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到了熱河,一望無垠的大草原,牧馬人甩着長長的皮鞭,成羣的牛羊像珍珠一樣撒在碧綠的草地上。清風徐徐,確實比北京要涼快多了。熱河是因此處有一熱泉水而名,也是處在河北省、遼寧省和內蒙古交界處,承德避暑山莊的北面。地理位置就是守承德避暑山莊的,離京城也不是很遠。
住進了寬敞的帳篷,喝着新鮮的牛奶,嘴上啃着手抓羊肉,好鮮肥的嫩羔子肉。我吃得滿嘴是油。十三格格在一旁拿着小刀幫我割着羊肉,一邊看着我不雅的吃相笑道,“慢些吃,這裡還有很多呢,不夠的話我再讓人去拿。”這天天上馬車裡坐沒個食慾,如今休整了,當然要放開肚子吃一回了。我嚥下嘴裡的一塊肉,喝了一口牛奶,“格格有所不知。這美味當前,不大塊朵頤的實在對不住這美食的誘惑。”再說等下我就要忙着給格格打扮了,不吃飽哪有精力幹活啊。
我正美美地吃着,卻見三阿哥進了來。這三阿哥只比四阿哥大了一歲,長得確是不相同。這三阿哥文雅得像個秀才,出口成章。跟他說話,腦子全在書上搜詞兒。我剛把嘴塞滿,沒想到他會來,眼瞪得大大的望着他。十三格格也驚訝地站起了身,向他行禮。被他擺了擺手,“都免了!都要行大婚之禮了,十三妹子怎麼還不打扮?”說着拿眼看向滿嘴油嘴光的我,“這成何體統?還不快給格格梳洗打扮!”我忙扔了羊肉,拿過一旁的帕子使勁擦了擦手上的油,然後向他回話,“回三爺,奴婢這就給格格梳洗。”三阿哥見還我身上油味重,皺了眉,“你且下去自個梳洗乾淨了再來侍候格格吧。”我讓十三格格的另兩位貼身侍女先給她換着衣裳,等下我再來給她化妝。吩咐完後趕緊往帳篷外跑去。還好這離那股熱泉水很近,我便去提了兩桶水急急衝洗了遍,頭髮梢都還滴着水我就往十三格格帳裡去了。
三阿哥已離開了,十三格格正在穿嫁衣。這嫁衣的繡工也真是細密,遠點看,還真以爲是畫上去的呢。大紅的貢緞上鳳凰于飛,花開富貴,衣袖衣領上繡着並蒂蓮,合歡花。一個大大的金鎖掛在胸口上,這美的看得我呆了。十三格格推了我一把,取笑我道,“怎麼着,姐姐也想出嫁了?”我給她翻了一記白眼,“我是覺着這嫁衣好看,穿在格格身上更是好看。那新郎倌見了不知會不會呆着呢。”十三格格一聽我又打趣她,忙道,“他本就是呆子,不呆纔怪呢。”我把包袱打開,將裡面的首飾拿了出來,一朵用紅瑪瑙打的百合花,一對紅珊瑚耳環,一一幫她戴上後,開始給她畫起了妝。新娘妝在現代的時候跟着一學過美容化妝的同學學過,所以這個倒也不難。不多一會兒功夫,一個仙女就在我手下妝成了。一旁的綠屏和朱弦驚歎道,“格格好美啊。雪韻姑姑的手真巧,不如教會我們吧,以後也讓我們好給格格打扮。”聽着別人的肯定,我心飄然,“好的,這個不難,明天就教會你們。”聽我答應教她們,倆丫頭又樂了一會兒。
晚上行大婚的時候,附近的草原居民都來觀看,這人多的黑壓一片。等我扶着十三格格一路跳過馬鞍跨過火盆來到主婚房時,康熙已坐在了上首。左手下邊第一位坐着他的老丈人札薩克羅杜土凌郡王畢裡哀達齎,排着他坐的也是他的兄弟兒子們。康熙是皇帝,沒人可以和皇帝平起平坐。他的幾個兒子坐在右手下邊的一溜位上。我們先給皇帝行了禮,然後纔是新人拜堂。康熙的眼裡滿是父親的慈愛,說話也很溫和,不似在宮裡那麼冷淡。今天近着見這新郎倌,發現他長得還真是棱角分明,沒有蒙古漢子的那種太粗獷,也是一帥哥呢。我打量着帥哥,卻沒發現十四阿哥一臉鄙視地看着我,他以爲我犯花癡了吧。我收回眼,扶着十三格格進了新房。我問十三格格要不要先吃點東西,好像她有半天沒吃飯了,等新郎回來還得一陣子呢。但是十三格格說她不餓,想必是被幸福和激動填飽了肚子吧。我也就隨她了。這新房可不是我們旁人呆的地方,我退了出去,留着她的兩個丫頭看門。我回頭看了眼新房,在心裡嘆了聲,十三格格婚禮唯一遺憾的是十三阿哥因在江南辦差沒有來送她。
場院裡到處是喝酒的吆喝聲,個個都喝得紅光滿面。兩親家的孩子親戚們互敬着酒,說着恭喜話兒。
我該往哪坐呢?貌似沒有我們下人的位子。我站在廊下,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最後想想,不去湊熱鬧吧,那也沒得我的位可以湊熱鬧的。我有些黯然地轉過身向外走去。
一輪新月掛在天空,銀河兩邊的牛郎織女還是隔着條河。今兒是十三格格大婚的日子我怎麼這麼傷感呢?我自嘲地笑笑,拿起一塊小石子就往小河裡扔去。石子落入水中,激起一簇小浪花。
“看着別人成親,自個也心癢了不成?”這話兒說得風涼的。我轉過頭,見是十四阿哥,便又轉回了頭,不答話兒。他見不理他,便走過來,挨着我坐下,“被說中了不是?”難道不說話還就是叫默認?不出聲還真是行,“我還真就想成親了,又怎麼了?”我沒好氣地頂了句。
“那跟爺成親吧,爺保證對你好一輩子。要是你覺着一輩不夠,爺再保你下輩子。”十四阿哥轉過臉認真地看向我,我不看他,盯着河面。“可我不想跟你成親。”
“爲什麼?!”
“因爲你老婆多,我只跟娶我一個的人成親。”
“天下這樣的男人沒有!”
“沒有我就不成親!”
“你……”十四阿哥成功被我噎住。他嘆了口氣,接下來沒話說了。
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回去了。”擡腳往帳子方向走去。耳邊傳來十四阿哥的聲音,“皇上下旨賜婚,你也不成親嗎?抗旨不遵是要誅九族的。”我頓了下,身子有些僵硬,但是仍不回頭答道,“不!”便頭也不回地繼續走着。其實心裡卻答着“誅九族的話我還是會成親的,畢竟不能因我一人而讓無辜的陪我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