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默突然覺得周身的空氣一下子被冰凍了一般,凜冽至心。
聞人魄因爲桑默的話,瞬間無止境的釋放出所有的冷氣,將自己的心情毫不隱藏的表露出來,但是卻沒有開口說話。
“怎麼?難道堂堂狂煞門門主是個言而無信之人?”桑默依舊無視着聞人魄所有的冰冷,反正也傷不了自己分毫,所以,桑默更加的肆無忌憚起來,放寬了心故意譏諷道。
“……”聞人魄盯着桑默不放的紅眸,想要看清楚桑默銀眸裡的真正意圖。總覺得這個人不簡單,但是她的動作形態卻又是那麼的自然,彷彿一碗清澈的清水,看着一覽無遺,但卻繾綣無垠。
“聞人魄,我這恩情並不過分,十九是我的朋友,而且,全天下人都知道他不應該被這樣對待。如果,我的這點要求都沒辦法答應,那麼這令牌於我也就一塊廢鐵而已,還是還給你吧,放在我這裡,免得浪費我的力氣。”桑默見聞人魄在自己這樣的譏諷之下依舊還是無動於衷,不禁也不想再強迫人,所以,桑默終究還是放棄了。
算了,既然十九能活到這時候,想必也是有一定能耐的,自己還是別再瞎操心得了,兩人以後天高皇帝遠的,估計也不會再遇上,是死是活就看他的運氣吧。桑默只能這般的在心裡安慰自己了。
“好了,既然你已經醒了,那我們就此分道吧,希望你能好好保重,也希望我以後不會再一而再再而三的遇見這種事,告辭。”說着,桑默硬將手裡的令牌塞進聞人魄的手裡,然後就這麼的轉身走了,走之前甚至都沒有看聞人魄一眼,如若陌路一般。
看着桑默漸漸走遠的身影,再看看手裡的門主令牌,整個天下就這麼一塊,得此令牌就能號令整個狂煞門,而這女人居然嫌它重,隨隨便便就將它退還給他。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女人最後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分明就是在暗示着以後不想再遇見他。一想到這裡,聞人魄竟忍不住的捏緊了手裡的令牌,再度擡起頭看向遠處的繼續前進着的身影,冷眉微攏。
桑默走出叢林,繼續走上官道,往京城的方向前進着。
走了近一個時辰,桑默很想忽視身後跟着的人,但是,一想到,那人受傷還沒有恢復,這樣跟着自己走了這麼久,怕是也吃不消了吧。
於是,桑默走到一處石堆上坐下了,打算休息一下,看時間,也差不多快下午五六點鐘的樣子了,再走一些時間,怕是要找落腳的地方了。不過,看着四周都是羣山密林的,也不見一絲炊煙的人跡,桑默覺得晚上怕是要在外夜宿了。
正在,桑默想着夜宿的事時,突然感覺頭頂的光線被遮住了,一片陰影照下來,桑默纔回到現實中來,也知道是誰擋住了她的光線。
“你,還有事?”桑默並沒有擡頭,只是看着地上的碎石子,有些心不在焉的問道。桑默覺得自己已經沒有什麼可說的了,所以,不明白這人跟着自己又是爲哪樁。
“我答應你。”聞人魄依舊冰冷如霜的聲音從上而下的傳進桑默的耳朵裡,但,桑默聽着竟覺得有一絲的欣慰在心中落下。原來,自己終究還是相信他不似真的冷酷無情的人。
“謝謝你。”這一次,桑默擡起了頭,滿臉滿眼的都帶着微笑,很真誠的向聞人魄道謝。
“……”聞人魄自上而下的看着眼前的人乍現的怡人微笑,不禁怔住了,一時也不知道要說什麼,只能冷冷的盯着人看着。
“坐下休息一下吧,你身體還沒有恢復,一定很累吧。”見聞人魄只是看着自己,卻不說話,桑默再一次的開口,好心的說道。心裡卻不明白,這人爲什麼老是會看着自己就出神,自己頂多算個清秀,而他可是赤果果的絕對是帥哥啊,有必要這樣盯着自己看麼?
“……”聞人魄居然很聽話的坐在了桑默的旁邊,然後依舊是不出聲的看着桑默不語。
“對了,你不回去與你的部下匯合嗎?他們會擔心的吧。”桑默不知道爲什麼,自己一定要找些話題來問聞人魄,自己並不是個主動挑話題的人,但是每次遇見這人,桑默都是主動開口的那一方,聞人魄不愛說話,這是桑默一早就察覺到的事了,但桑默就是不習慣明明是兩個人在,卻又感覺像是隻有一個人在一樣。
“不必。”聞人魄冰冷的開口,簡單扼要的讓桑默無語。
“哦,那你這是要上哪呢?”桑默真是很佩服自己的耐寒力了,這樣冷冰冰的話,自己都還能繼續問下去。
“……”聞人魄的回答是一陣靜默,只是看了看桑默。
“呃,好吧,你繼續休息,我還要趕路,就不陪你閒聊了,告辭。”桑默實在是說不下去了,只得訕訕的說完,自己又站起身,繼續趕路了。看來,自己的功底還是不如聞人魄來的有耐力,終是抵不過他的靜默無語。
只是,讓桑默沒想到的是,桑默沒走幾步,就感覺有人走在自己的身後了,所以,桑默不用猜也知道是聞人魄,只是,他這是要跟着自己嗎?桑默想不通了。
但,桑默隨即想到,也許,人家正好也是要走這條路,自己又怎麼可以說人家是跟着自己呢?算了,還是各走各路吧,管太寬也不是好事。
天色漸漸的黑了下來,桑默終是沒有看見附近有什麼農舍或是炊煙的,只得在一處樹叢邊上做好夜宿的準備。
在桑默準備好一切之後,桑默眼睜睜的看着聞人魄也走了過來,然後隨便找了一處坐了下來,絲毫不受桑默緊迫盯人的眸光,紋風不動的背靠着樹幹而坐,甚至還閉上了如血的紅眸。
桑默在看見聞人魄閉上眼的那一刻纔看出這人的疲憊,看樣子似乎是很累的樣子。就因爲這樣,桑默纔沒有出聲去打擾那人的休息,也算是默應了他留下來。
晚上,桑默在附近的樹上,摘了一些野果子裹腹,實在是沒能力在這黑漆漆的夜裡抓什麼野味烤來吃了。當然,桑默也給了聞人魄一些野果子吃,只是,他沒吃兩個就沒在動口了。
夜裡,桑默也沒在主動地找什麼話題說,也沒那個體力了,因爲白天走了那麼多路,所以,肚子已填飽,桑默倒頭就睡了,完全不擔心人身安全。要用桑默心裡的話來說就是,怕什麼,反正追風無處不在,安全的事完全不用她費心。
而聞人魄也是一直都閉着眼,睡着。
天亮後,桑默又繼續的趕路,聞人魄也一直的跟在她的身後趕路。兩人路上也沒在說過什麼,只是,聞人魄明顯的感覺到,桑默的步程比昨天慢了許多。這發現,聞人魄的紅眸盯着前面的背影閃爍了幾下,後又歸於平靜。
走了半天,桑默終於是看見了有炊煙升起的地方了。走進,才發現這裡是一個小村莊,村莊裡就只有一家小酒家,不過,卻是有客房的。
這讓桑默高興了很久,畢竟自己出錢住客棧,總好過到農家去借宿要好,那樣不僅打擾別人休息,自己也不好意思。
桑默很快的要了一間客房,但在上樓之前,桑默有看見聞人魄也在櫃檯跟店掌櫃說些什麼,然後,就見聞人魄拿出一錠銀子放在了櫃檯上,之後桑默就進房了,也不知道聞人魄到底是住的那間房間。
沒一會兒,桑默要的飯菜就送到了房間,桑默在小二退出房裡後,纔開始吃飯的。飯菜雖不是很精美,但桑默也不是挑剔的人,所以,這一頓也還算吃的可口。
吃了飯,桑默又讓小二送來一大桶熱水,桑默想要洗澡。在洗澡的時候,桑默才發現自己的手掌上的傷口,好在已經結痂了,昨天也沒怎麼去注意,畢竟那會兒事情是一波接着一波的來,哪還記得這傷口啊。
但,桑默怕痛,所以洗澡的時候,很小心的用布巾擦拭着手掌,待洗完澡出來,桑默才從繡包裡拿出一瓶十九給她的藥膏來抹在傷口上,待一切都弄好了之後,桑默也不出門,直接倒在牀上睡覺去了。
待桑默醒過來時,天色已經接近傍晚了。桑默起身,用過晚飯後,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
出來的時間到明天就是一個月了,這說明發色和眸色在明天就回變回原來的樣子。桑默趕緊的拿出追風給的藥瓶,倒出一粒,喝着茶喝下去,然後又讓小二打來一盆熱水,桑默又從繡包裡摸出幾片銀櫰葉,搗碎了,放進水盆裡,讓後將頭髮浸泡在盆裡。
只是,讓桑默又意外的發現,這一次,自己的頭髮真的變成了銀色的,看來,上次會變成白色的,真的是因爲海水的原因。只是,自己進這客棧的時候是白髮,現在時隔一夜就變成了銀色,不知道會不會讓人非議。
就算是有非議,桑默也沒有辦法將頭髮變成白色的了。突然,桑默覺得這樣也好,這樣那個十九就沒辦法找到自己了,他一定不會想到自己的白髮會變成銀色,跟人打聽肯定也是問有沒有看見白髮的她,肯定不會問是銀色的,這樣,自己就可以不必害怕自己被十九的人找到來去的方向了。
所以,桑默決定就這樣了,大不了,明天離開的時候,找塊布將頭髮包起來,等出去了在拿掉,這樣是最好的方法了。
弄好頭髮,桑默因爲受不了溼溼的頭髮粘着頭皮,又不能像現代那樣找個吹風機吹乾,於是就坐上的房間裡的窗臺上,然後背靠着窗壁,讓風吹乾頭髮。
夜色,漸漸的深了。
桑默靜靜的躺在牀上,窗戶打開着,看着窗外的圓月,忽然又開始想念遠方的那個人,不知道他此刻在做什麼呢?自己離開已經有一個月了,他有沒有一點適應沒有自己不在的日子呢。
律音殿裡。
“祭司大人,你真的也要離開律音殿?”首席護主大人在律音殿的主事大廳,問着站在一旁神思不在的万俟珩。
“嗯,律音殿的大小事,就先由四位護主大人坐鎮了。”万俟珩依舊是一縷銀髮垂落在地,一襲銀白綢緞披身,傾城絕色的容顏,但是任誰都能看得出此時的万俟珩臉上的哀傷和憔悴。
“祭司大人真的能找到殿主大人嗎?”三護主大人看着万俟珩那了無生機的憔悴樣,不忍真切的問道。
“我一定會找到她的。”万俟珩一聽見‘殿主大人’四個字,死寂的銀眸裡彷彿找到了希望一樣,閃過一抹光亮,隨即很認真的回道。
是啊,就算是要將這天下翻過來,他也要將自己的心找回來。不管,她在哪裡,他也要陪在她的身邊,不管,她離開的原因是什麼,他也不想離開她的身邊,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