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當空, 恰便似嫦娥離月宮,奴似嫦娥離月宮。好一似嫦娥下九重,清清冷落在廣寒宮, 啊廣寒宮。”
“是您?”擡起頭, 驚訝的看着站在面前的人, 是原來戲班子的老師傅。
“是啊, 洛白, 你怎麼在這裡?”老師傅也很驚訝。
“我,我,說來話長……”洛白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便望向老師傅問道:“您怎麼在這邊呢?”
“我啊,我們一行人就在這邊避難啊。”老師傅說着, 接過洛白遞過來的東西。
“你們?”洛白有些搞不清楚, 老師傅, 不是一直都是孤身一人的嗎?
“對啊,我一直和戲班的人在一起在這邊避難的。”老師傅說着, 一臉的不解,“那時候的你呢?”
“我?和大家走散了吧。”洛白不知道該怎樣解釋自己這8年來到底去了哪裡,幹了什麼。
“哦……”老師傅摸了摸下巴,好像在想些什麼,“不過好在遇到你了, 戲班準備重新開唱了。”
“是嗎?”洛白已經不知道該怎樣想象這樣的事情, 能夠在異鄉的街道上徘徊遇見從前謀生的戲班的老師傅, 還告訴自己這樣一個好消息。
“是啊, ”老師傅笑着說, “你現在在哪住呢?要不要搬來和我們一起?”
“好啊,我也剛來到這裡, 還愁怎麼辦呢。”洛白還是淡淡的說。
“離這裡也不遠,我先帶你過去看看,你再搬東西過來。”老師傅說着,就準備帶洛白過去。
“恩,可以先去拿東西嗎?”洛白解釋着,“我的東西真的沒有什麼,也不多。”自己是個不擅與人交際的人,能夠遇到以前的戲班,真是莫大的幸運,抓住了這根救命稻草,洛白決定再也不鬆開。
“也好。”老師傅想了一下,答應道。
來到一座小洋樓附近,洛白打量着周邊的建築,這地方,以前是洋人住的吧。現在戲班住在這裡?重新開唱京戲?洛白在心底笑笑,沒有在意。
“這裡啊,原本是租界區呢。”老師傅笑着回頭看着洛白,說道,“打完仗之後因爲受到了些損壞,就沒有人住了,我們也就住在這裡了。”
“哦,”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洛白說道,“還是原來的戲班?”
“一點都沒有變。”老師傅還是看着洛白說,“因爲找到你了。”
說着,兩人走進了洋樓。
“看看,我找到了誰?”老師傅一進門就說道。
“哎呀,是洛白啊。”正在整理戲裝的男子擡起頭。
“啊,”洛白看着他應道,已經快忘記姓名的擅唱淨角兒的男子,“劉師傅。”
“太好了,”男子看着洛白說,“這下齊活兒了,”頓了頓,又說道,“誒,對了,洛白快來看一眼這件戲服,我覺得更適合洛神賦啊。”
洛白走過去看着男子手裡拿的衣服,飄逸,大方,不像以前的繁複,但是更清新。又想起了剛看到沈從森的日子,不是嗎?那時我唱,你聽,時間那麼安靜的流過去了。
那麼,新開唱,會否像,初時遇上?
“其實我覺得,咱們頭一出,唱貴妃醉酒吧。”不知道什麼時候,所有的人都聚到老師傅身邊,他看着大家說道。
“我同意。”剛纔的淨角兒說道,“洛白的嗓音很有特色,以她開場,不錯。”
“反對!”一個彈阮的老師傅說,“以洛白開場我很支持,但是我覺得還是讓她唱洛神賦比較好,更適合她,她也能演繹的更出神入化。”
“可是她是以貴妃醉酒揚名的啊。”淨角兒爭辯道。
“這是天津,哪裡有人會關心她從哪齣戲揚的名?”老師傅有些着急。
洛白坐在一旁,聽着他們的爭辯。其實自己的心中早就有了想法,不是嗎,只是不想說,想要別人告訴她,應該唱哪個。
“你想唱哪個呢?”老師傅看見洛白坐在一旁,便輕聲地問道。
“我啊,貴妃醉酒吧。”洛白平平淡淡的說,“但是不一定非要考慮我的意願,還是大家喜歡的比較好。”
“呵呵……”老師傅笑着,站起來,看着還在爭辯的兩人。
“老師傅,您說要讓洛白唱貴妃醉酒的,您可是站在我這兒的。”淨角兒說。
“這不行,你們得說服我。”彈阮的師傅說着,好像沒有讓步的意思。
“要我說……”老師傅笑着看着兩個人,卻懸着自己的答案不說。
“您倒是說話啊!”唱淨角兒的劉師傅急了,臉也因爲着急紅了起來。
“呵呵,貴妃醉酒吧。”老師傅終於說了出口。
“嘿,不公平啊,你倒是說說,爲什麼?”這回輪到彈阮的老師傅着急了。
“首先呢,我覺得,貴妃醉酒由洛白演繹不如洛神賦出神入化,這點是可以肯定的,”老師傅用手勢示意彈阮的師傅不要打斷自己的話,“這樣,我們既可以吸引知道洛白的人來看第一齣戲,第一次唱罷,第二次被更多人熟知後唱最爲拿手的豈不是更好?”
“恩……”大家都點着頭,“有道理。”
“洛白,你說呢?”老師傅回過頭來,看着一旁的洛白說。
“好,好的。”顯然,心思沒有在這個爭論上面。
“那就要好好準備了。”老師傅說着,“大家都好好準備吧。”說着,大家都散了去,廳堂中,只剩下老師傅和洛白兩個人。
“師傅,您是因爲我說喜歡貴妃醉酒嗎?”洛白問道。
“別問了,好好準備就是。”老師傅說着,擺擺手,也離開了廳堂。
坐在廳堂中,沒有別人,洛白不知道該想些什麼。來的人,自己沒有見過,就像自己初次站在臺上,然後,然後遇見了他?怎麼又一次,就這樣很正常的想到了他。
結束了工作的沈從森,頭一次走在回家的路上,自己是不是聽見了些奇怪的消息?京城來的戲班要在天津開唱了?還是隻是自己的幻覺,實在是太過於想念?搖了搖頭,快步走在路上,只是突發奇想要散散心,然而卻仍舊是思念到了她。
他自然不會知道,這個消息,是真的。
洛白站在臺上唱:“皓月當空,恰便似嫦娥離月宮,奴似嫦娥離月宮。好一似嫦娥下九重,清清冷落在廣寒宮,啊廣寒宮。”
呵,廣寒宮,啊廣寒宮。
不會來,怎樣都回不去了,是吧。自己的心,就是那廣寒宮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