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腸片片飛紅, 都無人管,更誰勸啼鶯聲住。”
很久以前的洛白認爲,於翎塵在的地方, 纔是她的家, 直到遇見了沈從森。其實自己一直不知道爲什麼而活着, 也許是一直追隨着一個人的腳步, 就是自己的生命罷, 只是這過程太過於漫長,而又艱險。
在武漢住的日子,洛白總感覺時間過得很快。她總是坐在窗戶底下, 看着外面有飛鳥飛過,雲朵漂浮, 就這樣, 從日出就到了日落。不知不覺, 也不知道自己都想了些什麼。
顧蠻有時候會來看自己,帶來或好或壞的消息。他總是說現在外面很亂很亂, 讓洛白還是不要輕舉妄動。說,到了時候會親自送洛白踏上去往重慶的路程。可是這個時候什麼時候纔會到來呢?
有些時候,洛白會沒來由的想要唱上幾句,用自己那細碎的嗓音唱着想念和思戀。日曆翻下去一頁又一頁,洛白從沒有算過過去了多少個日夜。只知道, 這場戰爭, 持續了很久很久。
還是會時不時的想起中島鬱江的吧, 洛白心中不敢否定, 那個對自己那樣好的日本軍人, 也不知道現在的他到底怎麼樣了。甚至會忽然的想要去阻止這場戰爭,因爲戰爭, 因爲罪惡,因爲這一切的一切,終究無能爲力,只能接受這樣無奈的結果。
冬去春來,已經是1939年。轉眼間,已經在這個叫做武漢的地方過了一個冬天。可是,只是呆在這樣一個四方的天地,甚至不願出去走走的洛白就在這一個房間中,等待着顧蠻的消息。有時候會拿出中島鬱江寫的信出來看,裡面的內容全部都是用日文寫成的,沒有一箇中文漢字。這當中到底是什麼內容?你到底想要告訴我什麼?洛白一次次的拿出來看,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找到人幫她解開這些來自異國的字,來自敵軍的情。
“洛白小姐!”顧蠻推門進來說道,在武漢,洛白只認識顧蠻這一個人,他亦可以隨意出入洛白的住所。
“顧蠻將軍,你來了。”洛白擡起頭,臉色有些蒼白。
“洛白小姐,好消息!”顧蠻說着,臉上寫滿了興奮。
“什麼好消息?”洛白皺了皺眉頭,顯然對於這些並沒有特別大的興趣。
“武漢的位置得以鞏固,我想不消多日,就可以送您去往重慶了。”顧蠻說着,坐在洛白旁邊,“小姐來了也不出去走走,雖然還比較亂,但是好歹不要悶着。”
“有你在我就不需要出去走了。”洛白笑笑,不知道是因爲等待了太久還是仍然不確定的消息讓她無法太過於高興,然而終究還是迎來了好消息。
“洛白小姐,沈將軍他,已經有太太了。”顧蠻有些試探的說道,害怕刺激到洛白。
“我知道的。”洛白淡淡的回答,“怎麼了?”看向顧蠻,洛白反問道。
“沒什麼,沒什麼。只是,沈將軍對於你而言,就那麼重要嗎?”雖然顧蠻知道沈從森對於洛白的感情,也知道洛白的心情,但是他還是想要親耳聽見洛白說出那句愛,從第一次看見她起,總是以爲,她不說出來自己就不會死心。
“對啊。很重要。”洛白點了下頭說。
“恩,那我儘快去計劃一下,安排一下,很快的,就能去往重慶了。”顧蠻說着,就起身離開了洛白的房間。
其實顧蠻一直都不敢肯定自己的感情,他不知道這算什麼,只是想要幫助一個這樣柔弱的女孩子,她望向自己的表情讓人無法拒絕。但是這不是愛,絕對不是。她說出沈從森很重要的時候,自己並沒有非常的難過,甚至替自己的上司感覺到異常的高興,終於可以讓這兩人重逢的欣喜。但是心中還是會有一些隱隱的傷感,不知道爲什麼,只是,爲她終究會離去的失落。
洛白站在窗口,看着顧蠻走在街上。她當然聽明白了顧蠻的意思。顧蠻就像是自己的弟弟一樣,有着大男孩的感覺,可是自己對他只能是接受他的尊敬和幫助,僅此而已,因爲自己,終究是漂泊無依的,終究是找尋的道路。
易守難攻的重慶城。又是大霧天氣。詩洛涼坐在家中,等待着歸來的丈夫,那位冷情的軍人。她甚至不知道應該如何形容這個人,自己已經對他動了情,不是嗎?而他,還是相敬如賓的對待着自己,尊重而已。連一句“小涼”叫起來都沒有一點親暱的感覺。
沈從森的日子過得並不舒坦,他不喜歡這樣的生活。然而世事沒有選擇的餘地,走到了這一步,也就只能面對這樣的生活。那些平靜,祥和的生活和他的距離實在是太過於遙遠,而自己只能夠去祈求,戰爭快些過去。僅此而已。
如果重慶和武漢之間的路被截斷了,該怎麼辦?以前的顧蠻或是洛白從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可是當問題出現的時候,兩個人都陷入了迷惘。
顧蠻從沒有想過會忽然出現這樣的情況,而他也不敢就這樣冒險送走洛白。現在沒有沈從森的消息,也不知道該怎樣解決。
聽到顧蠻說這個消息的時候,是晚上。
黑夜不知道多久才能夠過去。現在的武漢,就像是一座孤立無援的城,聯繫不到外面,更別說離開武漢,到達遠方的重慶。
沈從森,你到底有沒有想過我?我用了多長的時間,才最終能夠踏上找尋你的路程?但是,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我就應該堅持的走下去,你說對嗎?只是,現在已經有了太太的你,每個人都提醒我已經有了太太的你,會不會只是留給我一點點時間和空間,哪怕,我只是遠遠的看見你,然後就離開?
還是,你早已經忘了我?忘記了那個曾經唱京戲的小花旦?我已經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追尋什麼了,是你的心,你的情,還是隻是走在追尋的路途中?
不,不能有絕望的感覺。洛白在心底這樣提醒自己。當初是誰看着我說他鄉遇故知,又是誰爲了原諒呆呆的站在屋子裡。到底該不該放棄?是不是已經被戰爭拖的什麼都不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