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地羣山在夜色中如巨獸匍匐,海潮殿觀星臺卻被詭異紫光撕裂夜幕。
渾天儀青銅鑄就的星軌上,二十八宿圖泛着妖異幽光,彷彿無數隻眼睛在凝視人間。
楊應龍猩紅披風獵獵作響,雙手緊扣渾天儀轉盤,指尖深深陷入青銅紋路,滲出的鮮血順着星軌蜿蜒流淌,宛如一條血色星河。
“石飛揚,今日便讓你見識星辰之力!”楊應龍的笑聲混着齒輪轉動的咔嗒聲,震得觀星臺的漢白玉欄杆簌簌發抖。
話音未落,天穹突然裂開蛛網狀縫隙,無數隕石拖着赤紅火尾劃破夜幕,燃燒的碎石如天火墜落,將地面砸出深不見底的巨坑。
焦土與火星四濺,空氣中瀰漫着硫磺與血腥混雜的刺鼻氣息。
石飛揚玄色勁裝鼓盪着冰藍真氣,明玉功運轉至極致,掌心霜花凝結成刃。
“雕蟲小技!”他雙掌推出“百勝刀法”之“天地同壽”,九道裹挾冰寒之氣的金色刀氣沖天而起,與墜落的隕石轟然相撞。爆炸聲震耳欲聾,氣浪掀飛方圓十丈內的磚石,火星濺在石飛揚身上,卻被冰藍真氣瞬間熄滅
就在此時,藤原西宗玖化作九道殘影,菊紋倭刀在空中織成死亡漩渦。
“鬼輪斬·終焉之舞!”倭寇上忍的喝聲森冷如冰,九把彎刀組成的刀陣帶着撕裂空氣的銳響,所過之處空間扭曲變形。
石飛揚足尖點地倒翻而起,玄色勁裝被刀風割出數十道裂痕,飛濺的布料在空中化作片片血蝶。
他運轉明玉功,冰藍真氣與金色刀芒交織成盾,堪堪擋住這致命一擊,卻覺虎口發麻,天霜刃在鞘中發出不甘的鳴響。“小蝶,助我!”石飛揚的暴喝聲震落觀星臺檐角銅鈴。藍小蝶素白苗裙獵獵作響,手中萬蠱壺泛起碧綠幽光。
隨着她玉手輕揚,萬千蠱蟲如黑雲般涌出——金蠶蠱王吞吐着金色絲線,血蛛蠱噴射出毒霧,噬魂蜈蚣擺動着上百條足肢。蠱蟲大軍與隕石相撞,爆發出噼裡啪啦的爆響,腥甜的血霧瀰漫在觀星臺,將月光染成詭異的青綠色。
白芷懷抱苗疆古笛立於斷壁殘垣,素手翻飛間,《鎮魔曲》的曲調如怒潮奔涌。笛聲化作實質音波,所到之處隕石寸寸崩解,卻震得她嘴角溢出鮮血。
而楊應龍瘋狂大笑,從懷中掏出刻滿符文的青銅令:“星宿歸位,血祭蒼穹!”渾天儀突然發出刺耳轟鳴,更大的隕石羣如銀河倒卷,帶着毀滅天地的氣勢壓下,連空氣都發出不堪重負的嗚咽。
石飛揚望着遮天蔽日的隕石,眼中寒芒大盛。
他運轉明玉功至“太上忘情之冰魄寒獄”,周身冰藍真氣暴漲三丈,竟在夜空中凝成冰龍虛影。
他的肌膚逐漸變得透明如玉,內力如漩渦般向內收斂,產生的吸力將附近的碎石紛紛吸入體內。
“借星勢,斬妖邪!”他足尖點地,施展“千里不留行”輕功,身形如流星般躍上渾天儀。
藤原西宗玖見狀,九道殘影合而爲一,倭刀直刺石飛揚後心。
石飛揚反手一掌推出“斬紅塵”,金色刀氣如輪盤飛轉,將倭寇上忍的攻勢震碎。
但楊應龍趁機轉動青銅令,一道百丈長的隕石如巨柱般砸下。
石飛揚雙掌全力推出“百勝刀法”的終極殺招“日月同輝”!兩道巨大的金色刀影與隕石轟然相撞,刀氣縱橫間,觀星臺的石柱紛紛炸裂,碎石如雨點般墜落。
楊應龍的猩紅披風在氣浪中獵獵作響,他瘋狂地大笑:“石飛揚,你今日必死!”然而笑聲未落,石飛揚的冰龍虛影突然張口,將一塊隕石吞入腹中。
他運轉明玉功,將隕石的力量化爲己用,整個人宛如一座移動的冰山,所到之處地面凍結,空氣凝結成霜。
“平叛該徹底結束了!”石飛揚的聲音冰冷如九幽玄冰。
他雙掌推出“天地同壽”的加強版,十八道金色刀氣裹挾着冰魄寒獄的陰寒之氣,如天罰降臨。
楊應龍驚恐地瞪大雙眼,手中青銅令寸寸崩裂;藤原西宗玖的倭刀被震成碎片,整個人被刀氣絞成血霧。觀星臺在劇烈震動中轟然倒塌,火光映紅了半邊天。
當硝煙散盡,石飛揚屹立於廢墟之上,玄色勁裝破破爛爛,卻依舊身姿挺拔如鬆。
他的肌膚恢復如常,掌心的冰藍真氣緩緩消散。遠處,時盈、藍小蝶、白芷等人踩着滿地殘骸走來,她們的身影在黎明的曙光中染上一層金色光暈。
這場關乎天下蒼生的平叛血戰,終於在刀光劍影與星辰之力的碰撞中落下帷幕。
傍晚,回到飛馬關附近山林的雲無月墳前四周的帳篷。
時盈和白芷擁簇着她們的丈夫石飛揚走進他們的帳篷裡。
藍小蝶眼望此情此景,想像着石飛揚、時盈、白芷夫妻三人恩愛的情景,心如針刺,難過異常,默默離開雄櫻會的營地。
暮色如墨,漸漸浸透帳篷的縫隙。時盈跪坐在獸皮毯上,銀甲早已褪去,只着一襲月白中衣,手中銅勺輕輕攪動着陶甕裡的鹿肉湯,蒸騰的熱氣模糊了她眼底化不開的擔憂。
白芷倚着帳簾,素手翻飛如蝶,將金瘡藥細細研成粉末,苗笛斜倚在膝頭,卻再無心吹奏。
“夫君,先把這湯喝了。”時盈舀起一勺湯,輕輕吹涼,遞到石飛揚脣邊,“這是用百年老參和天山雪蓮燉的,最能補元氣。”她的指尖不經意擦過他乾裂的脣,突然紅了眼眶,“你看你,爲了這場戰事,把自己折騰成什麼樣子了”
白芷放下藥鉢,跪行至石飛揚身側,柔荑撫上他染血的鬢角:“夫君,讓我給你換藥。”
她的聲音輕得像怕驚醒什麼,指尖帶着藥膏的清涼,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傷口,“當你躍上渾天儀,與楊應龍決戰,我在下面看着,心都懸到了嗓子眼.”
石飛揚望着眼前兩張寫滿關切的容顏,心中暖意翻涌。他伸手握住時盈顫抖的手,又輕輕拍了拍白芷的手背:“我沒事,我有明玉功護體,從來不會受傷的,你們別擔心了。”
話音未落,忽聽帳外傳來急促腳步聲。
“總舵主!”謝文掀開帳簾,神色凝重,“藍教主獨自離開了營地,只留下一封信。”
他遞上素絹,上面藍小蝶的字跡還帶着未乾的淚痕:“石郎,江湖路遠,望多珍重。五毒教尚有事務,小蝶先行一步。”
石飛揚霍然起身,時盈和白芷急忙扶住他,四目相對間,皆看到彼此眼中的複雜神色。“我去追她。”石飛揚掙開兩人攙扶,卻被時盈死死拽住衣角。
“夫君!”時盈仰起臉,淚珠在眼眶裡打轉,“你剛經歷大戰…….”她突然將臉埋進他懷裡,“難道在你心裡,她比自己的命還重要?”
白芷咬着嘴脣,半晌才輕聲道:“夫君,藍教主或許是想獨自靜一靜……”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
石飛揚僵在原地,腦海中閃過藍小蝶轉身離去時的背影。
那抹白衣在暮色裡越飄越遠,像朵被風吹散的雲。
帳外忽起山風,捲起角落裡藍小蝶遺落的香囊,繡着的並蒂蓮在風中輕輕搖晃。
播州明軍大營內,夜色如墨,帳中燭火搖曳,將衆人的影子拉得扭曲而猙獰。
虎皮座椅上,欽差大臣李長庚捏着翡翠扳指,指節泛白,目光死死盯着案上的戰報,石飛揚斬殺楊應龍的字跡刺得他雙眼生疼。
“這石飛揚,當真如跗骨之疽!”李長庚將戰報狠狠摔在地上,翡翠扳指與木案相撞,發出清脆的碎裂聲,“原想借楊應龍之手除去他,沒想到反倒讓他立下大功!”
禁軍統領康復生一身玄甲未卸,腰間繡春刀泛着冷光。他上前一步,靴底踏過戰報,嘴角勾起一抹陰鷙的笑:“大人勿憂,石飛揚武功再高,也不過是江湖草莽。他斬了楊應龍,手握雄櫻會數千精銳,於朝廷而言,已是尾大不掉之患。”
錦衣衛指揮使向玉山輕撫着腰間繡着蟒紋的革帶,三角眼中閃過算計的光芒:“不錯。雄櫻會盤踞江湖多年,與武當、少林等門派來往密切。若放任不管,他日必成朝廷心腹大患。”
“可那石飛揚義薄雲天,江湖聲望極高,貿然動手,恐激起民憤。”明軍主將郭敦儀皺着眉頭,鐵甲下的後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他曾與石飛揚並肩作戰,深知對方的厲害,此刻想到要設計陷害,心中不免發虛。
錦衣衛同知呂源把玩着手中的鎏金令牌,發出桀桀怪笑:“郭將軍這是被嚇破了膽?江湖中人最看重名聲,咱們只需略施小計,便能讓石飛揚身敗名裂!”
李長庚眼中閃過一絲陰狠,抓起案上的狼毫,筆尖在硯臺裡重重一蘸:“說來聽聽!”
呂源湊上前,壓低聲音道:“石飛揚斬殺楊應龍,繳獲了大批糧草軍械。咱們只需散佈消息,說他私吞軍資,意圖謀反。再買通幾個江湖宵小出面作證,到時候,就算他渾身是嘴,也說不清!”
康復生撫掌大笑:“好計!如此一來,不僅能斷了雄櫻會的糧草,還能讓江湖各派與他離心。待他孤立無援之時,咱們再以平叛之名出兵,定能將他們一網打盡!”
向玉山補充道:“此外,雄櫻會中人才濟濟,咱們可暗中收買幾個意志不堅之輩,讓他們作爲內應。裡應外合之下,石飛揚插翅難逃。”
郭敦儀看着衆人臉上的獰笑,心中一陣發寒,卻也只能硬着頭皮附和:“諸位高見!只是……石飛揚身邊高手如雲,那藍小蝶的五毒教、時盈的天星教,皆是難對付的角色。”
“郭將軍不必多慮。”李長庚冷笑一聲,將寫滿字的宣紙舉到燭火上,看着火苗漸漸吞噬字跡,“咱們先斷其糧草,再散其人心。待他疲於奔命之時,便是朝廷大軍出動之日。至於那些江湖門派……”他眼中閃過一抹狠厲,“錦衣衛的詔獄,向來能讓人口吐真言。”郭敦儀是不想幹這種卸磨殺驢之事的,何況石飛揚武功之高,當世罕見,弄不好,將會被石飛揚反殺。
而石飛揚和雄櫻羣雄最擅長的就是反殺。
朝廷錦衣衛、江湖幫會、武林門派被石飛揚和雄櫻羣雄反殺的,已經無可計數。
營帳內一陣沉默。播州大營的夜濃得化不開,牛油燭火在銅鶴燈中詭譎搖曳,將帳內幾個人的影子扭曲成惡鬼獠牙。
李長庚死死攥着碎裂的翡翠扳指,指縫間滲出的血珠滴在狼毫上,把“石飛揚”三個字暈染得猙獰可怖:“豎子!竟敢壞了朝廷千年大計!楊應龍這枚棄子本是爲他備下的黃泉路,反倒成了他的墊腳石!”他猛然揮袖,案上竹簡嘩啦啦散落,“江湖俠名?不過是哄騙愚民的把戲!”
爲了說服統兵大將郭敦儀,李長庚感覺自己必須當衆發脾氣,不然,難以威壓郭敦儀。
康復生玄甲未卸,繡春刀鞘上的螭紋在火光中吞吐紅芒。
他重重一腳碾碎戰報,靴底的鐵齒將“大捷”二字碾成齏粉:“大人何須煩惱!石飛揚手握雄櫻會虎狼之師,又與五毒教、天星教勾連,分明是養寇自重!若不早除,他日振臂一呼,整個西南都要豎起反旗!”
他突然抽出半截刀刃,寒光映得眼白泛起血絲,“末將願領三千禁軍,今夜便踏平他的老巢!”
向玉山摩挲着蟒紋革帶,三角眼中的陰鷙如毒蛇吐信:“魯莽!雄櫻會與少林武當互通有無,若貿然用兵,反倒坐實‘朝廷容不得江湖’的惡名。”
他指尖劃過案上的輿圖,從播州到苗疆的路線被指甲掐出深深凹痕,“咱們要的是讓他身敗名裂,死無葬身之地!”呂源把玩着鎏金令牌,桀桀怪笑震得帳頂簌簌落灰:“郭將軍還在婦人之仁?”他突然貼近郭敦儀,腐臭的口氣噴在對方臉上,”當年嶽武穆‘莫須有’三字尚能伏屍百萬,咱們手握‘謀反’鐵證,何懼石飛揚百口之辯?”
他掏出幾張蓋滿手印的狀紙,在燭火上晃出陰森的剪影,“這些江湖敗類早已收了好處,屆時一口咬定石飛揚私藏龍袍、意圖僭越,便是三清聖人下凡也救不了他!”
李長庚將狼毫狠狠插進硯臺,墨汁飛濺如血:“好!先斷其糧草,再散其人心!”
他抓起寫滿構陷之詞的密信,看着火苗貪婪吞噬字跡,嘴角勾起毒蛇般的弧度,“讓血影衛扮作馬賊,劫光他的輜重。再派人混入五毒教,散佈‘石飛揚要吞併各門派’的謠言——我倒要看看,沒了糧草、沒了人心,他拿什麼與朝廷抗衡!”
康復生按捺不住地跺腳:“待他困守孤城,末將願率神機營萬炮齊發,教他灰飛煙滅!”向玉山卻陰森一笑:“何須如此費力?錦衣衛的詔獄裡,有的是讓人開口的手段。”
他從袖中摸出個小瓷瓶,裡面蠱蟲蠕動聲若泣血,“天星教的聖女、五毒教的教主,若她們在刑具上喊出‘石飛揚謀反’……”郭敦儀望着衆人扭曲的面孔,鐵甲下的後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帳外狂風呼嘯,捲起枯葉拍打帳幕,恍若萬千冤魂在爲即將到來的腥風血雨哀嚎。
李長庚將燒焦的密信碾成齏粉,殘灰隨風撲在郭敦儀臉上:“郭將軍,這場大戲,你可莫要怯場——平叛首功,就在眼前!”
郭敦儀終於被說服,低沉地說道:“一切但憑欽差大人做主,我部兵馬任由欽差大人調度。”
帳外,夜風呼嘯,捲起地上的枯葉。
遠處雄櫻會的營地燈火通明,石飛揚正與衆人把酒言歡,背後一場針對他們的陰謀,已如毒蛇般悄然展開。
而在這權力與陰謀的漩渦中,“天下第一英俠”的名號,此刻竟成了催命符,只待時機成熟,便要將石飛揚和他的雄櫻羣雄,捲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當密探送來繡着雄櫻會標記的飛鴿傳書時,石飛揚正倚着雲無月墓前的古柏擦拭天霜刃。 月光落在信箋上,映出“私吞軍資”“收買內應”等字跡,冰藍真氣驟然在掌心翻涌,竟將信紙邊緣灼出焦黑的紋路。
“好個釜底抽薪之計。”他望着遠處明軍大營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明玉功運轉間,周身寒意凝結成霜花,簌簌落在玄色勁裝上。
議事帳內,廖培的通臂拳震得桌案嗡嗡作響:“朝廷這羣狗賊!分明是怕咱們坐大,竟使出這般下作手段!”
列權的乾坤刀在地上劃出火星,刀鞘上的龍紋彷彿要破土而出:“總舵主,咱們現在就殺進大營,讓他們知道雄櫻會的刀不是吃素的!”
石飛揚擡手示意衆人安靜,目光掃過帳中羣雄。藍小蝶指尖纏繞着五毒教的引蟲絲,謝文肩頭飛鷹發出警惕的啼鳴,苗門龍的寶雕弓已搭上三支透甲箭。
石飛揚深吸一口氣,掌心冰藍真氣流轉成劍:“若此刻起兵,正中奸計。朝廷要的就是咱們背上反叛之名。”
“難道就這麼任他們栽贓?”血羅剎的軟劍在手中挽出森冷劍花。石飛揚卻突然笑了,笑聲清朗如金石相擊:“他們想毀我名聲,我偏要還天下一個真相。”
他取出楊應龍的帥印與繳獲的軍冊,“這些物證,足以證明咱們的清白。”
藍小蝶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了,她美目流轉,從懷中掏出個玉盒:“我五毒教有‘追魂蠱’,能循着氣味找到幕後指使。”她打開盒蓋,三隻金蠶蠱振翅欲飛,“只是需要有人潛入明軍大營。”
“我去!”石雄握緊白虹寶劍,少年人的臉龐漲得通紅。謝文卻按住他肩膀:“還是我帶飛鷹去。那些錦衣衛的暗哨,瞞不過這小傢伙的眼睛。”
飛鷹似通人性,展翅落在他肩頭,銳利的目光彷彿已穿透夜色。
三日後,當謠言在江湖上甚囂塵上時,石飛揚卻帶着雄櫻羣雄大搖大擺地來到播州城門。
他手持楊應龍的帥印,身後跟着推着滿載糧草軍械的車隊,每輛車上都插着明晃晃的點兵冊。
城樓上,李長庚等人望着這一幕,臉色比鍋底還黑。
“郭將軍,可否開城門一敘?”石飛揚的聲音清朗,明玉功催發的聲波震得城門上的銅釘嗡嗡作響。郭敦儀握着城防圖的手微微顫抖,他忽然想起海龍囤血戰中,石飛揚爲救百姓孤身擋火牛的身影。就在此時,謝文如鬼魅般出現在城頭,手中提着個被金蠶蠱纏滿的黑衣人——正是呂源派去散佈謠言的親信。“列位大人,”謝文晃了晃手中的認罪書,飛鷹在他肩頭髮出得意的啼鳴,“這齣戲,也該收場了吧?”
石飛揚望着城樓上那些驚慌失措的面孔,雙掌緩緩推出“百勝刀法”起手式。
金色刀氣與冰藍真氣交織,在月光下映出“俠”字殘影:“我石飛揚,無愧於天地,無愧於蒼生。若有人再敢興風作浪……”
他的目光掃過李長庚手中顫抖的摺扇,“我的刀,不介意再多飲幾滴佞臣血!”
當夜,謝文放飛的信鴿劃破夜空,帶着澄清真相的密信,飛向武當、少林等各派。這場關於名譽與正義的較量,石飛揚用智慧與勇氣,爲雄櫻會贏得了漂亮的一局。
石飛揚當衆揭穿朝廷陰謀的舉動,如同一顆巨石投入平靜湖面,在江湖與朝堂掀起驚濤駭浪,深刻改變各方勢力格局。武當松鶴道長親自修書讚譽其“俠肝義膽,光耀武林”,少林玄苦大師也在佛前爲其誦經祈福。
各大門派紛紛派遣使者結交,雄櫻會的盟旗之下,匯聚了更多江湖義士,勢力急劇擴張,成爲江湖中當之無愧的領袖力量,其一舉一動都足以影響江湖走向。
李長庚、呂源等人的奸計敗露,在朝堂引發軒然大波。
皇帝龍顏震怒,下旨更換了錦衣衛指揮使。
石飛揚深知樹大招風的危險,但是,他始終以天下蒼生爲念,他的義舉在民間廣爲流傳。
各地百姓自發組織起來,爲雄櫻會提供糧草物資,甚至有青壯主動要求加入。
一些原本持觀望態度的地方勢力,看到石飛揚的實力與威望,開始重新權衡立場。
有的暗中與雄櫻會結盟,試圖在未來的局勢變化中分得一杯羹;有的則更加謹慎地周旋於朝廷與江湖之間,以求自保。
苗疆的清晨,薄霧如輕紗般纏繞着錯落的竹樓,露珠在翠綠的葉片上滾動,折射出五彩的光。
寧夏鹽場的秋風裹挾着砂礫,將雪秋純的銀線繡裙染成蒼黃。
她立在鹽垛之巔,望着落日將青銅哨子熔成液態的金,恍惚又見那人揮刀時濺起的血珠,在記憶裡凝成永不褪色的硃砂。腰間的鹽晶隨着呼吸簌簌作響,竟比心跳聲還要沉重。
“少幫主,去播州的快馬已備好了。”女弟子的聲音驚碎了她的怔忡。
雪秋純猛然攥緊繮繩,指節泛白如鹽霜,棗紅馬嘶鳴着踏碎滿地鹹澀的光影。
她知道,這一千六百里的風沙路,不過是奔赴一場早已寫好結局的癡妄。
飛馬關的暮色像濃稠的血,將雲無月的墓碑浸成墨色。雪秋純跌跪在墳前時,繡鞋早被碎石磨穿,牡丹裙襬垂落的銀線勾着枯枝,恍若她千瘡百孔的心。
“石大哥……”雪秋純顫抖着撫過碑上的刻字,聲音碎成風中的鹽粒,“你可知六百個日夜,我數着鹽場的每一粒結晶等你?鹽粒落進眼睛裡,鹹得像眼淚,可我不敢閉眼,生怕錯過你歸來的馬蹄聲……”身後傳來熟悉的腳步聲,枯葉在靴底碎裂的輕響如重錘擊在她心上。
雪秋純猛然轉身,淚水瞬間決堤。
石飛揚玄色勁裝蒙着征塵,天霜刃的寒光映得他面容愈發清峻,卻比記憶裡的輪廓更灼人眼目。“你怎麼來了?”他的聲音帶着薄冰般的意外。
“我怎麼不能來?”雪秋純突然撲進他懷裡,全然不顧江湖兒女的矜持。她死死揪住石飛揚的衣襟,像是溺水者抓住最後一根浮木,“自從你走後,寧夏的風都是苦的!熬出來的鹽帶着血腥味,我嘗不出一點鹹鮮!”她仰起臉,睫毛上的淚珠簌簌墜落,“我知道郭湘玉與你情比金堅,可我的心不是鹽塊,凍不住也敲不碎!”
石飛揚僵在原地,想要推開的手懸在半空。
雪秋純卻將臉深深埋進他胸口,髮絲纏着他衣襟的盤扣:“讓我抱一會兒,就一會兒……”
她的聲音悶在衣料裡,帶着壓抑的嗚咽,“你教我的幾招劍法,我每日練到掌心滲血。上個月馬賊劫道,我用你教的招式打退他們,他們說我的劍風帶着你的狠勁,可我的掌心裡,全是想你的疼……”山風突然捲起墳前的紙錢,雪片般掠過兩人相貼的臉龐。
雪秋純顫抖着解下頸間玉墜,塞進石飛揚掌心,冰涼的玉貼着他溫熱的皮膚:“這是我娘臨終前給我的嫁妝,刻着‘長命百歲’。”
她的指甲掐進他手背,“我不要名分,不要江湖地位,只要能守在你身邊!做丫頭、當護衛、哪怕是你刀下的磨刀石……”
石飛揚望着玉墜上斑駁的刻痕,喉間像卡着鹽粒般發緊:“秋純,你我……”
“別說!“雪秋純猛地捂住他的嘴,指尖粗糙的繭子擦過他的脣,“我不聽!”淚水砸在他手背上,“我只要你記住,寧夏鹽場的暖房永遠生着炭火,鍋裡永遠煨着驅寒的羊湯。”
她踮起腳尖,在他冰冷的臉頰上烙下滾燙的吻,“若有一日你倦了、傷了、被這江湖辜負了……”她哽咽着後退,跌撞着翻身上馬,“回頭看看,我一直在。”
雪秋純跪坐在羊毛氈上,發間銀飾垂落的鹽晶流蘇簌簌顫動,映得她蒼白的臉頰泛起奇異的光暈。“石郎!”她的聲音撕裂暮色,染着戈壁風沙的沙啞裡藏着滾燙的執念。
繡着鹽花圖騰的裙襬被她攥出褶皺,指尖深深掐進掌心,“你可知這兩年來,我守着鹽場的每一粒結晶數日子,把對你的相思熬成毒,又親手服下!”
石飛揚望着她乾裂的脣畔,那裡還沾着長途跋涉的塵土,卻掩不住豔若丹砂的色澤。
帳外狂風驟起,捲起的石粒如細針敲打帳布。
雪秋純突然扯開腰間錦囊,數百枚刻着“石”字的鹽晶傾瀉而出,在羊毛毯上堆成小小的山丘:“我用最純淨的鹽滷,將你的名字刻了三千遍!”
她的指甲深深陷進他手臂,“他們說我瘋了,可誰讓你是我的劫數?”
石飛揚喉結滾動,看着她因爲激動而劇烈起伏的胸口,那裡還掛着那枚刻着“長命百歲”的玉墜,被體溫焐得發燙。“夠了……”他的聲音帶着不易察覺的顫抖,卻被雪秋純瘋魔般的笑聲打斷。
“不夠!永遠不夠!”雪秋純突然扯開他的衣襟,滾燙的脣貼上他心口的舊疤,咬着他的鎖骨,血腥味在齒間蔓延,“從今日起,你每一道新傷都只能爲我而留!”
狂風突然掀開帳角,漫天沙粒如暴雪傾瀉而入。雪秋純卻渾然不覺,她扯開自己的髮帶,三千青絲散落間,露出腰間用金瘡藥寫的血字——“石飛揚的女人”。
“看到了嗎?”她仰起臉,眼中燃燒着近乎瘋狂的熾熱,“我把自己的命都刻成了你的名字!若你敢推開我,我就用拍影功自毀容顏,讓天下人都知道,石大俠辜負了一個願爲他粉身碎骨的女人!”石飛揚的理智在她滾燙的體溫下轟然崩塌。
當他反身將人壓在羊毛毯上時,聽見雪秋純發出小貓般的嗚咽。
雪秋純在他耳邊喘息:“早該這樣……早該這樣……”
她的指甲劃過他後背,“就算你心裡裝着天下,至少今夜……讓我做你的全部!”帳外,狂風裹挾着兩人的喘息聲,將那些刻着名字的鹽晶吹向山林深處,宛如一場盛大而瘋狂的誓言。
藍小蝶身着一襲素淨的苗家服飾,站在竹樓的露臺上,目光遠眺,心中卻如這苗疆的羣山般起伏不定。平叛已然結束,可五毒教長久以來在江湖上留下的惡名,卻如陰霾般籠罩着她的心。
她深知,若想配得上石飛揚那一身浩然正氣,五毒教必須經歷一場脫胎換骨的變革。
藍小蝶轉身,踏入擺放着藥鼎的房間。藥鼎中,五色藥液正歡快地翻滾着,時而幻化成靈動的毒蛇蜿蜒遊動,時而凝結成嬌豔的蓮花緩緩綻放。
她玉手輕揚,將一株歷經千年、散發着幽幽寒氣的雪蓮投入鼎中。
瞬間,濃郁的藥香四溢開來,嫋嫋升騰,似要將屋內多年積聚的毒瘴之氣徹底驅散。
“教主,三長老求見。”門外傳來一名弟子恭敬的通報聲。
藍小蝶黛眉微蹙,輕聲說道:“讓他進來。”
三長老邁着大步走進房間,臉上帶着一絲不羈與傲慢,拱手說道:“教主,聽聞您近日總唸叨着要整頓五毒教,老身實在不解。我五毒教在這苗疆立足多年,向來以毒立威,這纔是我們安身立命之本,何必自討苦吃,搞什麼勞什子整頓?”
藍小蝶轉過身,神色平靜卻透着不容置疑的堅定,說道:“三長老,以往我五毒教行事不擇手段,雖在江湖中讓人畏懼,卻也遭人唾棄。如今我既爲教主,便要帶領教衆走上正途。毒,本可救人,亦可濟世,而非成爲傷人的兇器。”
三長老冷哼一聲,不屑道:“教主,您莫不是被那石飛揚迷了心智?江湖險惡,人心叵測,不用毒,我們如何在這弱肉強食的世界生存?”
藍小蝶眼中閃過一絲不悅,聲音也冷了幾分:“三長老,我敬重您是教中長輩,但今日也請您聽我一言。石大俠以刀行俠仗義,護佑蒼生,他的所作所爲,讓我看到了正義的力量。我們五毒教若能以毒救人,同樣可以贏得江湖的尊重。”
三長老還欲爭辯,藍小蝶擡手打斷他:“三長老,我意已決。從今日起,教中禁止私用毒藥傷人,更不許用毒謀財害命。我已研製出多種解藥,日後若有人中了我們五毒教的毒,我們定要全力救治。”三長老心中雖有不滿,但見藍小蝶態度堅決,也不好再強行反駁,只得敷衍道:“教主英明,老身謹遵教誨便是。”說罷,便告辭離去。
藍小蝶望着三長老離去的背影,微微嘆了口氣。
她深知,整頓五毒教並非易事,教中許多人受舊觀念影響太深,想要轉變絕非一朝一夕之功。但她心意已決,無論前路如何艱難,也要將五毒教引入正途。
此後,藍小蝶每日都會在竹樓中鑽研醫術和製毒之法,力求將毒與醫完美結合。
她派遣教中弟子四處收集各種珍稀草藥,親自嘗試將草藥與五毒相互融合,探尋解毒與救人的良方。每一次調配藥物,她都全神貫注,眼神中透着堅定與執着,額頭上細密的汗珠滾落,也渾然不覺。在整頓教規方面,藍小蝶雷厲風行。
她召集五毒教衆齊聚總壇,站在高高的祭臺上,神色莊重地宣佈新的教規:“從今往後,我五毒教以濟世救人爲宗旨。若有弟子違反教規,用毒作惡,定嚴懲不貸!”臺下教衆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有的面露贊同之色,有的則暗自撇嘴,不以爲然。
藍小蝶目光如炬,掃視着臺下衆人,繼續說道:“我知道,改變並非易事,但這是我們五毒教重生的唯一機會。從今日起,我們要摒棄過去的惡行,用我們的力量去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
然而,新教規的推行並非一帆風順。
一些頑固的教徒,依舊暗中使用毒藥謀利,甚至違抗藍小蝶的命令。
藍小蝶得知後,毫不留情地對這些違規者進行懲處。她親自審訊,眼神中透着威嚴與失望:“你們明知故犯,可曾想過,這會讓五毒教再次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那些違規的教徒低着頭,不敢直視藍小蝶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