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似是故人來

座落於摩利亞東部邊陲人的塞基城,人口不過二十萬。它南倚奇力扎山脈,北靠浩茫無際的卡撒拉大沙漠,與巴帝鄰國斯坦穆接壤,地勢所處可謂扼兩國交界之咽喉。

由於地理位置上的特殊性,塞基城中的居民大多靠着以物易物,賺取其中微薄的差價爲生。貨物交換的對象,則是國境線另一頭的斯坦穆人。

斯坦穆是個小國,歷來與摩利亞外交甚少。它就像是一條狹窄的河流,在奇力扎山脈的盡頭阻隔着大陸上兩個最爲強大的國家。在某種意義上,它同時也成爲了三者之間微妙的平衡點。

似乎是光明神王在冥冥中垂青着斯坦穆的子民,這數百年的平衡,從未被打破過。儘管遊牧民族的生活總是居無定所,但無疑,他們是滿足而快樂的。

正如寒冬的到來,往往可能會是在一次驟降的暴雪之後。事態的變化,總是要比想象中來得突然。

單方邊境線的封鎖,使得幾處開放的口岸不復往日喧囂,變得冷冷清清,再也看不到半個摩利亞平民或是商人的身影。

這令國界那頭斯坦穆人大惑不解的情勢轉變,卻是緣自於第五軍團針對塞基城駐軍的一次抽調。而守備力量上的大幅削弱,使得城中的最高指揮官謹慎地封閉國境線,並於同時相應增加了前沿地帶的警戒兵力。

任何一個稍有軍事常識的人,都知道這條不過十里長短的國境線,對於斯坦穆另一端的巴帝國來說意味着什麼。多年來的相安無事並不代表着那頭猛獸已然厭倦了血肉,但可惜的是,也正是因爲時間的關係,部分摩利亞高級軍官的戒心也在隨之減退。例如,那位第五軍團的軍團長愛德希爾。

所謂兵力調整後的支援部隊,並未如軍團長所承諾的那樣在幾天後趕至。在又一個寂寥黃昏即將泯滅的時刻,急如驟雨的馬蹄聲終於隱隱震起。於西城牆頭數十名守軍的眼中,遠端地平線上正有一道漫天的土黃塵霧如若龍捲掠地般奔騰卷涌,直襲而來!

而這,卻是一支他們完全陌生的騎兵編隊。

“皇家軍團?”匆忙趕上城頭的傑羅姆上校遠遠認出了這批軍人的獨特製服,不禁暗吃了一驚。

作爲愛德希爾唯一的侄子,這名貴族子弟自從踏入第五軍團大營的那一天起,就始終混得不錯。之所以用了漫長的三年時間才爬到現在這個位置,自然是因爲軍團長深諳官場之道的緣故。雖然摩利亞軍中選材向來便是內舉不避親,但這個寶貝侄子有幾斤幾兩,恐怕再也不會有人會比他更加清楚了。

軍事才能上的幾近爲零,並不代表着傑羅姆在其他方面就一無所長。從愛德希爾無意中透露的口風裡,他曾經清晰地捕捉到了一些什麼,並深深爲之震驚。

然而現在,那支視野中越來越近的騎兵部隊,正是叔父與其他軍團長意欲合圍的第一軍團所屬!

“看起來,我們不是很受歡迎啊!”高速行進中的縱隊前列,格瑞恩特遠眺着前方緩緩合起的城門,眯起了鷹一般的銳目。

策馬疾馳於他身側的撒迦聞言笑了笑,並未答話。勁風撲面之下,他滿頭的黑髮激揚如火,再無半寸疤痕的臉龐清秀得近乎文弱,但一雙眸子裡,卻盡是掩不住的野性狂放。

彷彿是感覺到了些許異樣,撒迦回首望向後方。一名以輕紗半掩着面目的白袍女子立時偏開了目光,微勒繮繩,融入到隨即趕上的法師隊列中去。

“奇怪的傢伙。”撒迦默然想着,雙腿輕挾馬腹,略爲加快了速度。

這百餘名宮廷法師,是在前一天自後方趕上大隊的。令機組漢子們振奮不已的是,這些法師裡沒有一名男性,幾乎全都是年輕貌美的妙齡女郎。

撒迦不是很喜歡被人窺視的感覺,那會令他本能地感覺到危險。而現在面對着那個總是有意無意投來視線的蒙面魔法師,除了疑惑之外,他就只能苦笑。

幾丈高的城牆之上,已有數百張強弓拉起,鋒銳的箭頭在垛口間耀閃着點點冷芒。整支編隊在距離城門十餘丈的位置停了下來,士兵們風塵僕僕的臉上已有怒色。

“這裡是第五軍團的轄區,不歡迎你們!”傑羅姆在幾名副官的簇擁下大聲喊道,語聲中隱隱帶着一絲顫抖。

格瑞恩特仰首望向牆頭,豪笑道:“那我豈不是應該稱呼您爲領主大人?!”

傑羅姆窒了一窒,蠻橫地道:“誰知道你們是不是想從這裡越出國界,縱容叛逆的事情,第五軍團可是不做的!”對於自己能夠在瞬間想出這個絕妙的理由,他不禁有些自鳴得意起來。

無論兵變的結局會是怎樣,皇家軍團都絕對不會是朋友。傑羅姆非常清楚這一點,就像是清楚城裡有多少漂亮的貴族小妞。

格瑞恩特收斂了笑容:“你是這裡的最高長官麼?如果不是,馬上讓他滾出來和我說話!”

“那傢伙去了前沿巡視,現在我全權負責這裡的一切。”傑羅姆乾咳了兩聲,故作威嚴地道:“如果你們不能出示聖諭或者軍部令函,那麼請離開這裡。塞基城是軍事重地,我有權下令格殺任何一名試圖接近的可疑人物。”

“軍部令函?我們有麼?”阿魯巴縱馬行至撒迦身邊,獠牙探伸的闊口微咧着,滿臉俱是迷惑之色。

撒迦淡淡地道:“這是他的藉口而已,就算是我們有那種東西,也不會被允許進城。”

“哦,原來是這樣。”阿魯巴恍然大悟。

裁決全員隨隊一路至此,他與撒迦的交流也漸漸變得多了起來。半獸人隱約覺得,這名黑髮夥伴要比初識時開朗了很多。在兩人相處的時候,他也不再像以往那般拘束。

在阿魯巴不失純真的心裡,夥伴之間,本來就該是這個樣子的。

“從來還沒有人要求過我出示什麼,你算是第一個。”格瑞恩特怒極反笑,後方隊列中已有魔法師升上半空。

傑羅姆擡起手臂,聲嘶力竭地吼道:“只要你們敢輕舉妄動,我的士兵是絕對不會吝嗇羽箭的……”

“嗡嗡”顫聲遽然震起,一道赤紅色的光蛇自城下倏地掠上,翻轉着劃過他的身軀,鏘然插入遠端石板地面,斜斜豎立。

傑羅姆呆滯地凝視着城下,臉上逐漸現出一個詭異到了極點的笑容。隨着“咔”的一聲炸響,他的整個頭顱猛地爆裂開來,白花花的腦漿幾乎是立時濺滿了周圍幾名副官的全身!

在無數雙目光的注視中,上校由頸至胯平整地分爲兩半,向着左右方仆倒下去。離他屍身幾丈遠的地面上,斜插的正是六尺長的斬馬刀。

“他要的東西,我已經出示了。”撒迦望着城牆上一衆神色驚惶的軍士,伸手抽出身旁阿魯巴的戰刀,“下一位長官是誰?”

當對峙已經不再是對峙,而成爲了單方面赤裸裸的武力脅迫時,另一方就只能有兩種選擇——戰,或者妥協。

高聳而厚重的城門緩緩開啓,皇家軍團衆人縱馬魚貫而入。長達數日的遠途跋涉之後,這些彪悍軍人俱已是疲累不堪,但他們的軍容卻依舊齊整,眼眸中流露的,唯有鋼鐵般的堅定。

可能是由於日照的關係,塞基居民的膚色大多偏黑,笑起來的時候牙齒白得耀眼。在看着皇家編隊每個人的時候,圍攏上來的平民都會發自內心地露出友善笑容,有些年幼的孩子還會跟着馬匹小跑上一會兒,毫不怕生地接過士兵們遞出的軍制乾糧。

在摩利亞民衆的眼裡,軍隊歷來便是最值得依靠和信任的對象,這點數百年以來就從未改變過。而先前還劍拔弩張的守軍士兵,此刻卻顯得並無敵意,就只是默默地混雜在人羣之間,注視着遠方到來的同袍。

“長官,第五軍團中校索埃爾向您報到!”塞基軍部的正門前,一名身材高大的軍官率衆挺胸行禮。

格瑞恩特翻身下馬,冷冷打量了他幾眼,道:“能不能解釋一下,剛纔你們演的是哪一齣戲?”

年輕的中校躊躇了片刻,大聲道:“那是傑羅姆上校的命令,所有的人都是奉命行事!”

“哦?”格瑞恩特掃了眼他身後神情各異的十幾名士官,點頭道:“給我間辦公室,在最短的時間裡面,我需要了解這一帶的兵力分佈情況。唔,馬上派人去找你們的最高長官。你,跟我進來。”

略頓了一頓,機組大統領又道:“全員準備紮營,裁決小隊去市政廳,給我把大大小小的官員統統集合在一起。撒迦,你跟着他們的人去找那個指揮官。習慣親自去前沿的領軍者,在如今的摩利亞可沒幾個了,看好他!”

整支隊伍有條不紊地動作起來,撒迦望了眼引路的守軍士官,忽微笑道:“你能不能先帶我去拿回我的刀?”

塞基城的東門,在警備上顯然要森嚴得多。兩人方自出得城門,便同時聽到身後氣流隱隱劃響,撒迦回頭去看時,卻是那名輕紗蒙面的女魔法師直掠而來。

“我陪你一起去。”女法師語調生硬地道。

聽着這甚爲熟悉的語聲,撒迦怔了怔:“卡娜?”

女法師沉默片刻,掀去面紗,道:“卡娜早就已經死了,我現在的名字是維麗亞。”

撒迦凝視着眼前已變得平平無奇,再無半分姿色的面容,平靜地道:“你還是你,有些東西,是永遠也不會變的。”

卡娜催動風力,疾掠過他的身側:“這句話,好像不太適合用在你的身上。”

撒迦微提繮繩,縱馬疾馳起來。女法師的話,在他心裡激起了一陣不大不小的波瀾。就在那個充滿了混沌與夢魘的夜晚之後,撒迦開始覺得,自己的心態好像發生了某種微妙的變化。但具體是什麼,他卻無法確定。

一切,正如鏡子裡那張已然陌生的臉龐。

南方軒邈的奇力扎山脈,看起來仿若近在眼前。而塞基城外平坦遼闊的地勢,使得夕陽最後的一點血色輝芒盡皆揮灑在這塊貧瘠的土地上,將每個人的身影,都拉成了長而孤寂的一道暗色。

沿平原直行了盞茶時間,引路的士官策馬馳進了前端一片陰暗的密林,只要穿過這塊沉寂所在,邊境線就已經到了。

士官的年齡不大,脣角邊還淺淺地覆着一層絨毛。當無意間與撒迦目光相觸的時候,他會很快地轉過視線,然後把馬催得更快一些。

這黑髮年輕人擲出長刀的那一刻,他也在城頭。

親眼目睹的殺戮場景,帶來的是震撼與難以抹滅的恐懼。然而當自身直面死亡的瞬間,他卻一無所覺。

幾道曲折劈下的粗大電光分別擊向三人,行在最前面的士官當即連人帶馬被烤成了焦肉,促不及防的卡娜也自低空中墜落,砰然悶響中摔上地面,再無半點聲息。

撒迦是唯一躲過這次突襲的人,在掠離馬背的時候,他抽出了鞍側的六尺長刀。

暮色,已經漸漸籠罩了整個世界。

一陣“簌簌”異響自四面八方傳出,緊接着幾百名身着長袍的男子從周遭的樹冠間慢慢飄落下來,將撒迦圍於中央。他們所着的長袍顏色極爲怪異,斑斕異彩,此時隨着風勢略爲起伏,酷似暗色中的一羣毒蛾在振翅舞動。

“摩利亞皇家軍團?”不遠處一名瘦高男子倨傲地開口。

撒迦望向他,淡然點頭:“眼光不錯。”

那男子冷哼了一聲,似乎是想要再說些什麼,但他身後尖嘯射至的一支長箭卻劃破了密林中的靜謐!

根本就不屑於轉首,瘦高男子反手彈出枚元素球,道:“我們繼續聊下去……”話音未落,他死氣沉沉的面容上已神色大變!

樹叢之間,那支長箭在即將與元素球相觸的瞬間驟然微顫,隨即一分爲四,再分爲八,電光火石間避過阻截,同時沒入八人胸口!

“撲撲”人體墜地的悶聲中,撒迦下意識地握緊了刀柄,紫眸中冷氣隱現。

這種神乎其技的集射箭法,天底下就只有一個地方的人會用。

而那裡,曾經是他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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