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自己已經開口答應下來的事,桑默是不會失信的。
所以,當旁晚的時候,鮮于千瀾派人將準備的衣服送過來後,桑默也沒有去拒絕,只是很無奈的坐在梳妝檯前,任由鮮兒和春兒擺弄到滿意。
待一切都擺弄好之後,桑默朝着銅鏡裡一看,這一次,到很是滿意身上的着裝。紫衣錦袍,黑線繡邊,金線勾勒一簇大碗菊繞身,腰間一黑色腰帶緊束,雖然,看起來有些華麗,但是還能讓桑默接受。
其實,不只是,桑默滿意,就連一旁的兩名婢女也因爲桑默的這身雋秀裝扮而看瞪了眼。這也不能怪他們吃驚,只能說,之前的女裝確實是自家王爺眼拙了,沒挑中適合這位桑小姐的衣型款式,所以,纔會造成那樣的糟糕場面。
這身簡單卻又大方的華服,徹底的將桑默的身姿氣質都顯現了出來,彷彿沒人比她更適合穿這身衣服了。
出門前,桑默不喜這半長不斷的銀髮搭在頸脖子裡,癢癢的有些難受。於是便,讓人找來一根紫色的髮帶。本來,鮮兒和春兒是要幫忙的,可是桑默覺得這點小事還要人幫忙,未免也太過矯情,索性就兩手將背後銀髮一攏一抓然後一束,兩三下的就將銀髮給高高的束起在後腦上,一個簡單的馬尾,就這麼完成了。
這樣看來,桑默整個人看起來更顯的雋秀斯文了,而一種無形的貴氣,更是從桑默身上彰顯出來,硬生生將身份的神秘又擡高了一個度,讓人不得不去注意。
所以,當桑默出現在宴席大廳時,無不讓人眼前一滯怔然的,都爲這樣一位雋秀神采的公子的出現而靜默全場。
這也是桑默沒想到的,她不明白自己居然能有如此的氣場,竟將在場的人都給鎮住了。因此,她自己也被這些人的反應怔住了,一時間只站在原地,不知道該幹嘛,甚至還有想直接退出去的想法。
但,終究也只是想法而已,因爲在她還沒有付出行動前,已經被人給截住了後路,而那人便是此次設宴的主人,鮮于千瀾。
“既然來了,就入席吧,你的位子在那裡。”
鮮于千瀾的話,是在桑默的身後說的。話說完,便直接的拉過桑默的一隻手,直直的向着主宴席的位子走去。而也正因爲他的動作,周圍的人,才緩過神來,隨後眼神裡都出現了一絲瞭然的神情。
“這位公子不就是之前在折翼樓展示宴上,與君主皇后討換那支黑玉長笛的人嗎……”
“……是啊,我還記得他還是瀾王爺的金柬貴客呢……”
“是啊,是啊,是爲膽識過人的翩翩公子呢,我好像聽人喚他‘桑公子’,竟敢與君主談條件呢……”
“……”
“……”
桑默才入座,便接收到四周投來的熱切關注,以及一些雖是小聲但於桑默而言並不小聲的談論。桑默從不知道這些人竟然同上次在折翼樓的展示宴的客人是相同的,雖然她並沒有記住任何一位的相貌,但是很顯然的,他們將她卻記得很是清楚。
不過,現在想來,那日的事,確實是有些讓人難以忘懷,畢竟,又有幾人敢在一國之主面前開口談條件的呢,更何況還是一個於他們而言是名不見經傳的平民。這樣想想,桑默便也有些能理解這些人的心中的好奇了。
所以,再次感受周圍人的密切注目,桑默很快的變得適應了,坦然的任人觀看討論研究,她只在一旁靜靜傾聽着,喝着茶,面帶淺笑,不言不語。
“君主到!”
憑空一聲尖響,刺耳的傳喚,瞬間傳遍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
“恭迎君主聖安!”
桑默大概知道這是擺的什麼譜,所以,也很隨流的跟在大家,一起起身,俯首行禮,迎接鮮于萬熙的到來。
“諸位不必多禮,都坐下吧。”
鮮于萬熙的聲音清晰的傳出,其中不乏有着一抹喜悅之情在裡面。因爲,任誰都能聽出來,那話裡帶着輕揚的聲線。
桑默覺得這聲音離着自己很近,但是在同所有人一樣都謝恩後,才擡起頭來,發現自己的身邊就坐着鮮于萬熙,雖然說,有隔着一個空位,但是,這並不妨礙兩者之間的近距離。
而且,在桑默擡起頭的時候,正好,鮮于萬熙也將視線移向了她,於是,兩人的視線就這麼的撞上了。然後,銀眸眼中是一絲訝異,紫眸眼中是淺淺笑意,卻都一時無語間。
“桑公子,幾日不見,進來可安好?”
到底還是鮮于萬熙率先開口,而他似乎也看出來桑默又不開口的打算,所以,念在近來心情甚好的份上,他便沒去在意這些。
若真的論起一切緣由,還有着桑默的一份機緣呢。畢竟,若不是爲了桑默,想來那亓官小神醫也不會這般就答應了爲他的睎兒解毒。
“多謝君主掛念,桑默近來都還好。”
桑默覺得這一次見着鮮于萬熙,心裡沒來由的不想同他多聊,哪怕是簡單官場客道話她都不想說,真真是心靈的真實感受。所以,桑默的回答有些刻意的敷衍意味。
是啊,怎麼會待見這人呢?若不是這人,她現在恐怕就不會被受制於在鮮于千瀾的別院;若不是這人,她此刻怕是已經離開了這日夜顛倒的水月國去往別處逍遙自在着呢。
真真是不想還不氣,越想就越氣,桑默索性就將所有的過錯都逐加在鮮于萬熙的身上去了。
“今日聽得小神醫爲睎兒的診治結果,說是解藥已經在配製當中,不出幾日便會研製出來。當真是太好了。”
鮮于萬熙今兒個的好心情看來是身的好到一定的境界了,就連桑默這般明顯的敷衍,他都沒有去在意,只一經開心的說着他的愛妻所受之毒要解了。
“那桑默就先恭喜君主了。”
桑默一聽鮮于萬熙這話,首先想到的並不是高興,反倒是擔心。擔心亓官夙那小正太是不是不聽她的話,是不是正強迫自個兒努力的研製解藥而不眠不休。
因爲,亓官夙一早就說過,這睎皇后的寒毒並不好解,至少也要半月的時間才能看得到結果。可這會兒這鮮于萬熙卻這樣說來,可想而知,那小正太是怎樣的在努力着。
一想到這個,桑默不自覺的又瞥了正在暢飲美酒的鮮于萬熙一眼,恨不得將他臉上的笑容給怕掉,看着礙眼。
這會兒,片刻功夫,桑默身邊的空位子,突然的就坐下了一個人,那人便是鮮于千瀾。也好在他的入座擋住了桑默的視線,所以,桑默才強壓下心頭的不痛快,兀自悶頭喝着手裡的茶水,至於桌上的美酒,桑默是沒有任何興趣想去品嚐的。
桑默就是有這樣一個習慣,獨身在陌生的地方的時候,她是怎樣也不會喝酒的,因爲,喝酒會誤事,特別是身邊沒有一個可以光明正大的放心之人存在的時候,喝酒就更會惹事。所以,桑默長這麼大以來,其實是很少喝酒的。
而來的這個世界以後,桑默喝酒的日子也不多,但每次都是有那麼一個可以讓她放心的人在,所以,她不怕惹事誤事。雖然,她的身邊有追風時刻都在守護着,但是,追風的存在終究是處在暗處的,不方便隨時隨地的現身,所以,她只能選擇最理智的辦法就是不喝酒唄。反正她也不是很喜歡酒。
“在想什麼呢?怎麼發愣了呢?”
就在桑默想的出神的空當,耳邊突然傳來一股熱氣拂面,桑默下意識的向旁邊閃了閃,躲開這突如其來來的近距離貼近。
然後,桑默偏頭側首,看向還保持貼近姿勢的鮮于千瀾,眼中很明顯的透着不快。
“說話就說話,不用靠那麼近,我聽得見。”
桑默語氣中的不快很顯然,只是卻也是壓低了聲音在同鮮于千瀾說話,畢竟這一整個桌上的人都是有頭有臉的人,桑默也不好把話說得太響亮讓人下不了臺。
“我叫了你幾聲,你都沒聽見,這,你要我怎麼辦?難道你希望我大聲喝醒你?”
見着桑默那完全自身條件反射一般的偏移動作,鮮于千瀾深邃紫眸微微一暗,很快的又恢復,隨即便將桑默堵得啞口無言。
不過,這一次,鮮于千瀾卻沒有在靠近,只保持着原來的姿勢,也是壓低了聲音同桑默講話的。他知道現在的場合也只能這樣說話,因爲有不知道多少雙眼睛在盯着他們的一舉一動呢。
“……你,要說什麼?”
桑默知道是自己太過了,或許,真的是她想事情想的太認真了。所以便直接跳過這個話題,直接問他有什麼事,以此來避開尷尬。
“不要再走神,今晚的晚宴不只是宴請皇兄而已,你認真的聽。”
鮮于千瀾到也沒在繼續執着之前的話題,而是坦然的交代桑默認真對待這一次的晚宴,但是卻沒有具體的說出所以然來,盯着桑默的深邃紫眸裡有着一種暗示的提醒一閃而過。
“……好的。”
雖不明白鮮于千瀾話裡的‘不只是’所指的是什麼,但是桑默卻也多少看出來他眼中的暗示。所以,桑默沉思後,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該怎麼做了。
只是,桑默這邊纔剛頷首表示,那邊卻已經有人在喚着她的名兒,歡快的樣子像是桑默跟他很熟的似的。而這話,聽在桑默耳中,卻覺得分外的假訕。
“桑默公子!桑默公子!來來來,我們兩喝一杯,爲感謝你爲我帶來了救命般的恩人,乾杯!”
那頭的鮮于萬熙隔着鮮于千瀾伸來一隻酒杯,似是要與桑默碰杯的樣子,口中也是念念有詞的說着感激的話,完全的不是以一國之君的身份,而是一個男人的身份,在向桑默敬酒。
這真的就不在桑默的預料之中了。因爲,任她怎樣想,也不曾想過,堂堂一國之君,竟會拋開身份這般豪氣雲天的樣子向她敬酒,完全的棄國家威嚴於不顧。這究竟是該說他有氣魄呢?還是該揣測他的用心呢?
若單純的真若鮮于萬熙口中說的那樣,只是爲了一個睎皇后,他便做到這般,那桑默便不相信鮮于萬熙有能坐上一國之君的皇位。
所以,這杯酒,桑默勢必不能就這樣承接下來。只是,不承接下來,她要用什麼理由將人打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