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默從一開始,視線就只停在了桌上的棋盤上,只見着一隻看起來很修長的大手,拿着一粒白棋子,似正要落下,卻不知,怎的就那樣掉在了棋盤上,還發出清脆絕耳一聲‘叮’響。
緊接着,身旁又傳來一聲‘嘭’響,讓桑默沒來得及看主位上的人,就將視線移到了自己的身邊,看着地上掉的是小信的包袱,再看看小信一副像是看見鬼的樣子,桑默才又將視線移回向主位上的人身上。
桑默看見的是一個美極的面孔,面若挑花,形若柳絮,絕對是一個可以與万俟珩那般絕色的人平分秋色。
只是,讓桑默震驚的不是這男人的美色,而是那一雙如血似冰的紅眸,透着一股熟悉。
是的,容貌是絕對的陌生,但是那如血似冰的紅眸卻是令桑默很難忘懷的,所以,桑默可以很肯定的告訴自己,那雙紅眸,她認識。
想到剛纔那失手掉落的白色棋子,桑默或許知道那是爲何了。而小信的呆愣,只是在證明,那張美極的面孔,足夠有能力讓那些爲了美色而甘願送命的人,趨之若騖得肝膽塗地。
只是,讓桑默不懂的是,到底哪一張臉,纔是真正配與這雙如血似冰的紅眸的呢?
“嗯,先領他們下去吧。”郡王爺很快的恢復自己的神色,像是沒有看見桑默注視的目光,從容的將已被打亂的棋局從新一一歸位,黑白相間的棋子,一粒一粒的很快就恢復成原本正在進行的戰局。
“是!”管家並沒有因爲自家主子的不慎而表現出什麼不一樣的神情,依舊認真的領命,帶着桑默與小信兩人,步出了大廳,往另一邊的偏廳走去。只是,在將兩人帶到住房裡離開前,特意的多看了小信兩眼,並沒有說什麼。
翌日,天還沒有透亮,就有人來喚桑默和小信起身,說是來負責教他們兩個熟悉侍奉郡王爺的事項。
兩人睡意不甚清醒的跟着負責管理郡王爺院落的小管事,慢慢的熟悉院落裡的一事一物。
一個大清早下來,桑默大致上是瞭解了自己的工作是負責什麼了,其實很簡單,因爲是郡王爺的隨身小廝,所以,只要負責衣食住行都在身旁跟隨就行了,其他的事無需動手。
聽上去,好像是這院落裡最輕鬆的事情,其他人想要,還分不到。所以,還聽說,現在桑默和小信是整個駙馬府裡最讓人羨慕的,因爲只有他們兩個可以時時刻刻的跟在郡王爺身邊。
現在,桑默和小信在小管事的帶領下已經熟悉了自己的工作。此刻,桑默和小信一人端着一盆溫水,一人捧着一套華服,等候在郡王爺的房門外,聽候差遣。
“進來吧。”房裡傳來一聲清音。
“是,爺!”這樣的稱呼,是所有郡王爺院落裡的下人統一的。桑默因爲端着水盆,所以,由小信開的門。
桑默將水端進去,放在架子上,然後轉身又走了出去。小信則留下來侍奉郡王爺更衣。
待桑默又進來的時候,小信也正好爲郡王爺整理好服飾,桑默走上前,將手裡的茶杯遞了過去,裡面是漱口用的茶水。
在郡王爺接過茶杯後,桑默又轉身走到洗臉架旁,拿過搭在水盆上的布巾,放進溫水裡,浸泡一會兒後,拿出來擰乾,在郡王爺將口裡的茶水吐進小信拿着的盂壇裡後,桑默剛下要用手裡的布巾爲郡王爺擦臉的時候,卻見郡王爺將臉移開了。
“你來。”郡王爺臉移去的方向,正好是小信站在一旁,所以,他的意思很明顯。
“呃?是,爺!”小信原本低着的小頭盧,在郡王爺低低的清音下,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的擡起頭又盯着了郡王爺的極美姿顏,在呆愣中被桑默推了一下,纔回神的接過桑默手裡的布巾,小手帶着一絲顫抖的,輕輕擦上郡王爺面容。
桑默站在一側看着,看着小信的動作,也看着一直將視線盯着前方的郡王爺,看上去從容又淡定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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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默沒有在繼續看下去,因爲,小信已經將手裡的活兒忙完了,所以,桑默立即動身的端着水盆退了出去。但是,桑默一直都有感覺到有一股視線在注視着自己的後腦勺。當然,不用猜也知道,一定不是小信的。
“爺想早膳是在屋裡吃,還是到樓亭吃呢?”待桑默又回來,小信才小聲的問道。小腦袋卻是在看一眼郡王爺後,又連忙的低了下去。
“樓亭。”郡王爺清音依舊,惜字更是如金,臉上卻是一臉的平靜。
於是,桑默又轉身出去,招呼送早膳人將早膳送到樓亭去,獨留下小信候在郡王爺身邊,然後跟着郡王爺慢慢的徒步到樓亭。
桑默早就等候在樓亭一旁了,見郡王爺已到,桑默將準備好的早膳從食盒裡一一拿出來,擺在石桌上,小信在一旁負責爲郡王爺擺餐具。
郡王爺的早膳吃的極其的慢,桑默和小信在一旁只能眼睜睜的幹瞪着,他們必須在郡王爺用過早善後才能輪流去吃早膳。
眼睜睜的看着郡王爺吃個早膳花了一個小時,期間桑默是很認真的在盯着郡王爺側面看着,看着他的一舉一動,不想別的,就看着。發現,好幾次郡王爺似乎在用餘光瞥向自己這邊,卻又在察覺自己在看他時,立馬的將視線放回在眼前的早膳上面。
桑默很想發笑,但是隻能憋在心裡,因爲,以她現在身份若是敢無故笑出來,怕是沒有好果子吃了。所以,桑默只能手握拳狀,放到嘴邊,輕輕的咳了兩聲,算是紓解一下。
“桑大哥,怎麼了?嗓子不舒服麼?”桑默雖然咳得很輕聲,但是站在她身邊的小信還是聽見了,忍不住的也小聲的關心問道。
“嗯?呵,沒事,別擔心。”桑默一開始還沒明白小信的問話,在轉過神來後,趕緊的微笑着,搖了搖頭,同樣小聲的安撫道。這小孩,很不錯,是個真誠又細心的孩子。桑默在心裡暗想着。
待郡王爺用完早膳,桑默讓小信先去吃早餐,自己留在樓亭,聽候差遣。因爲,郡王爺用完早善後,並沒有要馬上就離開,而是靜靜的坐在一旁的亭廊上,看着眼前的一片湖色。桑默也在看,覺得這湖應該是人工造的,不然風景哪能這麼美麗,東側一小橋,西側一大橋,五步一小亭,十步一大亭。
兩個人就這麼看着,一個坐着,一個站着,誰也沒有開口。
直到小信回來替換桑默,直到桑默離開,他們兩個,誰也沒開口。
只是,讓桑默不解的是,自己纔剛到下人食堂,還沒來得及吃上幾口饅頭,就有人來通知桑默,說郡王爺要去看望公主殿下。言下之意,桑默得馬上回去,跟着一起過去。
桑默趕回來與小信匯合時,無意間看見郡王爺似乎微微的皺了一下娥眉,卻不知爲何看上去有一絲的微怒。
隨着郡王爺的腳程,桑默和小信跟着後面,緩緩的步向駙馬府的正院。
在郡王爺拜見過自己的孃親後,桑默和小信才一起的跪在了公主面前,給她老人家鑑賞。
“虹兒,這兩個人就是你的新小廝麼?”郡王爺的孃親嫦親公主很溫柔慈愛的問着坐在自己身旁的兒子。
作爲皇帝的同胞妹妹,嫦親公主無疑是最受寵的,因爲皇帝就只有這麼一個妹妹,再無其他兄弟姐妹,不是皇室後宮問題,而是上一任帝王,就只有皇后一個老婆,所以,就只得這一子一女。
好在這一子一女都很順心,做兒子的繼承皇位後,也是一代明君,做女兒的從小就乖巧溫柔,可算一國佳話。
所以,嫁做人婦後,嫦親公主依舊是溫柔如水,相夫教子,可以說是一名很稱職的賢妻良母。
“嗯。”郡王爺輕輕的抿一口手裡的茗茶後,清音塵出。
“起來吧,以後好好侍奉你們的主子就好。”得到兒子隻字的回答,嫦親公主並沒有在意這樣的惜字如金,兒子是自己看着長大的,也就早已習慣了。只是,作爲一個母親,自是少不了要多加提點下人幾句,兒子現在是她的一切啊。
“是!”桑默和小信異口同聲的應道,然後站了起來,候在一旁。
“爹去上早朝了?”郡王爺清音出聲,問着在翻看手裡的佛經的孃親嫦親公主。
“嗯,一大早就進宮去了。”嫦親公主從佛經裡擡起了一下頭,看一眼身旁的兒子,復又回到了佛經上去。
“嗯。”郡王爺單音一字,已成習慣。
桑默很奇怪這一對母子的相處爲何會是這般的寂靜,一個就看手裡的書冊,一個只喝手裡的好茶,只有偶爾的一兩聲問答,這算是什麼事兒啊?
但是,若說他們之間不是母子,桑默卻能很清楚的聽出公主話裡對兒子的關心,而兒子也很是孝順的應接着,完全是一對母慈子孝的畫面。
只是,桑默總覺得有些不對,但是,又說不上來哪裡不對。
晚上,待同屋的小信完全睡下後,桑默才悄悄的起身,步出房門。時間也快到午夜了,桑默是被餓的實在不行了,纔起來出去找吃的的。
不知道,是爲什麼,今天每次到她去吃飯的時候,郡王爺就剛好要出去或是有事吩咐了,害得她今天的三餐沒一餐是吃飽的,所以,現在是餓得睡不着了,想要去膳房找些吃的。
只是,在經過郡王爺的前院時,卻被坐在前院裡的人給嚇了一跳。本來桑默是想要直接轉身回去的,但是,既然兩人都看見了對方,桑默也不好那樣做,只得直接走上前去,“爺,這麼晚了還沒休息?”
是的,坐在院落裡的是郡王爺,一旁的石桌上還擺了個食盒,桑默也不知道里面裝的什麼,因爲那食盒不是她和小信送來的。
“過來,坐下。”郡王爺看着在自己幾步外停下的人,聲音已經不似白天時的清音,而是冷若冰霜。
“是。”桑默走到郡王爺的對面坐下,表情平靜無波的。
“……”郡王爺聽見桑默的回答沒在說話,只是將身旁石桌上的食盒推到了桑默面前。
桑默也不多言,動作利索的打開食盒,拿出裡面的美味菜餚和一碗米飯,擺在桌上,然後,拿起裡面的唯一一雙銀筷子,吃起飯來。
而對面的郡王爺,並沒有阻止,只是如血似冰的紅眸直徑的盯着桑默看着,無語。
“唉,聞人魄,你到底想要怎樣?”桑默實在是被盯得食不下咽了,只得停下手裡扒飯的動作,嘆一口氣,銀眸對上對面的紅眸,無奈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