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蘊兒這是看什麼?”白氏看着可貞蹲地上,細細打量了一遍,都沒有發現有什麼值得注目物什。
“姑祖母,姑祖母,這是瓦松。”可貞興奮指着一株高約三四寸基部呈蓮座狀植物給白氏看,語氣裡也難掩驚喜驚豔之色。
“瓦松?瓦松是什麼東西?”白氏一頭霧水。
其餘衆人也忙湊過來看。
“這不是兔子柺杖麼!”杏月伸長了脖子,一看之下,脫口而出。
“不,是瓦松!”可貞朝着她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一本正經。
“什麼兔子柺杖,明明是瓦玉。呃,也可以叫瓦松。”柳月也是認識這植物,不過說完了之後,看着瞪着自己可貞,又找補了一句。
可貞滿意了,再次點了點頭,“對,是瓦松!”
“我們老家那邊是叫這瓦松也叫瓦蓮花來着,可這不是長房頂上麼!”鶯時對可貞話一向奉如佛語綸音,不過,也有疑問。
可貞也有疑問,眨了眨眼睛,怎麼好像大傢伙都認識?
“原來姑娘喜歡這個呀,這個咱們這常見着呢,房頂上、石頭縫裡到處都是,咱們家房頂上還有好幾株呢!”莊嬤嬤向可貞笑道。
可貞又愣怔住了,不過愣完之後就想哭了,自己還以爲這輩子都看不到這種品類植物了,沒想到,竟是大路貨色……
真是,自己白心心念唸了那麼久了!
起身看了看這山林,其實可貞挺想挖些回去。可一想到白氏說那什麼鄉約,到嘴話也嚥了回去。
白氏哪裡看不出可貞心思啊,也不待問她,就讓莊嬤嬤帶着人去挖幾株帶回去。
可貞忙攔住了。“姑祖母,這裡有,說不得茶園裡也有,我們還是回去看看吧!”不由分說,攙着白氏一徑往茶園來了。
說起來,這瓦松還真是大路貨色,剛剛沒注意,現下細細一看,竟是到處都是。
可貞那個歡喜啊,忙讓人拿了工具來。就帶着鶯時三人挖起了瓦松來。
白氏知道可貞家侍弄花草侍弄慣了,也不攔她,只旁邊和她說着哪株品相不錯。哪株太老了。
可貞挖一頭勁,一點都不嫌多,和白氏挑挑揀揀挑了好些品相不錯開挖,又一路尋找,指望自己運氣爆棚。還能找到些旁植物出來。
不過,旁沒找到,是瓦松了。
到後,看着那三十四株瓦松,可貞就知道傻笑了,還是被白氏一徑拽回去梳洗。
梳洗好後。用了簡單農家菜,可貞吃很香,還吃到了心心念念烤筍。
真是烤筍。還不是放竈膛裡烤過烤筍,而是把竹葉聚攏筍前點上,等到火滅時候筍也就烤熟了。
竟是還土裡時候就烤熟了,讓可貞大大鮮了一把,覺着自己回去那日記可以寫上好幾頁了。
或許是太累了。也或許是精神太亢奮了,回去路上。可貞就睡着了。
白氏有一下沒一下拍着可貞,和莊嬤嬤敘敘說着話,又讓莊嬤嬤吩咐車伕,拐個彎去趟董興花行,買些花盆回來。
“咱們姑娘真是潑辣,一點都不嬌氣。”莊嬤嬤應了後,想起可貞埋頭挖瓦松樣子,又向白氏笑道。
“可不是這話說,這小丫頭!”誇可貞話,白氏是來者不拒,“潑辣些好,這才耐摔打,不會一點子小事兒就過不去坎兒。”
越想越高興,又問莊嬤嬤鮮紫筍茶有沒有多帶些回來。
到家時,可貞才被白氏喚醒了,“小丫頭,可真能睡。可走得動,要不要姑祖母抱?”
可貞雲裡霧裡揉着眼睛,一聽要不要抱,立馬醒轉了過來。
“我睡醒了呢,能自己走!”說着就三步兩步跳下了馬車。
這一下馬車,又發現幾個小廝正從後頭馬車上捧了花盆過來,登時眼睛就亮了。
“姑祖母好了,回去種瓦松去嘍!”
要不是夠不着,可貞都想直接親白氏一口了。
一路蹦蹦跳跳着回了屋,林氏蘇懷遠都東耳房裡,可貞一溜跑了進去。
見綽哥兒睡得正香,輕聲細語中難掩歡,“舅舅、舅媽、孃親,你們看我給你們帶什麼了?烤筍哦!這可是我自己烤,就竹林裡烤出來,你們嚐嚐……”
話音剛落,白氏走了進來,“嚐嚐,眼巴巴一定要給你們帶。”
可貞連連點頭,把烤筍交給了笑眯了眼劉嬤嬤又向林氏三人道:“姑祖母家茶園可漂亮了!也好大啊!我看到了怎麼採茶怎麼製茶,我們還去爬了山,下山時候我還挖到了瓦松。”說着眼睛亮了,又帶了絲誘惑語氣,“舅舅舅媽孃親知道什麼是瓦松嗎?其實就是兔子柺杖,也叫瓦玉瓦蓮花來着,可好看了,就和蓮花座兒一樣,我們挖了好些回來……”
坐圈椅上蘇懷遠、坐牀沿上林氏和靠坐牀上魏氏早已是被可貞風風火火這一篇子話說得都笑出了聲了。
可貞也是嘻嘻傻樂,看劉嬤嬤捧着一碟子烤筍走了過來,又接過了烤筍,奉與蘇懷遠林氏魏氏三人。
“確實不錯,到底是我們蘊兒手藝好。”蘇懷遠吃了一口,又笑道:“等明年,我們一起出去踏青好不好?”
“當然好!”可貞連連點頭。
“哪裡要明年,等芬娘出了月子,趁着天氣還不熱,咱們就出去遊玩。”白氏不以爲意,說着又道:“天氣熱也可以出去,咱們可以去莊子上避暑。秋天還可以去爬山去打獵……”白氏越說越高興,後還來了一句,“這纔是人過日子!”
一衆人皆捂着嘴笑了起來。
可貞一心記掛着要回去栽瓦松,又說了會子話就要行禮告退。
白氏累了一天了,也乏了,林氏趕忙伺候了這一大一小回了東跨院。
可貞回了東跨院後,看着廊下鋪成開花盆、花土和瓦松,心裡那叫一個樂呵,轉身就問牛媽媽借了圍裙。
又推了林氏白氏進屋歇着,卻沒有看到林氏眼裡激動之色。
來蘇家,可貞罩衫都沒有帶過來。牛媽媽比可貞專業多了,圍裙是隨身攜帶。
“姑娘這是要自己栽嗎?”杏月見牛媽媽鶯時一前一後幫可貞繫着圍裙,擼着衣袖,忙問着柳月道。
“嗯啊,等回去了就知道了,我們家花道里花花草草可都是我們自己種呢!”可貞已是聽到了,朝着杏月柳月點頭笑道。
圍裙太大,可貞又讓鶯時拿了條汗巾子過來,攔腰繫了,蹲下身子就開始栽種起來,鶯時柳月杏月三人忙過來打下手。
杏月一旁往花盆裡填土,填到五六分滿後整齊排列可貞一側。柳月一旁清理瓦松根鬚,捋齊後也排可貞另一側。而鶯時則幫着可貞扶正瓦松,可貞自己填土夯實。
四個人配合很默契,旁人想插手都插不上手去。
不過兩刻鐘功夫,二三十盆瓦松已然栽好了。一溜排開排迴廊上,可貞站起身拍了拍手,得意不行。
林氏雖被可貞推進了屋,可沒一會兒功夫就出來了,站廊下,看了瓦松許久,這才攙着可貞一徑進了屋,洗漱好換了衣裳後,才攬住了可貞。
“蘊兒,娘小時候你外祖母那見過這曬乾瓦松。聽你外祖母說,這瓦松是頂頂常用藥草。清熱解毒,可以治熱毒酒積,可以治小兒驚風,可以治脣裂生瘡,可以治牙齦腫痛。很尋常物什,屋瓦石礫中都能生長,潮一些旱一些冷一些熱一些,甚至沒有多少土都無妨,它都能茁壯成長……”
可貞不知道林氏想到了什麼,卻知道林氏一定是想到了什麼。否則話,不會和自己提起這些。
這些日子以來,白氏常常說起往事,可林氏幾乎不會自己面前憶起過往。
她覺着自己應當說點什麼,可心裡沒來由卻有了絲酸脹。
半晌,露出一個輕笑容,“娘,人也應當和瓦松一樣是不是?”
“好好,人做什麼要跟株草一樣?”可貞話音剛落,白氏已是走了進來了。
可貞又往裡頭挪了挪,“再說瓦松呢!”說着就把剛剛林氏話說了一遍。
白氏看了一眼林氏,頜首道:“這倒是不錯,沒得學得那樣嬌氣。”
翌日,就把這話告訴了蘇懷遠知道。又送了蘇懷遠並蘇紹兄妹四人一人一盆。
因着近發生這些事兒,白氏對蘇紹蘇纊印象漸漸有了改觀,早晚請安時候也會和他們二人說上兩句話了,或是書本上或是牙行裡。白氏本來就很有見解,兩句話一說,蘇紹蘇纊很是佩服。
蘇納那裡,本就從可貞那得了一盆了,白氏又賞下一盆來,高興壞了。學着可貞樣子擺回廊上,每天都要去看兩遍。
蘇絢那接雖接了,謝也謝了,不過看都沒看一眼,就隨它天井裡擱着了。
d*^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