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紅顏悴,多少相思碎,唯留血染墨香哭亂冢。”
想起那個深邃的眸子,洛白心裡有很強烈的聲音在迴響:我想和他相識,相知。
不知道爲什麼,她忽然想去深入那雙眼睛,黑亮黑亮的,像是黑色的曜石,深藏着我們找不到的,秘密。
秘密,是個多麼有趣的詞啊,讓人忍不住去探尋,讓人想去觸碰,帶着神秘感和距離感存在於他的眼眸之中。爲什麼,爲什麼抗拒與人交流,爲什麼用那樣的笑容拒人以千里之外?
上妝的時候是洛白每天最享受的時候,看着上妝的師傅在自己的臉上塗上一層又一層的顏色,紅的,白的,在上妝師傅手上跳着舞轉着圈落在臉上,美極了。
她喜歡臉上被刷子掃上一層又一層粉的感覺,感覺像是被埋藏起來了。也像,給自己戴上了一個假面,表演着別人的生活,或是甄洛,或是貴妃,或是卓文君,或是王寶釧,像是沈從森,那個將軍一樣,從來不展示自己真實的感覺,是不是隻有那次單獨和洛白在一起的時候纔是他真是的自我呢?
也許是,也許不是。
李將軍今日挑的座位在整個戲園座位中的最中間,旁邊坐的是韓少爺和沈從森。
韓少爺和李將軍好像在高聲談論着什麼,沈從森在一旁保持着那個很溫暖卻是假面的笑容聽着,不時的還擡眼看看臺上正在唱戲的洛白,是說什麼跟自己有關的事情嗎,洛白心想,分了神。
中間的唱詞錯過了,錯過的恰正是第一次試唱這曲時偷偷流淚的段落“多少紅顏悴,多少相思碎,唯留血染墨香哭亂冢。”
那時的自己想起了翎塵,想起了劉蒙,想起了過往的種種,也許那不是相思,那只是懷念,懷念你我,懷念無關風月的你我。
是執念,是骨子中無法逃離的執念,洛白一心想去探求沈從森眼中的感覺,像甄洛第一次遇見曹植時就被他的風流才俊所深深折服,無奈自己只是婦人而已,沒有選擇自己命運的權利,而現在,戲子洛白也或許只是按照生命線行進着。
再說韓少爺與李將軍這邊。
“將軍,這小娘子還未拜倒在將軍膝下?要我說,這種女人就應該強了她,她就瞭解將軍的威風了。”韓少爺一遍漫不經心的聽戲,一邊笑嘻嘻不懷好意的對李將軍說道。
“這可不好,我不想讓洛白討厭我。”李將軍皺皺眉,說道。
“嗨,不過是一個戲子罷了,將軍跟她歡|好那是寵幸啊。”韓少爺還是不識趣的說。
“不,洛白和普通的戲子不一樣,她有不一般的魅力,我願意等她。”李將軍瞥了他一眼,韓少爺的笑總是帶着諂媚,讓人厭惡。
“不過是一個戲子,連家人也沒有,即便討厭即便恨又有何妨?”韓少爺被嗆了一下,稍有不快的說道。
“韓少爺,我說了我會等,等不到又有何妨,追求,也本是我自己的事,如你所說,何須讓一介戲子擾了你我雅興?”也許是這句話惹怒了李將軍,他冷漠的說。
旁邊的沈從森聽在耳裡,忽的想了解這個叫洛白的花旦的過去,她有何等魅力讓李將軍說出如此話語,應該不僅僅是美麗吧。
想蒐集情報對於已經快要成長爲一個將軍的沈從森來說並不難,很快,他了解到這個叫做洛白的女人的身世,知道她的過往,包括劉蒙,包括於翎塵。
劉蒙是河北一帶很有名的共|黨將軍,驍勇善戰,卻在北平一個山村裡馬失前蹄,當然,那就是洛白和翎塵的村子。
於翎塵,新興的□□分子,沈從森在心裡嘆道:想不到一個戲子竟然和這麼多有名的□□分子有染,這個女人到底有多大的魔力?難不成,她也是□□的部分?專程來刺探情報,回去報告給組織?
越是這麼想,心裡越是害怕,但又不敢告訴別人,韓少爺不在乎這些,他只是和國民政府有經濟往來,李將軍呢,他更不會相信。就算自己和他再親近,這種事情搞不好,自己活命的機會都沒了。
亂世,只是想活命難道就這麼難?躺在牀上的沈從森不禁慨嘆。
深夜,洛白呆坐在牀上,手中握着的是三日後一個宴會的請柬。
收到之時還有些訝異,一個小有名氣的戲子怎麼會收到這樣的請柬,但當出門看見韓少爺和沈從森手中的紅色信封,心中明白了幾分。
想必是李將軍辦的什麼宴會吧,那麼,韓少爺和沈從森是不是也一定會去呢?重要的是,沈從森是不是一定會去呢?
心中不免有些動搖,到底去還是不去,這個問題就像一塊石頭壓在胸口。按照往常的自己,應該絕對不會去的啊,爲什麼這次動搖了呢?因爲沈從森嗎,僅僅是因爲想要探尋他嗎?
慨嘆過後的沈從森,握緊手中拿到的資料和紅色的信封,暗自思忖:“去,一定要去,只要有能跟那個叫洛白的女人接觸的機會,我就一定不會放過。”
彼此之間的牽絆,是不是從相遇的那一刻就開始了?你想要了解我,我想要了解你。只是,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如何經歷了那一切,和那一切之後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