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曉荷回到家,母親已經把早飯做好了。
因爲是星期六,子夏還在睡懶覺。
見二女兒進屋,母親焦急地說:
“你姐昨晚來電話,說侯國明的老婆從美國回來了,堅決不肯跟侯國明離婚,絕不給曉蓮倒地方,讓我過去幫幫她。你說,我怎麼幫?自己的閨女第三者插足,我這個當媽的沒教育好,還有什麼臉去跟人家原配說三道四?!”
“媽你說得太對了,她自己作出來的禍,讓她自己收場去,您甭搭理她。”夏曉荷生氣地說。
“曉荷,話雖這麼說,可那畢竟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當媽的怎麼忍心她一個人在青城那邊受苦。我想,我還是過去看看吧,今天去,明天晚上就回來,不耽誤接子夏放學。”母親說。
“媽你如果實在不放心就過去看看吧,也不用急着回來,呂老師答應幫我接幾天孩子。”夏曉荷輕描淡寫地說。
母親眼前一亮,說:“好啊,正好利用這個時機讓他跟孩子近面近面(東北方言,親近的意思),那我就在你姐那邊多住幾天,有事兒你就給我打電話。”
“媽,你這是要投奔大女兒家,拋棄我和子夏了?“
夏曉荷故意撒嬌道。昨天晚上得到了充分的歡愉,今晨她心情大好。
“你這個沒良心的,我這叫拋棄嗎?是給你倆騰地方呢!省得兩頭跑,還躲着我。”
母親多聰明,嘴更不饒人,當然不肯背這個鍋。
吃過早飯,夏曉荷帶着兒子,打車送母親去了火車站。
剛將母親送上車,呂濛初的電話就打過來了,問老太太去沒去青城。
夏曉荷說這不剛送走嘛,我和子夏還沒出火車站呢。
呂濛初說那好,你先帶孩子回家吧,今天的午飯交給我了。
夏曉荷送走母親,正感到心中空寂,就來了補缺的,頓覺滿心歡喜。
母子倆進屋沒一會兒,敲門聲就響起。
夏曉荷剛想起身開門,趙子夏卻歡天喜地搶先開門,迎接他的呂舅舅。
“子夏,別胡鬧,快把你的作業寫完,不然不許吃飯!”
夏曉荷跟在後邊喊道。
站在門口的呂濛初依舊提着黑塑料口袋,這回不是一隻,是兩隻。
趙子夏蹦跳着上前接過一隻塑料口袋,高興地說:
“呂舅舅,今天咱還吃鮑魚靠大蝦,王八鹽水鴨嗎?”
呂濛初用騰出的一隻手摸摸子夏的小腦瓜,笑道:
“今天咱不吃那套四大名菜了,換新款四大名菜。一會兒做好後,呂舅舅再告訴你都叫什麼。現在,你的任務是先去把作業完成了。”
趙子夏把口袋交給媽媽,噘着小嘴回屋了。
呂濛初換了鞋,這回是一雙深藍色的男式拖鞋,徑直走向廚房,像回到他自己的家一樣輕車熟路。
他指揮夏曉荷把飯煮了就行,然後就只負責陪他聊天,做菜的任務全部交給他來完成。
“那我不成了白吃啦?”
夏曉荷邊說笑着,邊踮起腳將一個圍裙掛到呂濛初的脖子上,剛想轉過身幫他繫好,呂濛初卻藉機吻了吻她的額頭。
這種溫馨甜蜜的畫面,在兩人各自的生活中都已經淡出好久好久。
呂濛初挽起袖子,開始動手做菜。
首先是收拾鯽魚,刮淨魚鱗,清洗擦乾,然後滴上料酒放在盤子裡備用。
接下來將五花肉切成小小塊狀,準備做紅燒肉。
另一塊瘦肉則剁成肉末。一部分準備塞進魚腹中,做荷包鯽魚。另一部分則捲入白菜幫內,做佛手白菜。
紅燒肉需要文火慢燉,所以率先下鍋。
然後是荷包鯽魚,也要煎完整燉入味。
魚燉熟移開大勺騰出竈眼後,佛手白菜上屜開蒸了。
待佛手白菜蒸熟後,紅燒肉也已汁濃肉爛。
呂濛初指揮夏曉荷撿碗筷上菜,自己則倒掉蒸鍋裡的熱水換成涼水,將網袋裡八隻意欲橫行的河蟹一隻只拎起洗淨,放進蒸鍋裡做清蒸河蟹。
呂濛初這一系列神操作看得夏曉荷眼花繚亂,不禁讚歎道:
“呂老師,你這是飯店大廚的水準啊!誰跟你在一起生活,都會有享不盡的口福。
“誰也沒有你這個尖尖角眼光好下手快呀!”
呂濛初用沾着水珠的手指颳了一下夏曉荷的鼻子,笑着說。
“敬愛的呂老師,咱在學生面前謙虛點兒好不好?不好這麼自我表揚吧!“
夏曉荷回敬道。
倆人你一句我一句調着情,合着鍋碗瓢盆交響曲。
趙子夏聞着香味忍着口水匆匆寫完了作業,不待召喚便從屋裡跑出來坐在餐桌着。
“媽媽怎麼跟你說的?長輩還沒上桌呢,小朋友怎麼就坐上啦,多不禮貌啊!”媽媽說。
“小子夏,告訴呂舅舅,作業寫完沒有?”
呂濛初邊端紅燒肉上桌,邊笑問道。
“當然寫完啦,不信你去檢查。”
趙子夏挺起小小胸膛,自信滿滿地說。
“嗯,呂舅舅相信子夏是個誠實的好孩子,既然作業寫完了,呂舅舅就批准你上桌吃飯啦。你媽媽說謙讓長輩,道理是對的。但咱今天破個例,一是因爲在自己家裡,有些時候也可以不拘小節,二是得到了呂舅舅的特批,不算沒禮貌。”
說話間,河蟹也蒸熟了。
三碗米飯熱氣騰騰,四道菜葷素搭配,三口人圍坐在一起盡享美食,其樂融融。
“呂舅舅,你還沒有告訴我這新四大名菜都叫什麼名字呢?”
趙子夏邊大口吃着紅燒肉,邊含混不清地問。
呂濛初想了想,放下手中的筷子,扳起手指數道:
“荷包鯽魚紅燒肉,佛手白菜河蟹湊。本來呂舅還有一道拿手好菜是煎油扣,那樣的話,口訣就變成了荷包鯽魚紅燒肉,佛手白菜煎油扣,是不是就押韻了?可是市場上沒有油扣啊,只有河蟹來湊數了。”
趙子夏也學着呂濛初的樣子,放下筷子,扳起手指數:
“荷包鯽魚紅燒肉,佛手白菜煎油扣。嗯,還是沒有鮑魚靠大蝦,王八鹽水鴨好記。不過呢,這新四大名菜也很好吃,特別是這個紅燒肉,我媽和我姥就不會做。“
“好吃,你也不能光盯着肉吃,魚和白菜也要吃。”
呂濛初邊說,邊將一塊蟹黃用筷子尖挑進子夏的碗裡。
夏曉荷見呂濛初如此喜歡逗孩子,子夏也表現得特開心,心裡感到暖暖的。
這個家,已經好久沒有這樣的氛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