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情悅其淑美兮,心振盪而不怡。無良媒以接歡兮,託微波而通辭。”
在牀上躺了兩天,洛白感覺這兩天彷彿是兩個世紀一樣的漫長。
她躺在牀上想了很多東西,想傷李雲鍔的當然是共|黨的人。但自己不知道當時怎麼想的,會做出那樣的動作,會把李雲鍔推開,張開手臂,說:“李將軍,洛白今日死在這裡也無妨,洛白只是一介戲子,承蒙將軍厚愛,願將軍平安赴津。”
自己不是對於他什麼感情都沒有的嗎?難道只是一個感謝能夠值得自己真的這樣做嗎?如果是亂槍打死自己,死前會有後悔嗎?
李雲鍔當然也沒想到,匆忙間選擇了爬上火車,沒有看到身後的洛白扶着腰慢慢坐在了地上。
沈從森和韓少爺當然也驚呆了,以前認爲是共|黨派來的奸細,現下一想當然不太可能。沈從森望向傳來槍聲的塔樓,看不真切,但是憑直覺,是於翎塵。於翎塵的能力他很瞭解,槍法,就是李雲鍔這種門裡出身也未必能贏,於翎塵彷彿是爲戰鬥而生的天才一樣,有着不一般的稟賦。
顧不了那麼多,沈從森和韓少爺將洛白送去就醫。
躺在病牀上,洛白顯然還無法接受西方醫藥的治療,經常會有不適應,而在這期間,自然是有沈從森陪伴左右。
洛白有聽到小護士在沈從森不在的時候悄悄耳語:“瞧,那就是現下咱們北平最厲害的花旦。”
“可是不是說她是李將軍的女人嗎?怎麼沈將軍經常來探望呢?”另外一個插嘴道。
“我聽說好像將軍要去天津了吧,戲子一個,誰會想把她也帶走呢?”小護士撇撇嘴邊整理器械邊看着洛白。
“我看沈將軍對她也不一般啊。”那個小護士說話的聲音漸漸的大了起來。
“噓,也許是沈將軍代李將軍照顧也不一定啊…”聽不清後面的言語,也許是真的有可能吧,沈從森代替已經去往天津的李雲鍔照顧自己,洛白心想。
今日,沈從森帶來的午飯是炸醬麪。
“聽說,你從小到大都是和於翎塵一起長大的,對嗎?”沈從森將麪條放在一旁,開口說。
“是的,你,是想問出些什麼嗎?”洛白回答道。
“不,我想你誤會了,我並沒有多想,也怕是你忘記宴會的那一晚上了。”沈從森邊把飯盛好邊說。
“宴會的那一晚上?你們對我做過了什麼我當然都記得清清楚楚。”洛白別過臉不看沈從森,沒有好氣的說。
“不,不,我是說,你與我的談話。”說完這句話,沈從森懊惱的撓撓頭,不該這麼說的,自己應該是鎮定的,不應該被她發現自己已經對她有了感情的。
“我,和你,有過對話?”洛白轉過臉,看着沈從森,“你,說清楚一點,什麼時候,我,好像忘記了。”
沈從森看看天花板,仔細斟酌了一下言語,說道:
“那日,酒過三巡,你怕是應該醉了,你問我是不是國|民|黨的將軍,我回答是,然後你說翎塵也是加入了某些革命組織。”沈從森頓了頓,他故意挑說成是“翎塵”看着洛白的臉色,他接着說,
“你喝醉了,頓了兩頓也沒說出來,我就接了一句,共|產|黨,然後你就告訴我說,你是一個女人,不知道什麼組織什麼什麼的,只知道在亂世中安安穩穩的過生活,翎塵因爲你告發了一個將軍而拋棄你,你很難過。”
洛白的臉漸漸的紅了起來,醉酒真是誤事,看看都說了些什麼。
沈從森接着緩緩的說道,“其實,我想告訴你的是,我也是。”
“你也是什麼?”洛白有些恢復正常的問道。
“我也沒有親人,我也是從小自己長大,我也只想安安穩穩的過生活。”沈從森看着洛白,說道。
“呵,國|民|黨的大將軍,你讓我怎樣相信你?你從小沒有親人?你只想安安穩穩過生活?”洛白不去看他的眼睛,生怕這真是真的。
“洛白,我沈從森從沒有騙過你,也許我之前對你有過偏見,但是,我說的話都是真的。”沈從森還是就這樣看着洛白,那深邃的眸子好像要看到洛白的心裡,洛白不敢看,心中特別想肯定這就是真的。
“呵,那可真是他鄉遇故知啊。”但是嘴上還是不肯說,冷冷的語調,像極了當時與李將軍說話的她。
“對,是他鄉遇故知。”沈從森肯定的語氣讓洛白無力再與他在言語上作對下去,不經意的擡頭,看見他的眼睛,終於在心裡承認,他說的,全是真的。
即使心中這樣想,但是嘴上卻不說,這就是洛白。
她慢慢的撐起身子,靠坐在牀上,抱起旁邊放着的麪條,慢慢的吃起來。也許這也並不是個壞事,洛白心想,原來的自己,不是很想去了解沈從森嗎?他竟然摒棄了對自己的偏見,有了想要交流的意思,這不是很好嗎?
可是她永遠都無法忘記,與沈從森的初見面,他冷漠的對自己說:“這樣的笑容是我最虛假的面容,也對,一個戲子,我怎麼能妄想你知道這個笑容的實質。”想到這裡,心中很冷,沈從森,我怎樣辨別你,癡傻如我,只能看到我看到的,從來觸及不到你的內心,我應該怎樣做才能看清你?我想了解你,瞭解你深藏在深邃眼眸中的過去,你給了我這個機會,我卻沒有勇氣抓住,怎麼辦?
洛白邊想邊吃,吃完了,放下碗,不去看沈從森,側過身躺下了,冷冷的說:“我想,我能自己照顧自己了,讓我回家吧。”
沈從森邊收拾邊說:“現在還不行,你應該被□□的人盯上了。”
“這有什麼不行?!你越是這樣,我越是陷進了你們的政治漩渦!”洛白激動的坐了起來,許是扯到了傷口,她的表情很是難看。
沈從森卻又恢復了往日的冷淡,向門外走出去,邊說:“洛白,在必要的時候我會出現,其他的,隨你吧。”關上門,留下驚訝的洛白,她好像聽見沈從森的嘆息,已經分不清,到底哪個是他哪個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