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見, 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心人易變。”
中島鬱江說的並不是沒有道理,洛白也就答應和他睡在一個屋子裡, 本還有些擔憂, 會不會有什麼危險, 或者中島鬱江會不會有些圖謀不軌, 但是幾日下來, 倒也打消了洛白的顧慮。中島鬱江算是早出晚歸,每日碰面的機會也不多,而且他回到房間幾乎每天都是倒頭就睡, 根本沒有任何其他的動靜,洛白這也安了心。
這日, 洛白跟隨中島鬱江去出席一個高官的家庭宴會, 途經一些地方還能看見乾涸的血跡, 洛白的心中無比的淒涼。自己作爲一箇中國人,卻在被侵佔的土地上參加侵略者的家庭會議, 自己爲了逃命,不得不去。這是怎樣的一番景象。
宴會上,他們說着自己聽不懂的話語,有的時候有人跟自己說話,握手, 自己也只能像啞巴一樣微笑着看着別人。幸好中島鬱江還算比較照顧自己, 可以及時的解圍, 不然別人問的話語自己全然聽不懂, 可不知道如何是好。
歸來的途中, 中島鬱江和洛白坐在車子裡,說道:
“這次的宴會對於你來說, 算是向他們介紹性的打個招呼,這樣你也能更自由一些。”他看着洛白,而洛白卻把臉別過去。
“謝謝你的好意。”雖然有一些冷淡,但是聽完他說的話其實洛白心中還是有一些明白了其中的含義的,這樣出行就可以少受限制,在某些方面也更加方便。
“後天還有一個高級官員的宴會,你跟我一起去吧,算是鞏固一下。”中島鬱江看洛白始終不肯看自己,便也轉過臉去。
“可以。”這就是她時常說話的語調,淡漠的。
時鐘很快就被撥到了第三天。
這次的宴會應該很是盛大,中島鬱江專門帶着洛白剪裁了新的旗袍。當時洛白也有疑問,爲什麼要穿旗袍在這樣的宴會上,可是聽了中島鬱江的解釋,她也不得不佩服作爲一個軍官想法的細密。他說:
“他們都知道你是中國女人,也都大概瞭解你與我的經過。如果刻意隱瞞,也無可厚非,但是終究會落人話柄,索性不要隱瞞你是中國人的身份,就穿着最能體現你的風韻和特點的衣服,我看最好不過。”
也對,自己還是不要隱瞞的好,免得說起來好像自己爲了什麼而隱瞞一樣。就這樣,洛白穿着大紅色的盛開着牡丹花的旗袍,跟隨着中島鬱江到了宴會上。
其實宴會的內容對於洛白來說並不重要,她從出生到現在一直扮演着小到不能再小的角色,這樣的宴會對於她來說並沒有什麼意義可言。而對於中島鬱江這樣的高級官員來講肯定有它的意義所在,一開始,中島鬱江便把洛白介紹給了這樣或那樣的人,洛白只需要站在旁邊微笑,握手就可以了,他們說的話,她也聽不懂。
可是沒多時,中島鬱江便完成了這一項“任務”,準備開始下一項任務了。他對洛白說去去就來,可是那麼長時間,洛白看着送紅酒的日本兵來去了三回,也沒有等到中島鬱江。她站在那裡用眼睛搜尋着,準備告訴他自己要先回去了。終於,看到他正在和一羣人說着什麼。她立刻走了過去,而那羣人看見她走過來便四下笑着,推搡着中島鬱江。
“中島君,我想,先回去。”見他轉過身來面對着自己,便對他說道。
“也好,這樣你也不用等我了。”中島鬱江猶豫了一下說。
“那我就先走了吧。”洛白說。
“你認得路嗎?我找人送你。”中島鬱江說。
“不用,我慢慢走回去吧,不遠。”洛白看着他說。
“那也好,士兵今天應該戒備沒有那麼森嚴,而且也應該沒有人攔着你,萬一有人阻攔,你就給他看這個。”中島鬱江說着,把自己的一個領標取了下來,遞給洛白。
“我知道了。”洛白接過來,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走在街上,看着南京城,這個時候的南京城很是破亂。洛白穿着中島鬱江拿來的皮大衣,感覺自己穿着這樣的衣服走在這樣的街道很是彆扭,可是,沒有辦法,只能加快腳步走向住的地方。
“救,救命。”洛白聽到了一個聲音說着自己聽得懂的話語。她停下腳步仔細的聽。
“救,我。洛,洛白。”這下洛白可以肯定聲音的來源,自己一定沒有聽錯,在一輛車的後面。
走到車後面,她看見一個人躺在那裡,手捂着腿部,蜷縮着。洛白立馬走到他的身邊,扶起他,那個人少了一條手臂,當他擡起臉的時候洛白驚呆了。這,不就是劉蒙嗎?他怎麼會在這裡?!
“你現在還能走嗎?先和我一起回去。”洛白這樣說着,試圖把劉蒙攙起來。
“還,還可以,走吧。”劉蒙順着勁站了起來。
就這樣,拖着劉蒙,洛白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住的地方。倒是中島鬱江沒有說錯,今天的路上沒有碰見一個日本軍人,可是即使如此,洛白還是時不時的摸摸放着領標的口袋,生怕掉了,碰見攔截的軍人。
回到了住的地方,洛白把劉蒙扶到了自己原先住的屋子。她扶着劉蒙坐在牀上,幫他撕開褲腿,打來了熱水,輕輕的擦拭着。兩人沒有言語上的交流,劉蒙就這樣看着洛白幫自己擦着傷口。不多時,清理好了,也包紮好了,洛白說道:
“你就在這裡休息一下,我去做點粥。”說完便出去了,留劉蒙一個人在屋子當中。
當洛白端來粥的時候,劉蒙已經坐在桌子邊上了。洛白看見坐在那裡的劉蒙就徑直走了過去,這個時候,劉蒙開口了:
“你這是做什麼?留住我,把我交給日本人嗎?”這話一說不要緊,把洛白氣的不輕。
“劉蒙將軍,現在的我和那時的我不一樣了。”洛白說着,放下粥,濺了幾粒米在桌上。
“是啊,那時的你什麼都不是,現在你投靠了日本人。”劉蒙並沒有明白洛白的意思,還是火上澆油的說道。
“將軍,那時的我是一個弱女子,那時的我只能看見自己,除了自己以外的東西,我什麼都看不見。現在不同了,對,我現在爲了生存和一個日本人在一起,但是我終究是要走的,我現在可以看見除了我以外的人,可以看見你,是因爲我有了除生存以外的能力,去救你。如若你不信我,我現在立馬可以送你出城,而我,也不可能和這個日本人最後有些什麼,只可能是利用他送走我自己。”洛白強忍着怒氣,說完這麼長的一段話。劉蒙並沒有看着她的眼睛,可是洛白也不管他有沒有聽完,接着說道:
“不管你信不信我這個戲子,但是我現在能看見你,看見家,看見國,是因爲我是一個和他們站在對立面上的女人,我不會因爲生存而忘記我的本。”說完,洛白坐在另一邊的椅子上,不看劉蒙,看着窗外。
也許別人都是這麼說的吧,是不是別人都這麼說我是個忘本的戲子。就在想的當兒,外面傳來一個人走來的腳步聲,不會是中島鬱江回來了吧,這樣想着,洛白轉身對劉蒙說:
“外面好像有人來了,你先躺在牀上,快。”慌張的神色,讓劉蒙也意識到,會不會有什麼事情將要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