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士近前問道:“赫將軍,我們該如何做?剛纔侍衛也說了,他們沒打兩拳她便倒下昏死了,渾身是血,看來那些暗處監視將軍府的人定是追殺這女子的人,屬下以爲,這個女子肯定不一般。那些暗處的人還沒走,那就意味着他們不得到結果也不會善罷甘休,只是因爲這是將軍府,他們還不敢進來,但不確定他們的後臺是誰,若真得了上面的號令,到時候來搜府可就麻煩了。”
赫連煜微微點頭:“你說的很有道理,依你看該如何做。”
“將軍,如果我們不想惹麻煩,不如將她交出去,她是生是死,只看她自己的造化了,如果不交出去,至少應該請個大夫診治一下,她的傷極重,若是死在將軍府裡,我們沒救得了她不說,倒落了個……”他話沒說完,就停住了,因爲他突然想起剛纔將軍絲毫不避嫌地抱起那女子,好像他認識她一樣。
自己說把她丟出去的這番話,將軍不會計較吧?
“不能尋大夫。至少現在不能。”赫連煜卻沒什麼特別的反應,而只是嘆了口氣道:“外面的人現在還不知她生死。”
“將軍的意思是……留下她?”謀士猶豫了一下問道:“將軍一直獨善自身於麻煩之外,從追殺這個女子而動用了專業殺手這一點來看,她很可能真的會是個大麻煩。”
謀士有意提醒。
“我心中有數。”赫連煜一揮手打斷了他的話:“你該想的是,如何應付眼前的事情。”
“將軍要留的人,量他們也不敢入府討要。將軍若想留便留吧。”謀士一嘆道。
赫連煜皺着眉頭:“這點本將軍有自信,可是關鍵是,本將軍不想讓他人知道,也少生些麻煩……”
謀士有些爲難地道:“這又想留又不想讓他們知道,這可真是難了,除非……”
話沒說完,就聽到外面有哭聲傳來,隱隱地聲音不大,但對於一個聽力極好的人來說,好像就在耳邊,哭聲聽起來很是傷心。
兩人正疑惑間,管事的婆子來報:“王爺,珠兒那丫頭命薄,還是去了,她無父無母的,喪葬之事府內沒有先例,不知該按何規格……”
赫連煜突然一擡頭,止住了她的話頭:“你可以回去了。本將軍會派人去安排。”
管事的婆子愣了愣,這丫環的事情本來是個小事情,怎麼會勞將軍親自派人去安排?
本來她不用直接來報告將軍的,就是因爲剛纔那個服侍做伴的丫環大哭大鬧,她知道將軍的脾氣,就討厭這些聲音,所以纔不得不過來回了將軍,論理來說,這告知管家就可以,可是她沒尋到。
不過,說了不用她管,倒是省事了。
她沒什麼異議,退了下去。
珠兒是一個粗使的丫環,孤兒,當年赫連煜把她從路邊撿回來,看着可憐,便留在了將軍府內。可是近兩年,她染上了女兒癆,獨居一小院,吃了很多藥,仍是沒有起色。
赫連煜思索了片刻,突然眸中精光一閃,對着謀士道:“你去通知管家,府內給珠兒她立個牌位,一天享受三柱香火。”
這句話沒頭沒尾。
謀士卻聽明白了,一躬身道:“屬下會做得天衣無縫。請將軍放心。”
然後那謀士扯着門口一頭霧水的侍衛離開了去尋管家。
赫連煜看着窗外的星光月色,鬆了口氣,這難道是天意嗎?
很快謀士安排幾個人迅速來到了偏院,將正在哭泣的一個小丫環打發出去,並讓她單獨居於一處,一年後方可出門接觸他人,說是這女兒癆多少會傳染,屍體由他們連夜處理。
那一直服侍的小丫環聞言大驚,沒有人告訴過她這個病傳染的,所以一驚之下竟然忘記哭了,由管家領着安排到另外一個偏僻的居所,被告知一切吃穿用度有人每天給她送來,月俸長一倍。
小丫環又驚又喜,這回不用服侍別人了,自己一個院子落得個安靜自由,可是又擔心自己會不會傳染,只得乖乖地他們讓做什麼便做什麼,也沒覺得謀士和管家的行爲是不是怪異。
將軍府內自然有能人。
其中一人易容術就很高明。
再加上珠兒這個小丫環長年病體,很是纖瘦,倒與楚狸很是相仿,只將衣服換上,髮式也梳得相同,再在身上相同的位置造出相同的傷勢便可以了,因這丫環剛嚥氣,血仍能流動,所以傷口也有血流出,一切很像。
就是內行,如果不提前告知細瞧,也是看不出來的。
都處理完畢,看看面容怕認出來,便在臉上造出樹枝刮劃的傷口,看起來有些血肉模糊,這樣更好,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麼天衣無縫。
終於做完這一切,天邊透出了曙光。
幾個人看着地上的‘傑作’,相視而笑。
有人去回赫連煜,有人安排下面的工作。
這些人做的這件事情,就連將軍府內不相干的人也不知情。
這個叫珠兒的丫環,生前受了赫連煜的恩惠無法報答,用自己的死給他報了恩。如此傳出去,也算佳話一件了。只可惜傳世的機會是沒有了。
不過,就連赫連煜也沒有想到,珠兒死後歷此一劫,竟能以王妃的規格風光大葬,知道此事後,他內疚的心情倒是稍稍減輕了些。
此刻,將軍府外的黑衣人仍伏在林中靜靜地等待。
任務沒有完成,他們無法回去交差。先前因爲相互抱怨差點起了內訌,這會兒終於達成了共識,伏在這裡繼續等待。
眼前宏偉的府弟,他們可沒有膽量敢進去,但至少也該弄明白,這女人進了將軍府,將軍是個什麼態度,如果被他收留,有個說法,也好回去覆命。
如果將軍沒有收留,他們的獵物豈能如此輕易放過?
這時候,就聽咚地一聲,從將軍府的大牆裡有人丟過來一個‘物件’,看起來
象個人形。
那羣黑衣人提高了警惕,握緊手中的兵器,全身戒備,就要派人起身去查看。
就在這時,牆那頭又咚咚地跳過來兩個人,兩人一彎腰,一人一頭地擡起先前丟過來的‘人’,邊走邊抱怨着,聲音還不小。
“哎,好事輪不到我們兄弟,這丟死屍的活卻找上來了,真是的。大晚上的,連個覺也睡不好。”
另一個人道:“小聲些,別被人聽到。到時候罰你夜夜值更,看你倒還抱怨不抱怨?”
“好了,不說了,那這個死屍讓我們埋起來,我可是不做,扔到林子裡喂狼纔好,又省事,又解氣,大半夜的,誰讓她好死不死,偏偏跳進牆裡頭來死,死在外頭不是沒有我們兄弟的麻煩了嗎?再說了,不知道頭頭怎麼想的,這死人的事情怎麼不報官呢?丟出來就了事了?”
“報官?讓你擡你都嫌麻煩,你沒瞧見她身上的傷嗎?想來是仇家殺的,到時候我們誰說得清,你看見還是我看見她的仇家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還有,說你半天,你說不抱怨,還在抱怨,也積些口德吧,免得這女子做鬼也來找你。”另一個勸解道。
“找我?又不是我害死她的,找我做甚?我說女鬼啊,你離得遠遠的纔好,是誰殺的你,你可是得認清了,我張三與你無怨無仇,不管怎麼說,還替你收了屍,你若說報恩來找我倒可以。”叫張三的借坡下驢。
很快兩個人將屍體擡到了林中,那個張三不知是不是被另一個給說得心虛了,還找來一些樹枝,把屍體草草地蓋上了。
然後兔子似的跑了,邊跑邊拍拍屁股,生怕什麼東西追上來。
兩個人很快又從原路返回跳進牆裡再也看不見了。
黑衣人覺得這兩個侍衛真是窩囊,又膽小。
可是,他們不知,此時跳回牆裡的兩個人臉上剛纔怯懦的神情立刻不見了,而是眼中精光一閃,迅速閃身,換了個地點,外面看不見牆內,牆裡的人卻能將外面看得清清楚楚,便站在那裡靜靜地看着林中的動靜。
其中一個人小聲道:“你剛纔演得太過了,還報恩報仇的,張三?這個名字太噁心了點。”
另一個推他一下:“哪裡噁心了?就你話多,本來說兩句說得了,你一個勁地數落我。是不是故意的?”
“誰叫你嘴那麼損……別動,他們來了。”另一個神情忽然變得嚴肅,盯着林子裡面道。
果然這時候,林子裡出現了幾條暗影,聚到那埋屍體的地點,只片刻便都消失不見了。
半個時辰後,兩人見黑衣人確實走了,便去查看。
隨他們一起消失不見的還有那具屍體。
林中幾乎沒有流下什麼痕跡,那些臥倒的草也被扶正了,斷枝也沒有了,總之,痕跡打掃得很徹底,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誰也不相信,這個林子裡曾來過一羣人,還殘忍地追殺過一個手無寸鐵的女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