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負了她……終究還是負了她。”
劉文鈞遠怔怔地望着對面的喬陌,似乎眼前的人影出現了重疊,那溫柔的目光,那柔和的平靜,那溫暖的笑顏,那熟悉的面孔,昔日的容顏重現面前,讓劉文鈞遠疼痛萬分。
這一刻,喬陌的話真的是得到了最真實的實現,劉文鈞遠已經在爲自己的辜負嚐到了痛徹心扉的悔意,心將永遠都得不到救贖。
“額,陌姐,能告訴我,現在你看到的結果心裡是什麼樣的感受嗎?”
看着劉文鈞遠一臉悲傷絕望的神情不像是在作假,所以,桑默看着多少心裡有些欷歔後悔莫及的真諦。是以,桑默想問問看喬陌此時的想法。
如若真的只是作假,那麼桑默要說這已逝的喬陌孃親也可以安息了,至少這個讓她等了一輩子的男人還願意爲她做到這樣的真相也是一種難得的犧牲了。
“桑默,我想笑,我傷到這個人了對不對?我終於傷到這個人了!但是,爲什麼我的心卻是前所未有的酸苦?”
無助的抓住桑默的手,喬陌很認真的回答了桑默的問題,但是,她現在想做的卻是能不能有什麼本法將滿心的酸楚消除掉,不然她真的很難受。
“沒關係,這些都是他欠下你母親和你的債,不必感到愧疚。”
反握住抓着自己的手掌緊了緊,桑默言語溫和的道,雖是淡淡的,但是卻不可否認的給了身邊的人無限的力量。
不過,對於劉文鈞遠的崩潰心傷,桑默並不打算開口打擾,畢竟這些事情已經不再她的管轄範圍內了,所以,桑默現在只打算圍觀。
所以,這一時間,屋子裡的人,誰都沒有去打擾誰,各自在爲各自的心神緬懷或是泛酸又或是悠閒無事,都靜默至上。
“我……可以叫你陌兒嗎?”
就在這靜默的時間裡,突然地一聲低語傳來,卻引得兩個人的出聲。
“啊?”
“額?”
沒錯,桑默和喬陌都在同一時間開口應答了。
桑默應答是因爲一時間沒有想到其他,只是自然而然的應答,畢竟身邊這樣叫她到人不只一個,習慣使然。而喬陌是一時間的怔然,沒有想到對面那個人會有這樣的問。
“我可以叫你陌兒嗎?”
看着這個才見面的女兒,在絕望中想起愛妻爲他生下的女兒,所以終於有了一點精神,大有一種絕處逢生的安慰。只是,一想到自己丟下妻兒十八年,劉文鈞遠不知道這個女兒對自己是怎樣的心情,所以,他只得小心又小心的問着。
“不知侍郎大人到此有何貴事?”
只耐喬陌並不想回答這個賦予了自己生命的男人,只淡定的挑了一個轉移的話題將事情揭了過去。至少,在這一刻,她沒辦法讓這個人那般親密的稱呼自己。
“看來,你是不願意了。沒關係,這是我該得的報應。只是,我想問問,你孃親去的時候,可有留下什麼話要……我想知道她是不是……”
看見這個女兒拒絕的態度,劉文鈞遠已經很明白女兒對他是抱着什麼樣的心情了。一定是恨的,就連自己都無時無刻都在恨着,她們母女又何嘗會原諒拋下她們的自己。
可是,儘管知道女兒是在恨着自己這個做父親的人,但是劉力鈞遠還是想要知道自己最愛的女人在閉眼的那一刻有沒有留下什麼話給自己,哪怕是無盡的怨恨之言也好。
“我孃親一直到闔上眼睛的那一刻也不曾開口提過你,只讓我答應她,不要來都城。”
聽着劉文鈞遠的心語,喬陌並沒有給他想要的答案,但是卻又給了他一個相對決絕的答案。是了,喬陌的孃親在最後一口氣下嚥的時候,只要求自己的女兒不要去都城,其用意是在明白不過了。她不要的女兒去都城找那個負了自己一生的負心男人。
“是嗎?這樣,梅兒離去得竟是這般痛苦。”
聽着喬陌給的回答,劉文鈞遠心痛到雙眼暈眩卻還是強撐着鎮定,內心的痛苦就如同喬陌給的決絕答案。早就想到過的,自己最愛的人對自己的恨,卻沒想到竟要讓愛人帶着恨意長眠於地下,這樣的痛楚他該怎樣面對?
“你,來都城可有去丞相府找過我?”
儘管心中的痛楚已然達到最高點,但劉力鈞遠已然不會忘記他最愛的女子給他留下的女兒,所以,劉文鈞遠問出了剛纔在公良惠話裡透露出來的信息,直覺告訴他,女兒是有去找過他的,可是他卻沒有收到任何消息,這其中一定是發生了什麼。
至於,爲什麼喬陌會違背梅兒的遺願來到都城,劉文鈞遠斷不會去加以責備,其實在他心裡更多的是高興這個女兒到來。即便是她不來,要不了多久,他也是要有所行動的了。
“去了,不過被你丞相府的守門護衛給攔了,就連拜託送進去的信物都被認了出來,說‘裡面的主子說從不曾見過此物’給打發了。然後我就站在一旁看着你們一家三口出門坐轎出遊了。”
對於劉文鈞遠的這一個問題,喬陌本來是不想說的,但是一旁的桑默卻給了她實話實說的眼色,於是喬陌便簡單卻又嘲諷無比的將事實經過給說了一遍,讓某些人自己去懊悔還是難堪,反正自己何錯之有呢?
“原來她早就知道你來了都城。”
喬陌的回答一完,劉力均勻已經能想象到是怎麼一回事了,而喬陌口中的那信物只怕守門的護衛是拿給公良惠看的,並沒把喬陌那時候的交代的話放在心上。
而至於那個女人會做這樣的事,劉文鈞遠並不覺得奇怪。這件事,是自己疏忽了,所以,劉文鈞遠心下也知道該怎麼處理接下來的事情了。
“陌、陌兒,你若是願意相信我便相信,若是不願我也絕不不勉強於你。關於你找上丞相府的事情,我並不知曉任何,也不曾有人稟報於我。如果我知道你來,定是不會出現這樣的結果。對不起,害你傷心了吧。爲父真的……”
看着喬陌那嘲弄的語氣和態度,劉文鈞遠爲這自己不曾參與的誤會抱以最真誠的的道歉,十八年從未見面的女兒上京來找自己,不想上門卻遭遇了那般不堪的對待。
不過,這一筆賬,劉文鈞遠自然不會忘記還有公良惠的一腳。
“不敢擔,小女子不過一介區區小民而已,自是當不起侍郎大人這般屈尊降貴來道歉,還是請侍郎大人明示來意吧。我已經很累了。”
聽見劉文鈞遠的道歉,喬陌泛紅的眼眶裡的水漾微微一顫,但卻還是忍住了,然後轉過身撇開眼,下逐客令。
“陌兒,我、我有一處自己的別院,你能不能住進去?那別院是我長居的別院,你不必擔心會有什麼其他人會去打擾你,那別院是除了我之外,沒有我的命令任何都不能進入的別院。”
看着喬陌的明顯的拒絕態度,劉文鈞遠急忙的將自己這次前來的目的說了出來。
是的,早在姝女選賽上的時候知道這個女兒來找自己了之後,劉文鈞遠就馬上派人去追查了喬陌現在的落腳處,另外也派人回去別院整理了一番,準備將女兒好好的保護起來。
“你!難道,你想要說的就只是這個而已?”
聽完劉文鈞遠說的來意之後,喬陌說不吃驚是不可能的,但是她沒想到的是,自己這個父親竟然什麼也不再解釋,來的目的只是要將她接回自己的別院?
這,讓喬陌沒辦法接受。至少,她覺得這個人應該要跟自己解釋些什麼。喬陌現在心裡想到就是這些。
“陌、陌兒,我知道你想要知道的是什麼,但是現在,我沒辦法跟你解釋清楚,請給我一點時間,很快,等事情結束了之後,我給你一個完完整整的解釋。現在,我只希望你能到我的別院先住下,因爲那裡是我的地盤。”
喬陌的話劉文鈞遠又怎麼會聽不懂,只是,現在還不是解釋的時候,所以,他只能這樣來安撫着這個對自己而已異常寶貝的女兒,只有在自己的別院,他才能保她安全無虞。等一切事情結束後,他自會給女兒一個最真實的解釋。到時候,不管女兒是恨他還是怨他,他都坦然承受。
“可是……”
“陌姐,別在這時候偏執,還是先同侍郎大人回去別院住着吧。你該知道,我們今日對公良夫人做的一切她定是不會輕易放過我們的。”
就在喬陌想要執行自己以往的偏執個性時,身旁的桑默卻是適時的阻止了她。桑默不知道喬陌是不是真的沒聽出這位侍郎大人話裡的深意,但是至少自己是聽出來了,這侍郎大人是在保護喬陌。
而且,桑默也沒忘記他們剛纔羞辱公良惠的事情,所以,想要避開她的報復,那麼只有聽侍郎大人的安排,沒有誰會比他更瞭解自己相處了十幾年的夫人有何能耐的。是以,住在侍郎大人安排的地方無異於就是找到了最安全的避難所。
並且,桑默也沒忘記自己與羽墨打賭輸了的事情,她相信,過了明天之後,自己離開到羽墨的府上去應該是可以避開公良惠的報復,畢竟羽墨家的那座大院子一看就是不簡單的人才會擁有的。
反正只要躲到万俟珩他們來就行了。桑默就是這樣想的了。
“好,我答應住進你的別院裡去,但是,希望你讓我等待的結果不要讓我失望。”
聽了桑默的話之後,喬陌的冷靜也想到了後果,所以,沒有遲疑的便點了頭,答應了去劉文鈞遠準備的別院住着。
“好好好,陌、陌兒謝謝你讓爲父有給你保護的機會。”
一聽女兒的答應,劉力鈞遠說不激動是假的,是以甚至有點高興到卑微的向女兒道起謝來。
“我、我並非是因爲你才……”
看着劉文鈞遠激動的神情,喬陌沒來由的有些彆扭起來,隨即想說自己答應卻別院並非是因爲他而是因爲桑默纔去的,但是這樣的話不知道爲什麼到了嘴邊卻說不下去了,最後只能有意無意的瞥了桑默一眼,不再出聲。
“不知這位公子怎麼稱呼?”
看着女兒那別用涵義的一瞥,劉文鈞遠瞬間就誤會了兩人的關係,這才認真的打量起桑默來。打量完後,似乎是對桑默的斯文雋秀表示還算順眼,才淡淡的問了一句。
“額,在下桑默,是陌姐的朋友。”
看着劉文鈞遠那帶有審視一般的打量眼光,桑默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鼻樑,然後還算有禮的回答劉文鈞遠的話。不知道怎麼的,桑默覺得被劉文鈞遠打量完後,她就背脊後有種慎得慌的感覺。
“桑默要與我一起住進別院,我纔會住進去。”
聽見劉文鈞遠的問話,喬陌立馬的就表明了自己的決定,似乎怕劉文鈞遠會支開桑默。而桑默之所以會對上公良惠也全都是因爲自己,所以喬陌已經本能的將桑默的安危放在第一位。
“可以!不過,我希望桑公子能將解藥的出處告知於我,算是我的請求。”
對於喬陌的激動,劉文鈞遠看在眼裡並沒有說什麼,爽快的答應了喬陌的要求。只是,他也沒忘記公良惠離開前向桑默索要解藥的事情。而這件事情,他必須要有個結果的。
“沒問題,我喂公良夫人吃的毒藥是火爆小神醫給的,我與他有些特別的交情,所以,他給了我這個毒藥防身,若是想要解藥,他必須要看見安全無虞的我,否則結果會是怎樣我也不能預料。”
“所以,還請侍郎大人回去後好好的囑咐公良夫人,還是將心思全放在儘快的派人去找小神醫的下落上吧,因爲毒藥的期限可是隻有不過七天的時間而已,要七天一過,只怕是神仙也救不了她了。”
桑默不知道劉文鈞遠會怎樣看待自己,但是她倒是很高興他有此一問,不然她害怕不知道怎麼找着公良惠,讓她派人去找亓官夙給他們帶去自己在這裡的消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