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櫻羣雄陸續從大草原回到江南。
江南的梅雨季總帶着股纏綿悱惻的愁緒,待雨霽初晴,飄渺峰總舵的青石階上還凝着晶瑩水珠,在晨光裡折射出細碎光芒。青苔沿着石階縫隙蜿蜒生長,倒爲這肅殺之地添了幾分柔意。議事廳檐角的銅鈴被風拂動,發出清越聲響,與遠處傳來的隱約松濤聲交織,恍若一曲江湖的前奏。
廖培立在議事廳外,通臂拳套上經年累月的磨損痕跡清晰可見,那是無數場廝殺留下的印記。
他深吸一口氣,拳套重重叩擊銅環,沉悶的聲響驚起檐下棲息的寒鴉。
“總舵主,自琉球分舵傳回戰報,倭人暗哨近日愈發猖獗。”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帶着歷經滄桑的厚重感,每一個字都承載着沉甸甸的責任。
列權坐在廳內,乾坤刀橫在膝頭,刀鞘上的銅環隨着他的話語輕輕顫動,發出細微的嗡鳴。
這位身經百戰的江湖豪傑,此刻眼神如鷹隼般銳利:“咱們這些老骨頭在草原縱馬數月,也該去琉球會會老朋友了。”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似是憶起往昔與倭寇交鋒的快意恩仇,刀環的震顫聲彷彿也在呼應着他內心的戰意。
廳內,“七修劍”孔三角撫着劍柄上雕刻的北斗七星紋路,劍眉微蹙;“形意拳”範式扎着標準的馬步,周身氣勢渾然一體;“百葉刀”劉燁華把玩着手中的三十六片精鋼葉片,發出細碎的嗡鳴;“太極刀”西南風則慢悠悠地轉動着手中的長刀,刀身映出他古井無波的面容。
衆人神態各異,卻都透着一股不容小覷的氣勢。
石飛揚端坐在主位,修長的手指摩挲着天霜刃的冰紋,琉璃般的肌膚在晨光中泛起溫潤的微光,宛如一塊渾然天成的美玉。他擡眸掃視廳內羣雄,目光如寒星般銳利:“琉球乃海上咽喉,倭人覬覦已久。單志,你率領弟兄們即刻啓程,代我看望陸乘風、李檉兩位分舵主。”
他的聲音不疾不徐,卻帶着令人無法抗拒的威嚴,字字如重錘般敲在衆人心中。
話音落下,石飛揚的目光落在吳忠身上。
這位獨臂豪傑的玄鐵義肢在陽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澤,每一處棱角都彰顯着力量與堅韌。“吳兄,你那鍛造秘術……”石飛揚意味深長地開口,未盡的話語裡滿是信任與期許。
“明白!”吳忠猛地起身,玄鐵義肢重重踏在地面,發出轟隆巨響,震得整座議事廳都微微晃動。他大手一揮,將精鐵鑄造的義肢拆解重組,內部精巧的齒輪結構展露無遺,每一個零件都閃爍着智慧的光芒。
“這義肢的水密艙設計,定能讓琉球戰船多幾分勝算。”他的聲音如洪鐘般響徹大廳,鐵掌重重拍在案几上,茶盞中的茶水飛濺而出,在桌面上暈開一片深色水漬,“倭寇敢來,便讓他們葬身魚腹!”他的眼中燃燒着熊熊戰意,彷彿已看到倭寇在他們的反擊下潰不成軍的場景。
廳內羣雄聞言,皆是熱血沸騰。燭火搖曳。石飛揚負手立於海圖前,明玉功流轉,琉璃般的肌膚映得琉球羣島輪廓忽明忽暗,恍若將整片海域都收於眼底。
他指尖如劍,重重戳在海圖某處,沉聲道:“倭寇暗哨星羅棋佈,這張情報網一日不破,琉球便永無寧日!”“七修劍”孔三角“嗆啷”一聲拔出長劍,劍身北斗七星圖泛着冷光,劍尖直指海圖東南:“總舵主!珊瑚礁羣地勢險要,定是倭寇的咽喉要衝!屬下願率七修劍陣夜襲,以星辰爲引,破他個天昏地暗!”
他劍眉飛揚,周身劍氣縱橫,彷彿已置身於激烈的海戰之中。
“形意拳”範式猛地踏出一步,地面青磚竟微微下陷,周身氣勢如淵停嶽峙:“倭人在海上囂張,陸上怕是鬆懈!我帶二十個弟子從西北登陸,使一套伏虎拳陣,管叫他們知道,陸地上的虎威,可比海上的風浪更厲害!”說罷,他虎虎生風地打出一套拳法,拳風呼嘯,震得廳內燭火搖曳。
“百葉刀”劉燁華把玩着腰間精鋼葉片,發出令人牙酸的嗡鳴,嘴角勾起一抹邪笑:“倭刀再快,能快得過我這三十六片飛葉?我率船隊正面強攻,等他們傾巢而出,便用我的百葉刀陣,把他們絞成碎末!”
他猛地一抖手腕,葉片如驚鴻般飛射而出,釘入廳柱,發出“篤篤”聲響。
“太極刀”西南風慢悠悠地轉動手中長刀,刀光劃出一道圓潤弧線,似笑非笑地說:“倭寇慣用‘雁行陣’,看着威風八面,實則陣眼就在旗艦。只要破了那艘船,剩下的不過是散沙而已。”
他的聲音不疾不徐,卻透着成竹在胸的自信,長刀揮舞間,隱隱有陰陽流轉之勢。
話音未落,謝文如鬼魅般閃入廳中,鷹隼般的目光掃過海圖,急切道:“總舵主!卑職探得倭寇以狼煙傳訊,三日出一次密船!我們可在必經之路設下天羅地網,連船帶人,一併擒下!”他展開一卷泛黃圖紙,上面密密麻麻標註着暗哨分佈與密船航線,每一個標記都透着他的心血。
吳忠突然“砰”地一拳砸在案上,玄鐵義肢撞得桌面劇烈震顫,震得地圖都捲了邊:“光抓人有什麼用!我連夜改裝戰船,船頭裝上狼牙撞角,船舷架滿雷火銃!等倭寇來了,就讓他們知道,大明的鋼鐵,比他們的破船硬得多!”
他鐵掌一揮,義肢內部齒輪咔咔作響,彷彿已經開始運轉。
石飛揚周身寒氣暴漲,琉璃肌膚泛起冰藍光芒,雙掌推出“百勝刀法”虛影,金色刀氣縱橫交錯,將燭火都壓得黯淡無光:“好!孔三角、範式即刻點兵,三日後出發!劉燁華、西南風籌備戰船,演練陣法!謝文繼續探查,吳忠全力改良!此番定要讓倭寇知道——”
他的聲音如洪鐘般響徹大廳,“我雄櫻會的刀鋒所指,便是他們的葬身之地!”
衆人齊聲應諾,聲震屋瓦。議事廳外,驚雷炸響,暴雨傾盆而下,似是在爲這場即將到來的海戰奏響戰歌。而雄櫻會的豪傑們,早已熱血沸騰,只等一聲令下,便要在琉球海域掀起驚濤駭浪。
石飛揚看着麾下這羣肝膽相照的兄弟,琉璃般的眼眸中閃過一抹欣慰。南海的暮色如血,十二艘繪着赤金雄櫻圖騰的戰船劈開浪濤,船帆在狂風中獵獵作響,似要將整片蒼穹撕裂。
單志立於船頭,十枚梅花鏢在指間飛速翻轉,寒芒閃爍如星子墜落。他望着天際翻涌的鉛雲,忽然冷笑一聲:“苗兄弟,那片烏雲裡藏着血腥味,怕是倭寇的‘幽冥船’又要玩鬼把戲了。”
苗門龍聞言,手中鐵胎弓驟然拉開,弓弦繃成滿月,發出野獸般的嗡鳴。
這位神箭手的獨目瞳孔微微收縮,盯着霧靄深處:“來得正好!我這‘穿雲箭’飲過草原狼血、大漠沙匪的命,今日倒要嚐嚐倭人的滋味!”
話音未落,海面突然沸騰,三艘掛着慘白櫻花紋的戰船破浪而出,船舷雕刻的惡鬼頭顱大張着嘴,似要將天地都吞噬。“八嘎!”船頭立着的扶桑浪人暴喝一聲,腰間淬毒鎖鏈嘩啦作響,“雄櫻會的螻蟻,竟敢染指東海航路!”
爲首的武士揮舞着刻滿八幡神像的三尖兩刃刀,刀身泛着妖異幽光,“今日就讓你們葬身魚腹,爲海神獻祭!”“列陣!八卦游龍陣!”單志暴喝如雷,十二艘戰船瞬間變幻陣型,船舷探出的鉤索交錯如蛛網。
肖玲玲雙足輕點桅杆,鴛鴦刀劃出兩道寒芒,刀刃相擊發出龍吟般的清越聲響:“姐妹們,讓這些倭奴見識見識中原刀法的厲害!”
她話音未落,數十枚淬毒苦無破空而來,卻見苗門龍弓弦輕抖,十二支箭尾帶着磷火的神箭破空而出,在空中交織成火網,將苦無盡數射落。
吳忠的玄鐵義肢轟然展開,三十六管雷火銃排列如猙獰的鋼鐵獠牙。“給我轟!”隨着他鐵掌重重拍擊機關,鉛彈如暴雨傾盆,卻只在倭寇戰船的龜甲船身上擦出串串火星。
倭寇首領見狀,張狂大笑:“雕蟲小技!嚐嚐‘八幡毒霧’的厲害!”他手中妖刀猛地一揮,紫霧噴薄而出,所到之處海水沸騰冒泡,升起陣陣刺鼻白煙。
金六福施展“水中蛟”絕學,化作一道黑影潛入海底,卻在接近敵船時被毒霧逼回。
他破水而出,口鼻溢出黑血,咬牙道:“這毒霧竟能化水爲蝕骨之毒!”
千鈞一髮之際,遠處傳來激昂的戰歌——陸乘風的蒼龍刀劈開霧靄,刀氣所到之處,毒霧竟被生生撕開一道口子;李檉的風雷劍引動天雷,紫電在劍身上游走,轟隆炸響。
“總舵的援兵到了!”陸乘風站在改良戰船的船頭,蒼龍刀指向敵陣,“今日定要讓這些倭人知道,琉球海域不是他們撒野的地方!”
新戰船的水密艙設計果然奏效,即便被倭寇火炮擊中,仍能保持平穩航行。李檉長劍連揮,劍氣化作閃電,將一艘敵船的船帆劈成碎片。
就在戰局膠着之時,海面上突然泛起詭異的藍光。
石飛揚的身影不知何時已立於浪尖,明玉功運轉至“太上忘情之冰魄寒獄”,琉璃般的肌膚幾乎透明,周身寒氣凝成三丈白霧。他雙掌緩緩擡起,天地間的風聲突然消失,只聽一聲清越的刀嘯破空而來:“百勝刀法——觀滄海!”
九道裹挾着冰寒之氣的金色刀氣呈扇形橫掃,所到之處,海水激起十丈巨浪。
倭寇戰船的船帆瞬間被割裂成碎片,船身被刀氣餘波震得劇烈搖晃,甲板上的浪人如落葉般被捲入海中。倭寇首領見勢不妙,調轉船頭想要逃竄,卻見吳忠冷笑一聲,拆下玄鐵義肢的核心部件,以雷霆之勢擲入敵船水密艙縫隙。
“給我沉!”吳忠鐵掌拍出,改良後的機關轟然啓動,海水如猛獸般涌入船艙。倭寇戰船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緩緩傾斜。船上傳來浪人們絕望的哀嚎,卻被洶涌的波濤無情吞沒。
血戰結束時,夕陽將海面染成血色琉璃。石飛揚望着琉球分舵煥然一新的戰船,琉璃般的肌膚泛起欣慰的光澤:“吳兄這鐵臂之技,勝過千軍萬馬。”
他轉頭看向陸乘風,沉聲說道:“加強防備,倭人不會善罷甘休。咱們要打,就要打出兩百年的和平,讓倭寇兩百年不敢來犯。不要讓那些倭寇總是來麻煩我們去收拾他們。”
陸乘風握緊蒼龍刀,刀刃映出他堅毅的臉龐:“總舵主放心!只要有我等在,琉球便是倭人跨不過的鐵閘!”海風呼嘯,捲起衆人衣袂,雄櫻會的旗幟在琉球上空獵獵作響,似在訴說着中原武者的錚錚鐵骨,也在向東海諸夷宣告:這片海域,不容侵犯!
幾天之後,石飛揚留下羣雄在琉球參觀訪問,配合琉球分舵打擊海盜和扶桑浪人,而石飛揚自己則是率領謝文、石雄、白芷,前往京師,巡視雄櫻會京師三個分舵的情況。
暮色浸染京城街巷時,石飛揚推開“聽雪客棧”雕花木門,銅鈴叮咚聲裡飄來熟悉的沉水香。
前廳燭火搖曳,陸紅葉斜倚在湘妃竹榻上,月白襦裙繡着的並蒂蓮在燭光下若隱若現,手中團扇輕搖間,露出腕間石飛揚去年從波斯帶回的纏枝金鐲。
“狠心賊,可算捨得回來了?”她眼波流轉,脣角卻噙着笑,起身時廣袖拂過案上青瓷茶盞,“這雨前龍井,我可是每日換着法子溫着。”
話音未落,楊雪兒已如乳燕投林般撲進他懷中,發間茉莉香混着少女獨有的清甜氣息撲面而來:“夫君,你走後雪兒每日都數着屋檐的雨滴,今日終於把你盼回來了!”
石飛揚攬住兩人腰身,明玉功流轉間的琉璃光暈將她們籠罩。
孩子們的笑聲突然從迴廊傳來,三個粉雕玉琢的孩童舉着紙鳶奔來。大女兒綰着的羊角辮上繫着他從琉球帶回的珍珠,脆生生喊道:“爹爹快看,我們把雄櫻會的圖騰畫在風箏上啦!”
石飛揚蹲下身將幼子抱在膝頭,下巴蹭得孩子咯咯直笑,卻見陸紅葉倚在門框上,目光溫柔得能滴出水來。子夜的梆子聲敲過三響,石飛揚在臥榻上剛閤眼,便聽得帳幔輕響。
楊雪兒裹着猩紅睡袍鑽進來,髮梢還沾着水汽:“方纔沐浴時發現你背上有道新傷……”
陸紅葉的聲音突然從外間傳來:“又在說傻話。咱家相公百毒不侵,從來就不會受傷的。”她端着熱氣騰騰的藥膳湯推門而入,發間銀步搖隨着步伐輕晃,“先把這碗湯喝了。”
見石飛揚要起身,她徑直坐在榻邊,用湯匙攪着湯汁:“張嘴。”蕩汁遞到脣邊時,卻突然自己飲了一口,朱脣輕啓覆上他的脣,藥香混着胭脂甜意直入喉間。
楊雪兒見狀嬌嗔着撲過來,三人笑鬧間打翻了湯碗。
陸紅葉佯怒要起身收拾,石飛揚長臂一攬將她重新拉回懷中,琉璃般的肌膚貼着她發燙的臉頰:“這次回來,要把錯過的時光,都慢慢補回來。”
窗外忽然飄起細雨,打在芭蕉葉上沙沙作響。陸紅葉枕着他的手臂,望着他近在咫尺的眉眼:“你可知這幾個月,我每日都守在窗邊,盼着能看到你衣袂的影子……”
楊雪兒蜷在另一側,小手緊緊攥着他的衣角:“下次再走,一定要帶着我和姐姐,不然……”
她擡起頭,眼中泛起淚光,“不然我就把自己練成天下第一高手,追上你打屁股!”
石飛揚笑着將兩人摟得更緊,溫暖氣息驅散了夜寒。
遠處傳來更夫悠長的梆子聲,在這京城一隅的客棧裡,滿室溫情,暖透人心。
暮春的京城,柳絮紛飛如雪。
石飛揚立於雄櫻會京師分舵的飛檐之上,明玉功流轉間,琉璃般的肌膚在暮色中泛着溫潤光澤。謝文如靈貓般躍至他身側,鷹隼般的目光掃視着街巷:“總舵主,三處分舵均已整頓完畢,只是……”
他話音未落,石雄握着白虹劍疾步而來,劍穗掃落檐角積塵:“聽聞東廠近日在城西頻繁活動,怕是又有新動向。”
白芷輕撫玉笛,銀鈴輕響:“石郎,既已處理完分舵事務,不如早些回江南。”她望着丈夫眉間若隱若現的愁緒,心中泛起一絲不安。
石飛揚卻望着紫禁城方向,目光深邃如淵:“我忽想起些舊事,須得入宮一趟。你們在此等候,不可輕舉妄動。”說罷,身形如鬼魅般消失在夜色中。
宮牆內,冷月無聲。石飛揚施展“千里不留行”輕功,避過重重崗哨,停在一處荒廢的宮苑前。斷壁殘垣間,唯有幾株老梅依舊綻放。
忽有斷斷續續的琴聲傳來,曲調哀怨,似泣似訴。石飛揚心頭一顫,推開斑駁的宮門,只見窗前坐着一位素衣女子,雙目蒙着白綾,正是恭妃王氏。
“是是你嗎?”王氏的聲音顫抖如秋葉,手中琴絃突然繃斷。石飛揚喉間發緊,明玉功運轉竟也難掩心緒激盪:“是我。”話音未落,王氏已踉蹌着撲來,淚水浸透了他的衣襟:“這些年……我每日都在等你來……”
石飛揚攬住她纖弱的身軀,望着她眼角深深的淚痕,心如刀絞。
他記得初見時,她在御花園折梅,眸中盛着滿天星斗,而今卻因相思成疾,雙目失明。
“爲何如此?”他的聲音低沉,帶着不易察覺的哽咽。王氏苦笑,指尖輕撫他的臉龐:“自你走後,陛下再未踏入這冷宮半步。我誕下皇兒,卻被視作不祥……常洛他……”
她突然劇烈咳嗽,石飛揚忙以內力爲她疏導,卻發現她體內淤積的鬱氣竟比絕世高手的暗傷更難化解。得知兒子朱常洛的處境後,石飛揚周身寒氣驟起。
他輕撫王氏蒼白的鬢角:“放心,我定會護他周全。”
當夜,他易容成皇宮侍衛,潛入朱常洛居住的景陽宮。
月光透過殘破的窗紙灑入,照見榻上蜷縮的小小身影。
幾歲的孩童面黃肌瘦,身上的錦袍滿是補丁,牀邊僅有半碗冷粥。“小皇子,吃些東西吧。”
石飛揚嗓音微顫,將懷中碎銀悄悄塞給一旁的老太監。
朱常洛擡起頭,漆黑的眸子裡滿是驚恐,卻又透着與年齡不符的隱忍:“多謝公公,只是……這些留着給母后買藥吧。”石飛揚喉頭一緊,明玉功險些失控——這孩子聰慧至此,卻要在這冷宮中受苦!回到冷宮,他強壓下心頭怒火,將朱常洛的情況說得平順。
王氏摸索着他的臉,淚水滾落:“有你在,我便安心了……”石飛揚望着她日漸消瘦的面容,暗自發誓:定要讓這對母子脫離苦海。而最好的辦法,便是教朱常洛文武功。
石飛揚思索一番之後,便告辭而去,卻無意中發現了風魔小夜子,便悄然盯梢。
風魔小夜子這位妙齡少女,擁有着令人矚目的美貌。
她的肌膚如玉般細膩,透着淡淡的粉澤,彷彿春日裡初綻的櫻花,嬌嫩而清新。
那雙眸子宛如深邃的夜空,閃爍着星辰般的光芒,既神秘又迷人。
長長的睫毛輕輕扇動,每一次眨眼都彷彿能撩動人心絃。
她身着一襲緋色忍袍,袍子上繡着精緻的櫻花暗紋,在宮燈的映照下若隱若現,更添了幾分朦朧之美。她的身姿曼妙,舉手投足間盡顯優雅與靈動,彷彿從畫中走出的仙子,不染塵埃。
而她懷中的檀木匣,雖滲出絲絲寒氣,卻絲毫未減她的溫婉氣質。
相反,這份神秘感使她更加獨特,引人遐想,讓人一眼難忘。
夜沉如水,幹清宮南書房的銅獸香爐飄出嫋嫋龍涎香。
石飛揚隱在廊下暗影中,明玉功運轉至極致,琉璃般的肌膚與月光融爲一體。風魔小夜子緋色忍袍上的櫻花暗紋在宮燈下若隱若現,她懷中的檀木匣卻滲出絲絲寒氣,似藏着驚天秘密。
“陛下,此乃倭國皇室秘藏百年的《徐福東渡圖》。”風魔小夜子跪伏在地,聲音柔媚中帶着三分肅殺,“圖中不僅記載着倭國始祖東渡真相,更藏有徐福煉丹的關鍵指引。”
檀木匣開啓的剎那,一道幽藍光芒沖天而起,石飛揚隔着門縫望去,只見泛黃絹帛上的硃砂字跡如活物般遊動,正是失傳已久的《五嶽真形圖》筆法。
朱翊鈞猛地離座,龍袍掃落案上的青銅燭臺。
燭火搖曳間,這位皇帝的眼中泛起貪婪的光芒:“好!好!好!”
他連道三個“好”字,指尖撫過圖中標記的蓬萊仙山,“難怪朕總覺倭人禮法與中原同源,原來他們的皇室竟是徐福後裔!”
石飛揚心頭劇震。他曾在神龍寶塔的古籍中見過零星記載,相傳徐福東渡時帶着六百童男童女去的,卻不想這秘密竟與倭國皇室血脈相連。
更令他震驚的是朱翊鈞接下來的話語——“小郡主不愧是沐家千里挑一的奇女子。”
朱翊鈞突然大笑,聲震屋瓦,“風魔小夜子這名字取得妙啊!妙極!既瞞過了倭寇耳目,又能在江湖攪弄風雲。沐家鎮守滇南兩百年,功勞可昭日月,如今你盜回此圖,更是大功一件!”
石飛揚瞳孔驟縮。他萬萬沒想到,這個讓江湖聞風喪膽的倭寇女魔頭,竟是黔國公府的郡主!
月光透過窗櫺灑在風魔小夜子臉上,她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宛如帶刺的玫瑰:“陛下謬讚。先祖沐英隨太祖皇帝平定雲南,沐家世代受皇恩,粉身碎骨亦難報答。此次深入倭國,不過是盡些綿薄之力。”
南書房外,石飛揚運轉聖心訣的“天宮幻影”,將值守的侍衛迷得恍若隔世。他屏息凝神,運起明玉功的漩渦吸力,將屋內對話一字不漏地收入耳中。
卻聽朱翊鈞突然壓低聲音:“圖中所指的徐福煉丹之地,可曾確認?”
“回陛下,據倭國皇室密檔記載,徐福曾在東海某處仙島煉製長生仙丹。”風魔小夜子展開圖卷,纖細指尖點在地圖東北角,“此處雲霧終年不散,尋常船隻靠近便會迷失方向。”
朱翊鈞的呼吸變得急促,龍袍下的雙手微微顫抖:“朕聽聞那仙丹可令人長生不老,若能尋得……”
他猛地擡頭,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此事務必保密。待朕派人找到仙島,定要讓這天下……”話音戛然而止,卻讓石飛揚後背滲出冷汗。
就在此時,風魔小夜子突然轉頭,朝着石飛揚藏身的方向微微一笑。
石飛揚心頭大震,明玉功瞬間運轉至“太上忘情之冰魄寒獄”,周身寒氣凝成冰盾。
卻見她只是輕輕叩首:“陛下放心,此事除了您與微臣,絕不會有第三人知曉。”
朱翊鈞滿意地點頭,伸手將圖卷收入密匣:“明日朕便下旨,封你爲鎮國郡主。回滇中後,代朕向沐王爺問好。”
他的聲音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嚴,“至於那仙島……”他目光望向窗外的夜空,“朕自會安排。”
頓時,石飛揚心中翻涌如浪。徐福煉丹、倭國秘辛、皇室野心……這樁樁件件交織在一起,竟比他想象中更加複雜。而風魔小夜子的真實身份,更是讓他始料未及。
幹清宮南書房內,鎏金獸首香爐吞吐着龍涎香霧,將朱翊鈞的明黃龍袍染成朦朧的金紅色。
他的指尖反覆摩挲着案頭的《徐福東渡圖》,燭火在他眼底跳躍,映出幾分狂熱與狐疑:“沐卿家,朕意已決。明日便頒下禁海令,封絕大明與海外諸國往來。”
跪伏在地的沐彤猛地擡頭,緋色忍袍下的苗銀腰帶撞出清脆聲響。
她額間冷汗滑落,卻強撐着擡起染着丹蔻的指尖:“陛下三思!海禁一起,非但斷了市舶司每年百萬稅銀,更會讓我大明與周邊諸國形同陌路!”
她的聲音帶着西南密林的清越,此刻卻因焦急而微微發顫,“暹羅的香料、呂宋的象牙、琉球的珍珠……這些物產不僅充盈國庫,更維繫着海上絲綢之路的命脈!”
朱翊鈞龍袖一揮,案上的《永樂大典》轟然翻頁:“哼!朕要那些奇巧賤技何用?自洪武爺起便有海禁祖制,如今倭寇肆虐,唯有堅壁清野方能保我大明太平!”他的目光掃過沐彤懷中的檀木匣,“那徐福仙島之事,本就該隱秘行事,若不禁海,消息走漏,豈不讓天下人笑朕癡妄?”
沐彤膝行半步,額頭重重磕在青磚上,發出悶響:“陛下!海禁之策實乃飲鴆止渴!昔日鄭和下西洋,寶船所至之處,諸國莫不臣服,此乃‘宣德柔遠’之道。若行海禁,無異於自毀長城!”
她擡起頭時,眼眶已泛起血絲,“且說那倭國,表面上是海盜滋擾,實則是其幕府將軍覬覦我大明財富。禁海只能讓他們轉明爲暗,反倒滋生更多走私之徒!”
石飛揚隱在廊下陰影中,明玉功運轉至極致,琉璃般的肌膚與月光融爲一體。
他望着沐彤單薄的背影,想起這女子化名爲“風魔小夜子”,在江湖上掀起的腥風血雨,此刻卻爲了家國大義,在帝王面前據理力爭。
她腰間的忍刀在燭火下泛着冷光,卻比任何時候都顯得悲壯。
朱翊鈞面色陰沉如水,龍紋靴重重碾過地磚:“沐家世代鎮守雲南,難道連朕的旨意也要違抗?”
他的聲音中帶着帝王特有的威壓,“你既帶回《徐福東渡圖》,便該知道朕對長生之術的決心!海禁之後,所有海船盡數焚燬,唯有朕的‘仙舟’能出海尋藥!”
“陛下!”沐彤突然解下腰間的郡主玉牌,雙手高舉過頭,“若海禁成,微臣願棄了這郡主之位,沐家亦願交還黔國公爵位!”她的聲音響徹南書房,驚得樑上夜梟振翅而飛,“我大明以仁德治天下,若因一己私慾斷絕萬邦往來,他日史書工筆,該如何評說陛下?”
石飛揚心頭劇震。他見過沐彤在江湖上殺人如麻的狠厲,此刻卻見她爲了蒼生福祉,不惜以家族榮耀相抗。月光透過窗櫺灑在她染血的指尖上,那是與雄櫻羣雄廝殺留下的傷痕,此刻卻比任何珠寶都耀眼。
朱翊鈞猛地站起,龍袍掃落案上的青銅鎮紙。
他來回踱步,靴底與青磚碰撞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刺耳。
良久,他忽然長嘆了一口氣:“罷了罷了……沐卿家一片赤誠,朕豈會不知?”他伸手接過玉牌,輕輕放回沐彤掌心,“海禁之事,暫且不提。你明日便啓程回滇中,替朕看好西南門戶。”
沐彤伏地叩首,淚水滴在青磚上:“謝陛下!沐家世代蒙恩,定當肝腦塗地!”她起身時身姿依舊挺拔,卻掩不住眼底的疲憊。
石飛揚望着她離去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這個被江湖稱爲“風魔小夜子”的女子,原來一直以自己的方式,守護着大明江山。
南書房的燭火漸漸熄滅,石飛揚隱入夜色。
他望着紫禁城上空的冷月,暗自思忖:看來這江湖與廟堂的糾葛,遠比想象中複雜。而沐彤,這個身負雙重身份的奇女子,又將在未來掀起怎樣的波瀾?
京城的夜色被宮牆割裂成深淺不一的墨色,石飛揚施展輕功掠過屋脊,琉璃般的肌膚在月光下流轉着溫潤光暈。當他落在陸紅葉的“聽雪客棧”檐角時,窗內飄來的一縷檀香混着胭脂甜香,瞬間驅散了紫禁城中的凝重氣息。
“夫君!”楊雪兒清脆的聲音如黃鶯出谷,雕花木門應聲而開。
她身着月白襦裙,發間新摘的海棠花隨着奔跑輕顫,髮梢還沾着些許未乾的胭脂,“你可算回來了,紅葉姐姐擔心得連茶都涼了三回!”
陸紅葉倚在雕花門框上,水紅紗衣下若隱若現的銀線繡着並蒂蓮。
她指尖轉動着羊脂玉鐲,眼波流轉間盡是嗔怪:“石大俠日理萬機,哪還記得我們這些小女子?”
話雖如此,卻已蓮步輕移,素手探向他的腕間,“方纔運功過猛,氣息竟有些紊亂……”
石飛揚任由她微涼的指尖搭在脈門,忽然長臂一攬,將兩人同時納入懷中。
楊雪兒嬌嗔着躲進他肩窩,發間海棠香氣縈繞鼻尖;陸紅葉耳尖泛紅,卻也未掙脫,只輕聲道:“總要愛惜自己些纔是……”
“有你們在,便是鐵打的漢子也要化作繞指柔。”石飛揚低頭在兩人發間各落下一吻,引得楊雪兒羞得直捶他胸膛,陸紅葉則別過臉去,耳垂卻紅得滴血。
忽聽得樓下傳來“咚“的一聲悶響,原來是店小二被這旖旎場景驚得打翻了茶盤。
正鬧着,石飛揚懷中的傳訊鴿撲棱棱飛來。
他展開字條的瞬間,陸紅葉已從他身後探出頭,瞥見“沐彤”二字時,柳眉微蹙:“你又要走?”楊雪兒更是直接環住他腰身,聲音裡帶了哭腔:“每次都是這樣……剛團聚又要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