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292.金針漫卷風雲暗,玉刀並舞正氣彰
石飛揚橫刀當胸,冰藍色真氣暴漲三丈,怒吼道:“我華夏山河,豈容邪祟猖獗!今日便要斬盡這毒霧,還天下一個朗朗乾坤!”
吼罷,握刀一舉,竟然將毒金針全部凌空凍結成冰柱,斜墜於赤水河中,掀起驚天巨浪。
毒觀音內心震驚,但是,既然開戰,便無回頭路,她不斷地甩出滿天毒金針,襲向雄櫻會的弟子。毒霧翻涌間,“乾坤刀”列權刀鞘重重磕在石臺上,震落細碎毒霜,又側頭對吳忠說道:“這萬毒金針專破護體真氣,單憑硬接怕是要折損大半兄弟!”他撫過刀身八卦紋路,目光如炬,說道:“需得有人以奇招擾亂陣腳,尋出金針發射的命門所在。”
“鐵掌”吳忠震碎那些毒金針之後,又雙掌相擊,掌心騰起白霧,說道:“俺老吳倒有個笨法子!”他虎目圓睜,接着說道:“待金針近身,我以伏魔神掌硬抗,諸位趁機突進,定能撕開個缺口!”話音未落,“鴛鴦刀”肖玲玲已玉步輕移,雙刀劃出銀虹,說道:“夫君的剛猛之法雖好,卻少不得有人從旁策應。我與湘玉妹子配合,用鴛鴦刀法纏住毒觀音,叫她無暇操控金針!”
“神箭手”苗門龍將箭搭在弦上,弓弦拉成滿月,說道:“苗疆蠱術向來與天象呼應,”他望着天空中翻涌的烏雲,“總舵主夫人白芷已經傳我苗疆奇術,待雷暴降臨,我以追星趕月箭引天雷入陣,燒他個乾乾淨淨!”
“梅花鏢”單志卻搖頭冷笑,鏢囊裡寒光閃爍,說道:“雷暴未至,敵人豈會幹等?不如我帶十名弟兄繞後,專打毒觀音那些放毒的爪牙,斷了金針補給!”
石飛揚聽衆人爭論,天霜刃在掌心輕輕翻轉,冰藍色真氣順着刀刃流轉,說道:“諸位所言皆是。”他目光掃過衆人,又說道:“五行陣需再變,金系弟子結成‘八卦盾’禦敵,木系弟子以‘枯木逢春’化毒,水系……”
話未說完,“飛鷹神探”謝文肩頭雄鷹突然發出尖嘯。謝文臉色驟變,說道:“不好!毒觀音已結‘百蠱噬魂陣’,金針裡的蠱蟲要甦醒了!”
小書僮石雄握緊白虹寶劍,雖聲音發顫卻透着堅定地對石飛揚說道:“少爺!讓我去引開那些蠱蟲!我跑得快!“
郭湘玉橫着竹刀,刀刃映着她決絕的面容,說道:“飛揚,我隨你直取毒觀音。她傷你一分,我便要她還十丈血債!”
石飛揚聞言大笑,笑聲震得毒霧都爲之動盪,吼道:“好!今日便讓這些邪魔外道知道,我雄櫻會上下一心,便是毒瘴漫天、金針如雨,也要踏出一條光明大道!”
他高舉天霜刃,又吼道:“犯我中原者,雖遠必誅!護我兄弟者,萬死不辭!”衆人齊聲高呼,聲浪衝散毒霧,驚得對岸毒陣都爲之一顫。
暮色如濃稠的墨汁傾灑,赤水河蒸騰的毒瘴似萬鬼哀嚎,將天地染成詭譎的紫黑色。
“毒觀音”身披月白綃紗,立於三才毒陣“人門”高臺,額間碧綠蛇形玉飾吞吐幽光,十根淬毒指甲泛着冷冽的金屬光澤。
她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笑意,十指翻飛間,萬千金針破空而出,在空中交織成“百蠱噬魂陣”,每根金針內蟄伏的蠱蟲即將甦醒,所過之處,空氣發出刺耳的滋滋聲響,青石地面瞬間被腐蝕出密密麻麻的蜂窩狀孔洞,宛如大地被無數利齒啃噬,痛苦地潰爛。
雄櫻會金系弟子刀劍相擊,織就的銀光網撞上金針,剎那間發出指甲刮擦生鐵般的尖銳聲響。
精鐵鍛造的刀刃寸寸崩裂,火星四濺中,弟子們虎口震裂,鮮血滴落在地,瞬間被毒霧腐蝕得無影無蹤。
“通臂拳”廖培暴喝一聲,雙臂肌肉虯結如老樹盤根,鑌鐵大棍橫掃而出,帶起的棍風將毒霧攪得翻涌:“龜兒子的邪術!真當我中原武林無人嗎?今日便要你知道,我等俠義之士,寧折不彎!”
然而話音未落,數十根金針已穿透氣浪,擦着他耳畔飛過,在身後古樹上燒出碗口大的焦黑窟窿,樹皮剝落處,露出森森白骨般的樹幹,令人不寒而慄。
“乾坤刀”列權刀走八卦,刀身上的陰陽魚紋路泛着幽光。他沉喝一聲,一招“乾卦·橫掃千軍!”使出,一道半月形刀氣劈出,卻在撞上金針陣的瞬間被絞成齏粉。
反震之力順着刀身傳來,震得他虎口滲血,鮮血染紅了古樸的刀柄。列權心中暗驚:這毒陣竟能化氣,將刀爲形氣生生絞碎!看來唯有另尋破陣之法,不可再硬拼。
此時,毒霧翻涌如墨,石飛揚周身冰藍色真氣凝成三丈漩渦,正是明玉功“太上忘情之冰魄寒獄”的境界。天霜刃揮出時,半輪銀月撕裂毒瘴,刀氣所及之處,萬千金針“咔嚓”凍結成冰棱,墜地時碎作齏粉。
無論什麼毒陣,在石飛揚的深不可測的仿若萬年寒冰的明玉功面前都無用。
“毒觀音”見狀,發出刺耳尖嘯,扯下頸間蛇形玉飾。
剎那間,碧光暴漲,地底突然鑽出數百條渾身插滿金針的屍蛇。
這些屍蛇雙目泛着幽綠磷火,張開的嘴裡噴出腥臭毒霧,如墨雲壓城,沾到雄櫻會弟子的衣衫便嗤嗤作響,青煙升騰間,布料已化作焦炭,皮膚也被腐蝕得血肉模糊,慘叫聲此起彼伏。
石飛揚目光如電,聲若洪鐘:“諸位兄弟!這山河是我等的山河,容不得外邪踐踏!擒賊先擒王,且爲我掠陣!今日定要讓這些邪魔外道知道,我中原大地,豈容爾等撒野!犯我中原者,雖遠必誅,護我河山者,雖死猶榮!”
說罷,施展“千里不留行”的絕世輕功,身形化作淡淡虛影融入毒霧。他心中盤算,唯有直取毒觀音,方能瓦解此陣,只是沿途必定危機四伏,需得小心應對。
這絕世身法快如鬼魅,饒是“毒觀音”久經沙場,也忍不住花容失色,厲聲喝道:“快!啓動‘九幽冥毒陣’!今日便叫這些中原武夫有來無回!我倒要看看,你石飛揚有何本事,能破我精心佈置的殺陣!”
話音未落,“神箭手”苗門龍弓弦拉成滿月,箭尖凝聚着雷光:“追星趕月箭!”三支羽箭破空而出,在空中引動天雷劈落。金針在雷火中爆裂成漫天毒煙,遮蔽了整片天地。苗門龍心中緊張,這一箭若不能打亂敵陣,衆人危矣,唯有全力施爲,方有一線生機。
此時,石飛揚如蒼鷹般從天而降,真氣漩渦所過之處,毒霧、毒蛇、毒屍、毒針俱被絞成齏粉。他將“毒觀音”困入明玉功真氣漩渦中心,天霜刃裹挾着刺骨寒意高高揚起,暴喝一聲:“邪祟之輩,還不伏誅!天地有正氣,邪不勝正,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石飛揚眼神堅定,殺意凜然,誓要捍衛中原武林的尊嚴,守護這大好河山。
眼看“毒觀音”就要粉身碎骨,忽聞陣中傳來陰森冷笑,“無常手”破霧而出,雙手青紫如腐屍,十指關節扭曲成詭異角度,赫然施展出江湖談之色變的“鎖喉追風爪”!
石飛揚冷哼一聲:“螢火之光,也敢與日月爭輝?”天霜刃劃出太極圖,“百勝刀法”的一招起手式“蒼松迎客”使出,刀勢看似輕柔,卻暗含分筋錯骨之勁。
只聽“砰”的一聲悶響,追風爪勁氣被一分爲二,震得“無常手”虎口發麻。但這魔頭爪影忽變,竟同時抓向石飛揚天突、膻中、神闕等七大要穴!
石飛揚足尖輕點,施展“深藏身與名”輕功,身形如游魚般穿梭於爪影之間,百勝刀法的一招“破雲式”斜劈而下。誰料“無常手”雙臂竟如無骨蛇類驟然伸長三尺,指尖毒芒直刺面門。
石飛揚瞳孔驟縮,心中暗道:這邪功竟能隨意伸縮肢體,當真是難纏!明玉功高速運轉,冰藍色真氣在身前凝成護盾。
毒芒刺破護盾的瞬間,石飛揚反手一刀劈出“寒潭映月”,七道弧形刀氣如銀練橫空。
“無常手”怪叫着揮爪格擋,卻見利爪與刀氣相觸,迸發出的火星竟是紫黑色——那是劇毒入體的徵兆。
被困在明玉功真氣漩渦中的“毒觀音”抓住空隙,就地翻滾着逃出桎梏,隱匿於毒霧深處。
石飛揚心中殺意大盛,暴喝一聲:“哪裡走!中原大地,豈容爾等作惡!”
天霜刃化作流光追去,卻見“無常手”再次攔在身前,十根手指暴漲如鋼鞭,竟施展出“追風九爪”的殺招!九道爪影如鬼魅般籠罩石飛揚全身要害,所過之處,空氣發出刺耳的撕裂聲,連空間都要被這邪功撕裂。
此刻,赤水河上血霧瀰漫,碎肉橫飛。
雄櫻會衆人浴血奮戰,在這毒瘴漫天的天地間,用血肉之軀捍衛着中原武林的尊嚴。
石飛揚眼中閃過寒芒,明玉功運轉至“無極修羅之人間煉獄”境界,周身真氣驟然暴漲,“百勝刀法”的一招“天地同壽”使出,隨着石飛揚的一聲怒吼,天霜刃劈出的剎那,整片天地被冰雪籠罩。冰藍色刀氣自天穹傾瀉而下,恍若銀河倒懸人間。
“無常手”發出淒厲慘叫,九道青紫爪影在刀氣中寸寸崩解,如殘燭遇颶風,消散於無形。
他整個人被刀氣洞穿,鮮血混着毒霧沖天而起,在空中凝結成紫黑色的血雨,紛紛揚揚灑落,將赤水河染得愈發猩紅。
雄櫻羣雄見此威勢,齊聲高呼,聲震四野。“通臂拳”廖培暴喝一聲,鑌鐵大棍挾着開山裂石之勢,朝着“毒蓮花”後背砸去:“妖女受死!嚐嚐爺爺的通臂神棍!”
“乾坤刀”列權刀鋒一轉,直指其下盤,刀走八卦,暗含陰陽變化之妙;“鐵掌”吳忠雙掌翻飛,施展出“伏魔神掌”,一招“推山填海”悍然使出,掌力如排山倒海般洶涌而來,所過之處,毒霧爲之消散。
石飛揚眼中寒芒大盛,仰天怒吼:“犯我中原者,雖遠必誅!”
天霜刃揮出的剎那,整片天地被冰雪籠罩,寒意刺骨。
冰藍色刀氣如銀河倒瀉,毒蓮花在刀氣中發出一聲慘叫,身形寸寸崩解,化作漫天血雨。
就在此時,“神箭手”苗門龍弓弦拉成滿月,箭尖雷光閃爍:“追星趕月箭!”三支羽箭破空而出,引動天雷,轟然劈入金針陣。
剎那間,電閃雷鳴,金針在雷火中爆裂,毒煙瀰漫,遮蔽了半邊天空。
“千面書生”踏着詭異步伐現身,每一步都在地面留下虛影,恍若鬼魅。
他手中摺扇輕搖,施展出“幻影迷蹤步”,瞬間分化出七個一模一樣的身影,手中摺扇化作七道白光,分別攻向雄櫻會幾位長老。
“梅花鏢”單志見狀,鏢囊一抖,“梅花三弄”連環鏢射出,寒星點點,直取虛影要害。
然而虛影被擊碎後又迅速重組,令人防不勝防。
單志心中大急:這妖術着實難纏,須得儘快找出破綻!
“天山一劍”盧文鼎、血羅剎左鞭右劍,劉平生、吳正良、凌蘭芝各握長劍襲向“千面書生”,但是,刺中的皆爲虛影幻影,以天山劍法之威,合衆人之力,如此凌厲攻勢,竟然還是沒傷到“千面書生”毫釐。
石飛揚見勢,明玉功運轉至巔峰,周身真氣化作巨大冰蓮,散發着攝人心魄的寒意。
“破!”隨着一聲暴喝,天霜刃劈出“百勝刀法”之中的絕殺招“天地同壽”,冰藍色刀氣如驚濤駭浪,瞬間斬斷千面書生三個虛影。
但“毒觀音”又趁機發動“萬蠱噬心咒”,萬千蠱蟲從地底涌出,如黑色潮水般撲向雄櫻會弟子的腳踝。
“鴛鴦刀”肖玲玲嬌叱一聲,雙刀舞成雪練,施展出“七煞刀之比翼連枝”,刀光過處,蠱蟲紛紛被斬落。郭湘玉護在石雄身前,揮舞竹刀,與肖玲玲配合無間。她不時望向石飛揚,眼神中滿是關切與擔憂,卻見石飛揚周身冰藍光芒大盛,天霜刃上凝結出三尺長的冰芒。
“今日便要蕩盡羣魔,還我山河清平!”石飛揚仰天長嘯,明玉功運轉至“無極修羅之人間煉獄”境界,冰芒所過之處,屍蛇、金針、蠱蟲紛紛化爲齏粉。天地間彷彿響起一聲驚雷,毒觀音精心佈置的天地人三才毒陣轟然崩塌,毒霧消散,只留下一片狼藉。
“毒觀音”與“千面書生”見大勢已去,眼中滿是不甘與絕望。
他們黯然神傷,藉助殘留的毒霧掩護,遁入密林之中,消失得無影無蹤。這場驚心動魄的惡戰,終以雄櫻會的勝利告終,然而赤水河的血水依舊在流淌,訴說着這場廝殺的慘烈。
夜,終於褪去了方纔的猙獰與暴戾,可空氣中依舊瀰漫着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和刺鼻的毒霧氣息。赤水河的水還在汩汩流淌,泛着詭異的紫黑色,無聲訴說着方纔那場驚心動魄的廝殺。雄櫻會的弟子們舉着火把,有條不紊地打掃着戰場,火光將他們疲憊卻堅毅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
郭湘玉幾乎是跌跌撞撞地朝着石飛揚跑去,發間的茉莉簪子隨着她急促的步伐輕輕晃動,幾縷青絲垂落在蒼白卻依舊絕美的臉龐上。
她的竹刀隨意地掛在腰間,此刻眼中只有那個挺拔的身影。
“飛揚!”她的聲音帶着明顯的顫抖,像是被驚到的小鹿。還未等石飛揚轉身,她已經衝到了他面前,雙手緊緊抓住他的手臂,星眸中滿是擔憂與關切,“快讓我看看,你有沒有受傷?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不等石飛揚開口,她便開始仔細打量起來。
指尖輕輕拂過他的肩頭、胸膛,動作輕柔得彷彿在觸碰稀世珍寶,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會弄疼他。
“這毒霧如此厲害,那‘毒觀音’的邪術更是防不勝防,你真的沒事嗎?”她的聲音裡帶着濃濃的鼻音,眼眶也微微泛紅,像是已經預想到了最糟糕的結果。
石飛揚心中一暖,伸手輕輕握住她冰涼的小手:“湘玉,我真的沒事。你忘了我的明玉功?那真氣漩渦護體,豈是這些邪術能傷得了的?”他的眼神溫柔而堅定,想要讓她安心。 可郭湘玉卻不肯罷休,她踮起腳尖,雙手捧着他的臉,讓他與自己對視:“我不管!我就是要親眼看到你好好的才放心。你知道方纔我有多害怕嗎?看着你在毒霧中廝殺,我的心都要碎了……”
她的聲音漸漸哽咽,一滴晶瑩的淚珠從眼角滑落,滴在石飛揚的手背上,“你是我的天,是我的一切,如果你有個萬一,我……我也不想活了……”
石飛揚心頭一顫,將她緊緊擁入懷中,下巴輕輕蹭着她的發頂:“傻丫頭,我怎麼捨得讓你傷心?以後無論遇到什麼危險,我都會護你周全,也會護好自己。因爲我知道,我若安好,便是你最大的心願。”
郭湘玉在他懷中抽泣着,雙手死死地抓着他的衣服,彷彿生怕一鬆手他就會消失:“飛揚,答應我,以後不許再這麼拼命了好不好?哪怕有一絲危險,都要先顧着自己……我不要你做什麼蓋世英雄,我只要你平平安安地陪在我身邊……”
石飛揚輕輕撫摸着她的長髮,溫柔地說道:“好,我答應你。我們還要一起看遍天下的美景,一起白首不相離,我又怎會輕易舍了你?”
此時,月光穿過薄薄的雲層,灑在兩人身上,爲這對歷經生死的戀人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輝。
周圍的喧囂彷彿都與他們無關,在這血腥殘酷的戰場上,他們的愛情卻如同盛開的花朵,愈發嬌豔動人。
仲秋的夜風裹着赤水河畔的腥甜,在帳篷外掀起細密的嗚咽。石飛揚凝視着帳外搖曳的火把,聽着郭湘玉均勻的呼吸聲,指尖無意識摩挲着天霜刃冰涼的刀柄。
三年未見的面容在腦海中逐漸清晰,時盈抱着孩子的模樣,竟比記憶中那襲紅衣更灼人眼目。
他輕手輕腳地將錦被往郭湘玉肩頭掖了掖,卻見她睫毛輕顫,朦朧中抓住他的手腕:“又要去見她?”聲音裡裹着未醒的倦意,像只受了委屈的貓兒。
石飛揚喉頭髮緊,俯身吻去她眉間的褶皺:“過去看看,三日後必回。你且安心等我,等回來便帶你去看漫山紅楓。”
郭湘玉忽然翻身坐起,月光將她蒼白的臉映得透明,眼底卻燒着倔強的妒火,悻悻地說道:“三年了,她帶着孩子在深山裡,你可知她這一千多個日夜怎麼過的?”
繼而,她攥着他的衣襟,聲音發顫,“每次你說來播州,我都怕你再也不回來。怕你被那溫柔鄉絆住,忘了還有個人在等你……”
石飛揚將她摟進懷裡,聞到她發間茉莉香混着淡淡的血腥味,柔情地說道:“傻丫頭,你是我心上刻着的人。”他撫着她她的纖纖玉手,“待平了楊應龍,我便將你們都接到江南總壇。到那時,每日晨起爲你畫眉,暮落共賞星河。”
郭湘玉破涕爲笑,在他胸口輕捶,嗔罵道:“就會哄人。”卻又突然抱緊他,“路上千萬小心,若有危險,便立刻回來。我……我寧肯你負了天下,也不許你負了自己。”
等石飛揚施展“千里不留行”的絕世輕功消失在夜色中時,郭湘玉仍倚在帳前。她望着他離去的方向,直到晨霧漫過赤水河,將最後一絲星光也吞沒。
晨霧像輕紗般籠罩着雷音梯田,稻穗垂着晶瑩的露珠,在初陽下泛着碎金般的光。
石飛揚足尖點過層層稻浪,心跳竟比面對“毒觀音”時更劇烈。晨霧如紗,輕柔地籠罩着雷公巖天魔教總壇,曼陀羅花在薄霧中若隱若現,暗香浮動。
石飛揚穿過層層石階,腳步不自覺地加快,心跳聲在耳畔擂鼓般轟鳴。推開那扇熟悉的朱漆大門時,吱呀聲驚起檐下白鴿,撲棱棱的振翅聲裡,時光彷彿倒流回三年前。
庭院中,時盈身着一襲月白色紗衣,宛如謫仙臨凡。
她懷中抱着幼子,正逗弄着廊下的金絲雀。
晨光爲她鍍上一層柔和的光暈,髮絲間的珍珠步搖隨着動作輕輕晃動,映得她面容愈發清麗動人。三年未見,她的眉眼間褪去了幾分少女的嬌俏,添了幾分成熟的溫婉,可那雙眼眸,依舊明亮如昔,盛滿星輝。
石飛揚喉頭滾動,千言萬語堵在胸口,半晌才輕聲喚道:“時盈。”
時盈的動作陡然僵住,懷中的幼子也停止了嬉笑。
她緩緩轉身,目光與石飛揚交匯的剎那,眼眶瞬間泛起水霧。手中的米粒灑落一地,她卻渾然不覺,只是怔怔地望着眼前人,嘴脣微微顫抖:“飛揚.真的是你”
石飛揚大步上前,卻在距離她三步之遙處停下。
三年的分離,竟讓他生出一絲陌生與忐忑。時盈凝視着他,指尖輕輕撫上他的臉龐,像是要確認這一切是否真實:“你瘦了,也黑了”聲音哽咽,淚水順着臉頰滑落,“這三年,我數着日子等你,每一夜都盼着能在夢中見你”
懷中的幼子好奇地眨着大眼睛,伸出肉乎乎的小手,輕輕拍打着石飛揚的臉頰。
“這是.我們的孩子?”石飛揚聲音發顫,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觸碰孩子柔軟的小臉。孩子突然咧開嘴,露出沒牙的笑容,發出清脆的笑聲,伸手抓住石飛揚的衣襟,往他懷裡鑽。
“他叫石念,日日念着爹爹。”時盈破涕爲笑,將孩子輕輕放入石飛揚懷中,“你瞧,他與你一模一樣。”
石飛揚緊緊抱着孩子,感受着那溫熱的小身子,心中泛起無盡的柔情與愧疚。他擡起頭,深情地望着時盈:“對不起,讓你受苦了。待平定播州之亂後,我再也不會離開你們半步。我要陪着念兒長大,要與你看遍四季更迭,白首不離。”
時盈依偎在他肩頭,淚水沾溼了他的衣襟:“只要你在身邊,再苦的日子,我都甘之如飴。”
晨光漸盛,薄霧散去,曼陀羅花的香氣愈發濃郁。
庭院中,一家三口緊緊相擁,這一刻,時光彷彿靜止,所有的思念、等待與牽掛,都化作了無盡的溫柔與甜蜜。
三天後,雷公巖天魔教總壇內,石飛揚正握着幼子石唸的小手,教他辨認劍譜上的雲紋。
忽聞檐角銅鈴驟響,一道灰影如柳絮穿風般掠入院中。“飛鷹神探”謝文單膝落地,肩頭雄鷹振翅發出銳利啼鳴,爪間緊攥的密信還沾着南疆特有的硃砂印記。
“五毒教有變!”謝文聲音低沉如擂鼓,額間青筋因急速奔襲而微微跳動,“藍小蝶在聖蠱洞內閉關七日,出來時竟摔碎了供奉多年的血仇牌位!”
時盈正將繡着虎頭的披風披在石念身上,聞言指尖微微一顫。
石飛揚輕撫過孩子柔軟的發頂,目光卻似淬了冰的刀鋒:“說來聽聽。”
“教中弟子親眼所見,她跪在苗疆聖樹下,對着虛空喃喃自語。”謝文解開染血的衣襟,露出胸口三道深可見骨的抓痕,“屬下靠近查探時,她突然施展‘千蛛萬毒手’,若非雄鷹示警……”
他頓了頓,壓低聲音,“她說的話,倒像是被哪位仙神附了體——‘石飛揚乃俠之大者’、‘父債不應子償’,字字句句,竟全是在推翻當年的血海深仇!”
石念突然咿呀學語,肉乎乎的小手拍向石飛揚的刀鞘。
時盈接過孩子,素手輕輕搖晃着撥浪鼓,目光卻始終落在丈夫凝重的側臉上。庭院外的曼陀羅花無風自動,暗香浮動中,石飛揚緩緩起身,天霜刃出鞘時帶起一抹幽藍寒芒。
仲秋的風裹挾着赤水河的腥氣,將天魔教總壇檐角的銅鈴震得叮噹作響。
石飛揚負手立於觀星臺,目光如鷹隼般穿透薄霧,死死盯着西方層巒迭嶂的山脈。
那裡雲霧翻涌,隱約有紫氣升騰,正是五毒教盤踞之地。
“謝文!”石飛揚突然開口,聲若洪鐘,震得腳下青磚都微微發顫,“藍小蝶性情大變,五毒教暗流涌動。此乃我天魔教兼併五毒、匡扶江湖正道的天賜良機!”
“飛鷹神探”謝文單膝跪地,肩頭的海東青發出銳利的鳴叫:“屬下願隨教主共赴苗疆!”
石飛揚卻擺了擺手,天霜刃在月光下泛着幽藍的寒芒:“非也。你即刻施展‘飛絮輕煙功’,趕回赤水河。傳令天山一劍盧文鼎、血羅剎及其門人弟子,速速馳援雷公巖,護佑時盈和總壇周全。”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憂慮,分析說道:“五毒教局勢未明,難保不會有人趁我等分身乏術,對天魔教發動突襲。”謝文心頭一凜,深知總舵主所言極是。五毒教高手如雲,若有人心懷不軌,趁虛而入,後果不堪設想。
“屬下遵命!”他拱手一禮,身形如柳絮般輕盈躍起,轉瞬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石飛揚望着謝文遠去的方向,側頭對天魔教教主、愛妻時盈說道:“江湖如棋局,一步錯,滿盤皆輸。我既以天下爲己任,便要算無遺策,護得這大好河山,守得這萬千黎民!”
說罷,他施展“千里不留行”絕世輕功,身形化作一道流光,朝着五毒教疾馳而去。
夜空中,兩道身影如流星般劃過。一個朝着赤水河,一個奔向苗疆,他們的命運,也將在這場江湖風雲中,掀起驚濤駭浪。而此時的天魔教總壇,時盈抱着幼子石念,站在城頭,望着丈夫離去的方向,眼神中既有擔憂,又有堅定。
她知道,一場大戰,即將來臨。
仲秋苗疆的霧靄如墨汁澆鑄,將五毒教碉樓裹成猙獰巨獸。
聖蠱洞內,藍小蝶凝視銅鏡,這兩年,那場幻覺如毒蛇盤踞心頭——玉皇大帝拂塵漫卷,雲霧間石飛揚率羣雄血戰的身影恍若神明;孫悟空金箍棒震地,父親與叛賊密會的罪證化作齏粉。
她攥緊淬毒銀簪,簪頭曼陀羅花紋與記憶中石飛揚染血的衣襬重迭,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苗疆的殘月被毒瘴染成青灰色,聖蠱洞內搖曳的燭光映得藍小蝶的面容如蒙霜的白玉。
她身着一襲繡滿百毒圖騰的月白紗裙,銀線勾邊的裙襬上,金線繡就的曼陀羅花隨着呼吸輕輕起伏,腰間的碧磷劍泛着幽幽冷光,與腕間纏繞的赤練蛇形金飾相映成輝。
青絲用九毒攢珠髻高高挽起,幾縷碎髮垂落在蒼白如紙的臉頰旁,更襯得那雙丹鳳眼含着化不開的愁緒。兩年前,石飛揚對藍小蝶所施展的“天宮幻影”,如附骨之疽般折磨着她。
此刻她倚着冰涼的石壁,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鬢邊的銀簪,那上面的曼陀羅花紋彷彿活了過來,與幻覺中石飛揚染血的衣襬重迭。
她忽而笑,忽而哭,眼神時而清明,時而恍惚,往日冷豔高傲的教主風範蕩然無存。
“父親……真的是罪有應得嗎?”她喃喃自語,聲音破碎得如同風中殘葉。
腦海中不斷閃過玉皇大帝拂塵輕揮,雲霧裡石飛揚率領羣雄抗擊外敵的場景;又看見孫悟空金箍棒點地,父親勾結叛賊的罪證一一浮現。這些畫面如同一把把利刃,反覆剜着她的心。
突然,她劇烈地咳嗽起來,纖白的手指捂住嘴脣,再拿開時,指縫間已染上點點猩紅。“爲什麼……爲什麼要讓我看到這些……”她無力地滑坐在地,紗裙鋪散開來,如同一隻折翼的蝴蝶。髮簪上的珍珠隨着她的顫抖輕輕搖晃,彷彿她搖搖欲墜的心神。
洞外傳來的蟲鳴,在她聽來都似是嘲笑。她抱緊自己的雙臂,蜷縮成小小的一團,任由痛苦將自己淹沒。曾經堅定不移的復仇信念,如今已千瘡百孔。
石飛揚那在幻覺中高大的身影,就像一座山,壓得她喘不過氣,卻又讓她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探尋那光芒背後的真相。
“教主!”門外傳來心腹弟子破風般的驚呼,“長老們說您已失心瘋,要擁立虎狼星副教主!”話音未落,藍小蝶繡着百毒圖的裙襬已掃落案上毒蠱瓶,金蠶蠱在瓷片間扭曲掙扎,滲出的綠液在青磚上蝕出縷縷白煙。
與此同時,石飛揚施展“千里不留行”輕功掠過層巒,忽見五毒教上空紫氣翻涌如血海。腥風裹着蠱蟲嘶鳴撲面而來,他心下一驚:這等邪祟氣息,定是教中內訌已起!
聖蠱洞內,洞門轟然炸裂。虎狼星踏碎青石而入,九環大刀上的骷髏紋路彷彿在獰笑。他身後,唐千機袖中十二支透骨釘泛着幽藍寒光,月無影的血刀滴落黑血,在地面蜿蜒成詭異的圖騰。
“藍小蝶,你既已心魔入體,這教主之位便讓賢吧!”虎狼星狂笑震得洞壁簌簌落塵,九環大刀劈出一招“黑風捲雲”,刀未到,腥風已將藍小蝶鬢髮吹得狂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