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荊天見穆珩青目不轉睛的盯着那青衣上卷,面露震驚之色,輕輕一笑:“你千方百計接近司徒家的小姐,就是爲了這個吧?”
穆珩青複雜的看了眼穆荊天,點頭:“原來父皇早就知道了。”
穆荊天擡手撫了撫青衣上卷,笑道:“你怎知青衣上卷在靈月山莊,且化名爲御天寶典?又怎知,靈月山莊其實是開國聖祖秘密設在江湖的一個組織?”
“兒臣……在七歲那年,曾迷迷糊糊中,聽到了父皇與靈月山莊的人談話。當時兒臣正昏迷,隨後又變得癡傻,所以不曾記得此事。直到後來恢復正常才無意中想起。”
“七歲?”穆荊天眼眸一動,思緒如潮水般涌入。他記得,那個時候,他最敬重的皇后,難產而死。而最疼愛的皇子,又受了重傷。他察覺此事有蹊蹺,便讓靈月山莊的人進宮暗查。
“父皇,爲何要將青衣上卷給兒臣?”
“那你,又爲何要得到它?且爲了它,不惜捨棄你心愛之人。”穆荊天目光灼灼的看着穆珩青,透過他那遲疑的目光,似感受到了他內心的掙扎與無奈。
“兒臣……”
“罷了,你不想說就別說,朕知道你總歸是有自己的理由。反正,這上卷,也早晚是你的。”
穆珩青眼眸一動,心下歉疚不已:“多謝父皇體諒。”
“至於這道聖旨,你先別看,等朕發佈下一道聖旨的時候,再看吧。”穆荊天邊說邊將那聖旨鎖好,交給穆珩青。
“是,兒臣知道了。”
“好,你回去吧,朕也累了。”穆荊天擺擺手,示意穆珩青退下。
“父皇的身子……”穆珩青動了動脣,面露擔憂之色。
“該來的總會來,”穆荊天輕笑着,似已然看淡,“你照顧好自己便是。”
穆珩青眉梢一動,心中念頭迭起,許久,他深吸口氣,說:“那父皇好好休息,兒臣告退。”
穆荊天點頭,靜靜地望着穆珩青離去,眉宇間,閃過一絲不捨:青兒,往後,就靠你自己了。
穆珩青心緒不寧的回到府中,屋內,早有人在等候。藉着淡淡的月光看去,來人一身青灰色長袍,身形頎長,雙眼矍鑠有神,看向穆珩青的目光中,透着點點慈愛。
“餘叔叔。”
“回來了?”
“嗯,父皇他……把青衣上卷給我了。”穆珩青說着,眼底閃過一絲複雜的光。
“什麼?他直接給你了?”來人驚訝萬分,“他知道了?”
穆珩青搖頭:“不知道,只是,父皇他病重,怕是……”說到這,他聲音顫了顫。
“病重?前些時候不是還好好的,怎麼會這樣?”來人不敢置信,片刻似想到什麼,轉眸看着穆珩青,“珩青,你父皇這麼做,說明他最在乎的人,是你。如此,你爲何不告訴他,你要青衣神卷,是爲了讓你母后起死回生?”
“我……”穆珩青暗暗握緊雙手,心下痛苦萬分,“餘叔叔,我不是沒想過,可我怕、怕青衣神卷的秘密,太多人知道了,會節外生枝。母后那邊已經不能再等下去了,我必須儘快練成神卷,獲得起死回生之法。我知道我很自私,我對不起父皇,辜負了他對我的疼愛。可是母后……”
來人嘆了口氣:“珩青,你這麼考慮,也沒錯。而且,你若救活了你母后,他日你父皇殯天,你同樣可以救活他。眼下,你既已得到完整的青衣神卷,那就抓緊時間練吧。你母后能不能復活,全靠你了。”
“是,餘叔叔。”
原來,青衣神捲上,除了武功心法之類的,最重要的部分,便是起死回生之法。當年,穆珩青的母后難產而死,屍身並未真的下葬,而是被這中年男人偷偷運了出來,放入深海玄冰打造的冰棺之中。
前些時候那一男一女半夜出現在山腳,便是穆珩青帶着穆芸菲去看封存入冰棺的先皇后,他們的母后。
至於這男人,名叫餘洛臻,其祖父餘容卿是開國聖祖穆夜寒的好友兼醫官,師承於溪谷聖醫風行雲,也即是秦泰的師兄。
餘洛臻與先皇后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無奈先皇一道聖旨,將兩人徹底分開。他傷心之下一走便是數年。在得知先皇后難產而死,其愛子癡傻後,便匆忙趕來,暗中弄走了先皇后的屍身,且偷偷醫治穆珩青的癡傻,助他蓄積實力。
穆珩青知道他對他母后的情,更感激他的再造之恩,一直很尊敬他。
這起死回生之法,世間鮮有人知。第一個發現此秘密的,是當年的武林霸主林默仟。餘洛臻是從其祖父留下的手札中得知的,而他的祖父餘容卿,是從其師父風行雲處獲知的,風行雲與林默仟交好,是以知曉。
餘洛臻得知此秘密後,便讓穆珩青去找神卷。穆珩青恰巧知道靈月山莊的御天寶典就是青衣上卷。可沒過多久,那藏匿先皇后屍身的地方,突然遭遇地震,冰棺因此出了問題,無法長久保存先皇后的屍身。所以穆珩青才急着要得到青衣神卷,纔會費盡心思接近司徒霜。
這,便是穆珩青的秘密。至於青衣上卷爲何又叫御天寶典,爲何會在靈月山莊,是因爲當年,武林霸主林默仟練青衣神卷時,不慎走火入魔,衆門人趁機奪取神卷,混亂中,青衣上卷便落入穆夜寒的心腹司徒風之手,青衣下卷則落入風行雲之手。
此後,司徒風受穆夜寒之命,假死開創靈月山莊,暗中滲入江湖尋找下卷。爲了掩人耳目,這纔將青衣上卷更名爲御天寶典,作爲鎮莊之寶。
所以,當初想方設法混進雲馨坊的司徒霜和設計令鄢月現身彈唱的司徒旭,是受了穆荊天的命令,前來查探雲馨閣的背景。
清晨,溫暖的陽光徐徐升起,照在河面上,發出淡淡的柔光。河水清澈見底,碧綠的水草下,幾條小魚歡快的遊着。一絲微風吹來,帶起陣陣河水的清新之氣。
一抹嫩黃色身影坐在河邊,雙眼半眯望着不遠處的青山,那絕色姝顏,在陽光的映襯下,恍若畫中仙。
這時,身後有腳步聲傳來:“表妹。”
鄢月扭頭衝楊靖奚一笑:“早啊,表哥。”
“嗯,早。你看什麼呢?”楊靖奚隨意坐下,朝那片青山看了看。
“表哥不覺得,周圍安靜得有點反常嗎?”
楊靖奚微微轉眸,面色逐漸嚴肅:“確實是。按理說,我們一直被人盯着,與天祁皇子分開後,對方就該有所行動了,可是到現在,都風平浪靜的。”
鄢月微微勾脣:“快了。”……
涼風驟起,幾片枯葉飄然落於水中,平靜的水面,泛起一圈圈的水紋。碧波盪漾,肅殺無聲。
屋內,鄢月給了衆人一個眼神,袖下之手,早已輕輕握起。
片刻,無數支箭泛着寒光從四面八方飛來。玉靈和楊靖奚一齊將早已備好的鐵網拉下,一時間,只聽得“錚錚”的刺耳聲。不時,有箭穿破鐵網,射入屋中。
秦泰瞥了眼箭頭,挑眉道:“喲,淬了毒啊,還好我先讓你們服了解毒丹。”
鄢月眸光一轉:“醫仙,前段時間圍攻你的那些人,會不會就是這次對我們下手的人?你看他們用了毒,而你醫術高超會解毒,所以,對方想要順利拿下我們,只要先拿下你便行。你覺得呢?”
“有點道理啊。”
話音剛落,外頭便衝進來十多個手持長劍的蒙面人。爲首的掃了眼衆人,目光落在鄢月身上。低沉的語氣冷冽響起:“除了這個女人,其他格殺勿論!”
鄢月上前冷喝:“想殺我的人,沒那麼容易!”
爲首的輕嗤一聲,眼神示意衆手下動手。頓時,尖銳的兵器交接聲,此起彼伏。眨眼的功夫,原本乾淨雅緻的小屋,已千瘡百孔。
鄢月長袖一甩,數支箭卷於手中,隨即手腕一轉,將其如暗器般發出,一時只聽得慘叫連連。
香芩和素綾聯手保護着早已嚇得臉色蒼白的小丫,倒也不算很吃力。
突然,鄢月發覺體內的功力在一點點消退,且渾身越來越無力。她心下一驚,擡眸看向秦泰,卻發覺秦泰的臉色,也不太好。而如楓、玉靈、楊靖奚三人,也是如此。
香芩一把踢翻跟前的殺手,搭在素綾肩頭有氣無力的說:“我怎麼覺得這麼累啊?”
爲首之人冷笑道:“因爲,你們已中了毒。”
秦泰驚訝萬分:“不可能,我明明……”
“事先服了解百毒的藥是麼?”那人嘲諷一笑,“這種毒,就是針對解百毒的藥來配製的。你們若是不服解毒藥,體內沒有藥性,還不會有事呢。”
鄢月眉眼一掃,暗道:竟然還有這一招?
“乖乖受死吧!”那人大喝一聲,舉劍朝如楓和玉靈刺去。
鄢月斂眉,提氣而起,將僅剩的一點內力運於掌心,揮袖而下,幾支箭帶着破空之勢飛出,瞬間將那人和其餘的殺手重傷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