸及朱雀羽翼時悄然柔化。
楚紅綃倚着雕花木欄,玉笛斜橫膝頭,看石飛揚手持竹棒立在崖邊。
月光爲他鍍上銀輝,染血的青衫隨風鼓盪,明明才經歷九死一生的廝殺,此刻,石飛揚卻偏要對着滿地屍骸搖頭晃腦:“瞧瞧這戰場打掃得,比我家廚房還亂,待會兒得找幾個雜役來收拾收拾!”
她忍不住輕笑出聲,卻驚覺掌心還在微微發顫。
方纔那一幕幕如走馬燈般在腦海中回放——石飛揚用天蠶絲將三百玄甲軍的鎖鏈結成巨大的風箏,在硝煙中高呼“放風箏咯”;以嗩吶吹奏《將軍令》,音波震碎“血煞修羅”的護體魔罡;更遑論那招“羣狗爭食”,竹棒舞得碧影翻飛,竟將十二鬼使的鎖鏈絞成了麻花。
“看傻了?”石飛揚突然翻身躍入帳篷,竹棒挑起案上的酒罈,“來,嚐嚐小爺珍藏的‘醉江湖’,喝完保準比聽戲還過癮!”他仰頭灌酒時,喉結滾動的弧度映着燭火,下頜線條鋒利如刀,偏生又對着她擠眉弄眼,“不過姑娘若想以身相許,小爺也不是不能考慮。”
楚紅綃玉面飛霞,抓起酒罈便要砸去,卻被他天蠶絲纏住手腕輕輕一帶。兩人跌坐在柔軟的貂裘上,四目相對時,帳外的風聲、遠處的狼嚎,都化作了若有若無的背景音。
她望着石飛揚眼中跳動的燭火,忽然想起他在刀光劍影中轉身護她的模樣,那般漫不經心的語氣裡,藏着比天山磐石更堅定的溫柔。
“你……”她剛開口,便被他用指尖抵住嘴脣。
石飛揚突然收起了戲謔,目光灼灼地凝視着她:“楚姑娘可知,你吹笛時眉間那抹憂色,比我挨十招‘玄冥神掌’還讓人心疼?”他掌心吐出的天蠶絲不知何時在帳中織成了璀璨的星網,每根絲線都綴着瑩潤的光珠,將她驚愕又羞澀的神情映得纖毫畢現。
朱雀突然發出清越的長鳴,震得帳頂流蘇輕晃。石飛揚趁機將她摟入懷中,下巴蹭着她的發頂喃喃道:“那些打打殺殺的日子太無趣,往後跟着小爺,咱們白天遊山玩水,夜裡……”他的聲音忽地低下去,帶着蠱惑人心的沙啞,“便在這朱雀背上,看盡天下的月亮。”
楚紅綃的心跳如擂鼓,玉笛不知何時滑落在地。她擡起頭,正對上他眼底翻涌的情意,呼吸交織間,所有矜持與猶豫都化作繞指柔。
帳外月色如水,朱雀緩緩振翅,將漫天星辰都揉碎成他們相擁時的溫柔。這一晚,喬山的風記住了移花宮的玉笛與天蠶功的銀芒,更記住了兩顆心貼近時,比江湖廝殺更驚心動魄的悸動。
朱雀馱着錦帳在雲端翱翔,月光透過天蠶絲織就的星網,灑下點點銀輝。
楚紅綃依偎在石飛揚懷中,指尖無意識地描摹着他胸前的劍傷疤痕,那是前日與玄冥子激戰時留下的印記,此刻卻像勳章般訴說着他的英勇無畏。
“你可知,那日你用銅鏡破了玄冥魔影,我有多擔心?”她擡起頭,眼中盛滿盈盈水光,玉笛般婉轉的聲音裡裹着化不開的柔情,“那麼兇險的境地,你卻還能想出如此奇招,若有半分差池……”
石飛揚用竹棒挑起她一縷青絲,在指尖繞了個卷兒,嘴角勾起壞笑:“放心!小爺這腦袋硬得很,閻王爺見了都得說‘這人命太硬,不收不收’!”
話雖如此,卻輕輕將她摟得更緊,下巴抵在她發頂蹭了蹭,“不過嘛,以後若有人敢嚇我的楚姑娘,我定讓他嚐嚐天蠶絲纏成糉子的滋味!”
楚紅綃噗嗤一笑,粉拳輕捶在他胸口:“就會耍貧嘴!”可眼底的傾慕卻愈發濃烈,回想起這些日子與他並肩作戰的點點滴滴——他總能在絕境中化險爲夷,以奇謀妙計戲耍強敵,明明武功卓絕,偏要用最荒誕的法子克敵制勝。
每一場廝殺,都讓她對眼前這人的欽佩多添一分,愛意也隨之深上一寸。“李郎,”她突然鄭重地喚他,玉手捧起他的臉,讓兩人目光交匯,“你智謀無雙,武功蓋世,心懷天下又風趣灑脫……這世間怎會有如此完美之人?”
說着說着,眼眶又泛起淚花,“我何德何能,能得你垂青?”石飛揚被她認真的模樣逗得心頭一顫,反手握住她的手,放在脣邊輕輕一吻:“傻姑娘!你吹笛時的清雅,舞劍時的颯爽,還有看我時那星星點點的崇拜……哪一樣不是把小爺迷得七葷八素?”
他忽然翻身將她壓在貂裘上,眼中笑意與深情交織,“若說完美,你纔是老天爺專門爲我量身打造的‘人間至寶’!”帳外,朱雀似是感知到主人的情意,長鳴一聲,振翅衝上雲霄。
璀璨星河近在咫尺,彷彿伸手便能摘到漫天星辰。石飛揚變魔術般摸出個小巧的玉盒,打開來,裡面是一對用天蠶絲編就的同心結,綴着兩枚晶瑩的瓊花玉佩。
“夫人,”他的聲音難得正經,“這江湖腥風血雨,但有你在身旁,再難的關隘也是坦途。戴上這玉佩,往後生同衾,死同穴,可不許反悔!”
楚紅綃早已泣不成聲,卻仍用力點頭,任由他將玉佩系在自己頸間。
兩人相視而笑,脣瓣漸漸貼合,纏綿的吻裡,是比江湖更洶涌的愛意。
這一夜,朱雀載着這對情侶遨遊天際,星月爲媒,雲海作賀,見證着這段俠骨柔情的絕美姻緣。
破曉時分的洛陽城郊,晨霧如濃墨般在黃土坡上翻涌。
石飛揚正用天蠶絲給楚紅綃綰髮,指尖靈巧地穿梭間,朱雀突然昂首發出震天嘶鳴。
他扒着帳篷邊緣探身望去,只見李燕翎白衣染血,長劍在二十餘名鐵衣衛結成的“鐵索連環陣”中翻飛,鎖鏈上淬着的幽藍毒液,將地面蝕出密密麻麻的孔洞,蒸騰起陣陣刺鼻白煙。
“好傢伙!燕翎妹子這是要把戰場當廚房,鐵衣衛當韭菜割呢!”石飛揚在楚紅綃額頭落下一吻,“乖乖在帳篷數星星,小爺下去加個菜!”
話音未落,他已如赤色流星劃破天際。
他運起明玉功的剎那,周身泛起琉璃般的瑩潤光澤,衣袂翻飛間竟凝結出細碎冰棱。
五檔頭李長虹獨臂纏着滲血繃帶立於陣後,左眼蒙着的黑巾被血水浸透。
見石飛揚凌空而至,他殘臂暴起青筋,斷喝一聲:“來得好!嚐嚐我‘左手秘劍’的七巧索魂十三式!”剎那間,空氣發出刺耳尖嘯,他的劍尖吞吐的幽黑劍芒所過之處,碎石如被無形巨手碾碎,化作齏粉漫天飛舞。看來,這個李長虹無論是內功還是劍法,都是非常高超的,非一般人所能敵的。
“秘劍?我看是‘秘不發薪’的摳門劍法!”石飛揚施展出“移花接玉”,身形鬼魅般在鎖鏈間遊走。纏繞而來的鐵鏈剛觸及他衣角,便詭異地調轉方向,反倒將持鏈的鐵衣衛絞得脖頸青紫。
石飛揚的雙掌化作流火般的刀芒,“百勝刀法”之“觀滄海”轟然劈出——掌心騰起的金色氣浪宛如驚濤拍岸,裹挾着排山倒海之勢,瞬間將三名鐵衣衛連人帶盾拍進土坡。
悶響過後,血肉混着盾牌碎片如煙花般炸開,染紅半面殘破的鐵衣衛戰旗。
四檔頭李少卿搖着摺扇從枯樹後轉出,扇面“天下太平”四字已被血污浸得猙獰可怖:“李二好大的威風!可知道鏢車裡的血書,能讓你身敗名裂?”
隨着他摺扇狠揮,林中驟然射出千支淬毒弩箭,竟擺出“燕雲十八騎”的攢射大陣。
箭雨破空之聲如蜂羣嗡鳴,在晨曦中劃出致命的黑芒。
石飛揚卻不慌不忙摸出鏽跡斑斑的銅鑼,“咣咣”猛敲的節奏竟暗合《大王破陣樂》韻律。
他左手掌心吐出的天蠶絲如銀龍出海,在空中織成閃爍寒光的巨盾。
弩箭撞上絲盾的瞬間,發出密集的金鐵交鳴,竟被盡數反彈回林中。
“你們這陣法,是照着篩子學的吧?”石飛揚在大笑聲中施展出“斬紅塵”,掌刀劃出的赤芒如烈日當空,所過之處,弩箭紛紛炸裂成迸濺火星的碎片,將周圍樹木削得木屑紛飛。
混戰中,李振宇的八卦刀劈開血霧。
青年鏢師的刀身纏着浸透父血的布條,刀鋒直指李長虹:“還我父親命來!”
李長虹殘臂暴起如毒蛇,左手劍化作萬千虛影,劍影中竟傳出淒厲鬼嚎。石飛揚突然長嘯着衝入戰圈,全力運轉的明玉功使他通體透明如玉,連發絲都凝着寒霜。
他徒手抓住刺來的劍尖,真氣形成的漩渦吸力如黑洞般爆發,劍上內力倒灌而回的剎那,李長虹面色驟變,七竅滲出黑血。
緊接着,石飛揚施展“蕩魔雲!”掌刀裹挾着冰藍光芒重重劈下,空氣發出不堪重負的爆裂聲。
李長虹慘叫着倒飛而出,左手劍寸寸斷裂,殘劍碎片如暴雨般插入地面,將黃土犁出猙獰溝壑。
李少卿見狀,慌忙掏出青銅令牌吹奏。地面轟然裂開,帶着倒刺的鐵鏈如巨蟒破土而出,瞬間織成“天羅地網陣!”絞得馬無情與歐陽無雙的青白劍罡節節敗退。
“這破陣,缺個總指揮!”石飛揚摸出竹哨,模仿朱雀發出清亮長鳴。
他掌心吐出的天蠶絲化作萬千銀絲,纏住陣眼九根鐵柱。
瞬息之間,石飛揚又施展“破乾坤”,掌風如開天闢地的混沌之氣,所到之處,塵土飛揚。
隨着一聲巨響,鐵柱轟然倒塌,整個陣法如破碎的蛛網崩解。
李少卿被天蠶絲捆成糉子吊上樹梢,腳下還懸着他那把沾滿泥土的摺扇,“天下太平”四字在風中晃得諷刺至極。塵埃落定,李燕翎拄劍而立,衣袂在血風中獵獵作響。
石飛揚甩了甩染血的手指,朝她挑眉笑道:“燕翎妹子,這波‘救美外賣’,不得請我吃十碗洛陽水席?”話未說完,遠方馬蹄聲如悶雷滾滾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