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落潛之難免有憤憤,此事本來已經坐實到了杜鬆的身上,長公主一來就把局面扯回了最初的局面,雖說杜鬆已經被幽禁,但到底還是缺少一個可以將他一棍子打死的證據,在長公主的手底下,北落潛之沒有信心。
可讓他怎麼也沒想到。
這件案子,居然會扯出了另一件他差了許久也沒能查出的案子。
臨城死的那個師爺,是那件案子線索的終結,他沒有想到,在茫茫草原深處,居然,這案子就浮了出來了。
今日的早晨,有兩匹馬一直從北而來,進了部落。
來的人直呼要找長公主,聽着口音也是大慶人,所以士兵就去通報了。
長公主也沒想到,蕭明軒卻是這麼信不過的一個人,明明讓他帶着安影與凌茗瑾離開,他卻帶着凌茗瑾來了部落。
她將兩人帶到了自己的帳篷內。
雖是氣憤,但長公主畢竟不想聲張,畢竟在她的帳篷旁邊就是北落潛之的帳篷。
“你怎麼來了?”時隔四月未見,長公主的語氣依舊冷得讓人不由打顫。
“攸關杜鬆的性命,我不得不來。”凌茗瑾也回答得直接乾脆。
長公主一聽,皺起了眉頭揮退了所有的下人包括蕭明軒。
只剩下長公主與凌茗瑾的帳篷,氣氛冷得就像是冬季那場雪下下來的時候。
“安影呢?”長公主冷冷看着凌茗瑾,彷彿是要將她撕碎了一般。
“安影本要阻止我,但中了我的毒,現在不知。”凌茗瑾據實回答。
“你來這裡,到底是要做什麼?讓本宮的所作所爲毀於一旦嗎?”長公主憤怒的一拍桌面,驚得她手邊的一隻茶盞彈了起來。
“長公主與凌茗瑾的大恩大德,凌茗瑾銘記於心,正是因爲如此,凌茗瑾纔不能看着長公主孤軍奮戰,杜鬆之事本就是有人嫁禍,只要我出現,所有的鐵證自然就會攻破。”凌茗瑾微微低頭,一表敬意。
長公主卻不接受這份敬意,聽着凌茗瑾的話,她冷冷的擡起了頭,看着凌茗瑾道:“孤軍奮戰?莫非你以爲就憑你的那些小聰明就能讓杜鬆脫身?”
一身冷哼,一如既往。
凌茗瑾深吸一口氣道:“我是凌茗瑾,這個身份,足夠了。”
“你這是在挑撥本宮與潛之之間的關係?”長公主又是一聲冷哼,若是讓北落潛之知道了當初凌茗瑾之死不過是長公主策劃出來的一場鬧劇,北落潛之定然會把所有的怒火對準了長公主。
“凌茗瑾小人心腸,爲了脫身離開長安金蟬脫殼陷害長公主,長公主認爲這個解釋如何?”凌茗瑾心裡早有了計劃,北落潛之定然會懷疑當初之事,當初凌茗瑾死之時長公主的態度長安的百姓都是知道的,只要她這邊一口應承了下來,北落潛之也不會想到以長公主的高傲居然會幫着凌茗瑾使出了這金蟬脫殼之計。
所以的罪責,她一人承擔。
“你是有些小聰明,但你已經騙了世人,你如何再讓世人信你?”
長公主冷笑一聲,站起了身。方纔凌茗瑾給出的回答,她是極滿意的只是凌茗瑾的出現,已經打亂了她的計劃。
“清者自清,別人不信,難道北落潛之不會信?”凌茗瑾瞥視着從自己身旁走過的長公主,背後冷汗淋淋。
長公主凝眸沉思。
“凌茗瑾,你確實是勇氣可嘉,你可有想過如何脫身?”
“我既然來了這裡,就沒想過脫身,一命換一命,凌茗瑾死得其所。”凌茗瑾一拱手,彎下了腰身。
“潛之不會放過你的,這段時間,雖說他已經對你的死深信不疑,但卻還是在追查着你死亡的真相,若是他知道你還未死,他不會放過你的。”長公主走到了凌茗瑾的身後,嘴巴就在了脖子旁冷冷淡淡的說着。
長公主的溫熱的呼吸吹在凌茗瑾的脖子上,冷得她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
“死有輕於鴻毛重於泰山,若是我死在了被他追殺的途中,沒人會知曉,我若救下了杜鬆,最少,還會有他替我掉兩滴眼淚,違背與長公主之間的承諾凌茗瑾自知罪該萬死,但我的目的與長公主是一樣的,只要救了杜鬆,凌茗瑾全憑長公主處罰。”
凌茗瑾一咬牙,緩緩屈膝,跪倒在地。
“你當真已經想清楚了?”長公主眨了眨眼,走到了凌茗瑾身前。
“想清楚了,生死天註定,我不再逃避了。”
凌茗瑾低頭,閉目,俯首。
長公主看着久久伏地不起的凌茗瑾,皺着的眉頭漸漸舒展了開來,她到底也是一個女人,而且凌茗瑾現在確實是可解她燃眉之急,雖她惱怒凌茗瑾違背承諾,但現在也讓杜鬆脫罪,凌茗瑾確實是最好的機會只是,對她現在的計劃來講,凌茗瑾還有利用價值。
“本宮從未爲你做過什麼,你既然已經打定主意,本宮也就不多說了,在潛之面前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想來你也清楚,但本宮,有一個要求。”
凌茗瑾擡頭。
“本宮要你,色誘潛之。”
本宮要你,色誘潛之,凌茗瑾眨了眨眼,心思自己肯定是聽錯了。
可長公主的神情,卻是異常的認真。
凌茗瑾嚥了咽口水,心思長公主是不是腦子進水了?
“怎麼,不敢答應?”
長公主冷冷皺起了眉。
“不是不答應,莫非長公主認爲我能色誘北落潛之?”
凌茗瑾瞪大着眼睛。
“本宮還是第一次見潛之對一個女子這般,愛恨本就一念間,雖說你姿色平平,但能近到潛之身邊的人,也就只有你。”長公主緩緩蹲下身,伸出手用食指托起了凌茗瑾的臉。
姿色平平,五官還算是清秀。
凌茗瑾實在是不解長公主的心思,她與北落潛之之間從來都是喊打喊殺,什麼時候有過兒女之情?色誘?靠譜嗎?
“你也許,是你唯一可以活下去的機會?你要不要接受,就看你了。”
凌茗瑾搖了搖頭。
雖說腦子裡還有些迷糊,但她總覺得不靠譜,自己如何能色誘得了北落潛之…………
“不答應?”長公主挑了挑眉,不過一瞬,她又冷笑着說道:“先救了杜鬆再說,你要見潛之,他就在隔壁,本宮替你引見。”
說着,長公主站起了身。
“謝長公主成全。”凌茗瑾隨即起身。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帳篷。
站在帳篷之外等候的蕭明軒見着兩人出了帳篷,不由打量了一眼凌茗瑾,心思這裡面的關係確實是複雜,這安以靈,果然是長公主的人。
“蕭明軒,你先去本宮的帳篷等着。”見蕭明軒一直在打量着凌茗瑾,長公主冷冷與身後兩個護衛掃了一眼,護衛得令,攔着蕭明軒就把他送入了帳篷。
長公主的帳篷隔着北落潛之的帳篷也就不過五步的距離。
此時凌茗瑾聽到的世界,是寂靜的。
從她離開長安,她還是第一次與北落潛之離得這麼近。
仇人相見,沒有分外眼紅,只有一絲淡淡的惆悵。
離開需要勇氣,回來更需要勇氣,若不是杜鬆深陷火海,她怎會毅然決然的站在了這裡。
“姑姑,找我何事?”正低着頭寫着書信的北落潛之擡了擡頭。
“讓你見一個人。”
說着,長公主側身讓出了一步,讓凌茗瑾出現在了北落潛之的視線之中。
“安以靈?姑姑是如何尋到的?安影呢?”北落潛之深邃眼眸驟然一動,站起了身。
“她不是安以靈。”明明就在身側,但凌茗瑾只覺得長公主的聲音幽深得就如古井落珠一般。
“不是安以靈?”北落潛之皺起了眉頭,此女子的臉明明與那商隊領頭畫的頭像如出一轍。
“她是凌茗瑾。”
下一刻,北落潛之深邃的眸子驟然緊縮。
凌茗瑾,這個已經險些被他忘卻在腦後的名字,這個已經埋在了土裡有了四個月之久的人,怎會?他不信,這張臉,比之凌茗瑾要美了太多。
“你逼死了臨城的那個師爺,命人日夜監視我,不就是想知道此事的真相?現在人都已經站在了你面前了,怎麼?你不信?”長公主呵呵笑着。
“姑姑,你說這是凌茗瑾,可有憑證?”北落潛之是不信,叫他如何能相信。
以前他不相信凌茗瑾死了,但她的屍體就那麼擺在自己的面前,他送着她看着她入葬,怎會出錯?他好不容易相信凌茗瑾死了,現在卻又有人說她還活着,而且還把一個與凌茗瑾全然不相似的人帶到了自己的面前,最重要的,是說這句話的人,是自己的姑姑。
他最信任的姑姑。
可聰慧如他,想到了一件事情,無間寺廟裡的那個老僧,做了一張人皮面具。
真真假假,他昏了頭,迷了心。
“北落潛之,你不認得我了麼?”
凌茗瑾冷冷看着面色如寒水的北落潛之。
這個聲音,北落潛之腦中如五雷轟頂。
“她要見你,我就帶她來見你,你們好好談談,我先出去了。”長公主抖了抖衣袖,雙手輕輕的握在了一起走出了帳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