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炎巢(中)

過於震怖的聽聞內容,甚至讓撒迦產生了一種荒謬的感覺,掠了眼同樣失色的藍菱,他緩緩問道,“神魔原本都是人類?”

希斯坦布爾邊關前的驚天一擊,讓他對戰神帝波爾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如果說擁有這種恐怖力量的生命體,只不過是個活了幾千年的老人,那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一點。

“不錯,他們形貌上的異變,無非是當年修習不同神術引發的肉體進化。泰坦衆神將風雷水火土五種元素魔法,傳授給了大陸上各個種族的佼佼者,唯獨留下了威力最大的光與暗之奧義,讓天資最高的人類修習。只是沒想到,光明一系謙卑順服的表象之下,掩藏的卻是邪惡之心……”

菲卓拉怔怔出神良久,方纔疲倦地道,“從那以後,作爲少數僅存的高等生命,我們和遠古巨龍不得不爲了存亡而戰。光明族需要的是一個沒有威脅的世界,到了今天,他們似乎已經離成功不遠了。”

“聽起來很讓人吃驚,但你說的這一切,跟我有什麼直接關係?神魔也好,人類也好,其實並沒有多大區別。我的習慣,一向是用兩個標準去衡量他們:朋友,或敵人。”撒迦盯着菲卓拉那雙淡金色的眸子,一字字地道,“眼下最需要解決的問題,應該在你我之間。”

“結論不用下得太早……拿上來。”菲卓拉擡手示意,議長中的一人恭謹行近,手中捧着塊數尺見方的沙盤。

目光稍瞥之下,撒迦發現沙盤上赫然呈現着縮小了無數倍的大陸全貌。看過不下千百遍的各國軍事地圖,在這裡以立體的方式拼接融合。山脈、河川、城池、邊域,種種細微之處俱是精密到了極致。

最爲引人注意的,是數百枚寸餘長短,密密麻麻布滿了沙盤表層的微型立柱。每支柱體頂端,都在閃爍着瑩白色光點,由內散發而出的神聖氣息浩然純正,竟隱透着幾分逼人威壓。

在見到它的同時,藍菱難以置信地瞪大了雙眼,俏臉遽然變得慘白。

輕擡皓腕,菲卓拉向着沙盤輕彈出一簇火苗。悄然無息中,所有的光點同時大亮,數道波紋從虛空中擴開,將尖塔形狀的防護罩全貌,從盤體上方徐徐展現。

“不久前,我去拜訪過一次光明總殿,結果帶回了這個。”微弱的火苗很快就在透明屏障外消融殆盡,菲卓拉凝視着沙盤,淡淡地問,“對於教廷,你應該不陌生罷?能看得出,它究竟是什麼嗎?”

“很像魔法陣。”撒迦沉吟着,模型自身蘊含的神聖魔力,證明了對方所言的出處可信度極高,“不過這樣的結界規模,未免也太過誇張了一點。我很好奇教廷怎樣發動並維持它,因爲那所需要的能源,會強大到足以摧毀整個大陸。”

“說得不錯,他們確實擁有這種力量,但目的卻並非爲了摧毀。”菲卓拉拔起沙盤上的一枚立柱,目光中盡是憂色,“光輝之炬……想不到這麼多年了,它還是被造了出來。”

撒迦沒有接口,而是重新審視了一遍沙盤。這次他看得很仔細,那些微小的柱體似乎是在大陸地表勾勒着一個奇異的咒文符號,其中的兩枚,正插在希斯坦布爾等獨立四省的所在。

“我見過這個東西……”一直沉默的藍菱突兀開口,語聲在隱隱發顫。作爲八名天傑星之一,他早在被授予血精靈王霍爾瓦倫親手打造的法器時,便看到了幾乎完全一樣的大陸模型,連那些立柱分佈的方位也絲毫不差。

“末日”。當時年齡最長的那名精靈長老,在用土系魔法完成了沙盤構架之後,頹然嘆息着以這樣一個詞來形容。從那天開始,藍菱和其他獲選不久的天傑星就被告知,如果有朝一日他們在任何地方見到類似與此的法陣分支點,必須立即通知部族。

儘管從未得到過半句正面解釋,但這,纔是他們四處遊歷的最大原因。

對於藍菱流露出的震驚,菲卓拉顯得並不意外。隨着低沉蠱惑的笑聲,一個極具人性化的讚賞表情,漸漸浮現在她那張融合了剛毅和嫵媚的臉龐上,“霍爾瓦倫確實是個睿智的王者,儘管比起光明一族來,他在年齡上只能算個孩子。自古以來,精靈就要比人類看得更遠,更透徹,世俗間的利益紛爭在你們眼裡就像一羣螞蟻在爭奪地盤那樣無趣,可是這也恰恰成了限制種族強大的前提。畢竟諸神隕落之後,坎蘭大陸唯一崇尚的就只有武力,如果連最起碼的生存都無法保障,又拿什麼去奢談清心寡慾?”

“所以,我纔會選擇了一個有野心,卻並不貪婪的人,作爲炎巢的同盟夥伴。”菲卓拉將目光緩緩轉向了撒迦,“這裡的蝶族都被我用生命本源強行提升過靈力極限,願意的話,從今天開始他們將完全歸屬到你的麾下,再也和炎巢沒有半點關係。”

“你的條件是?”撒迦還是很平靜,語氣甚至有些淡漠。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從剛開始的以退爲進,到此刻表現得有所動搖,不過都是假面上呈現的符號。

正如獵人在開弓後發現,倒下的不是原先瞄準的那隻麋鹿,卻陰差陽錯地變成了一頭火龍。撒迦怎麼也沒有料到,溫蒂尼能夠給予的竟然超過預料中的千倍,而且還完全出於自願。

三萬四千名神棄者。這股力量的加入,意味着獨立四省將在日後的戰爭中至少把三十萬傷亡數字,轉給敵人去承受。各地預備役的訓練磨合,也會在極大程度上得到一個緩衝。

他確實不想拒絕菲卓拉的提議,但仍在堅持讓對方依照自己的節拍來談判,“過高的估計,對你對我都不是一件好事。”

疾步走進殿門的幾名黑衣女子,讓菲卓拉的言語緩了緩,等到前者低聲稟告了些什麼以後,她的眼神忽然亮了起來,“條件其實很簡單,光輝之炬的安放過程,你必須盡全力去幹擾破壞。相信我,那一天不會太遠了。”

撒迦注意到藍菱投來的目光中明顯有着異樣成分,略微皺了皺眉,“我只負責裁決統治下的地域裡,不會出現這種東西。”

他並沒有用上“絕對”、“肯定”之類的輔助詞彙來加強語調,臉上也沒有殺氣,但每個聽到這句話的人,都無端覺得自己嗅到了一絲髮燙的血腥味。

“成交。”菲卓拉輕鬆地道,“其實這也是我的想法。只要有一個環節出了紕漏,整個法陣就是堆毫無用處的擺設……不過承諾歸承諾,沒有一點誠意的表示,我拒絕把孩子們就這樣交給你。”

“你需要什麼樣的誠意?”

“有個很年輕的高級神職,剛來到燃燒平原的傳送點,說自己是奉了教皇之命,準備潛入溫蒂尼作內應的。”菲卓拉掃了九名議長一眼,望回撒迦,淡金色的眸子裡現出奇異神色,“這有趣的信徒很快就會被帶到這裡,不如,你殺了他罷!”

“好。”撒迦的回答冰冷簡短。

片刻之後,當雷鳥拉着馬車再次飛入島腹,跨出車廂的乘客第一腳踏上地面產生的細微震動,便讓撒迦如野獸般繃緊了全身肌肉。而菲卓拉的脣邊,卻多出了一抹若有若無的冷笑。

“怎麼了?”藍菱覺察到同伴呼吸間的異樣,低聲問道,“有哪裡不對麼?”

“說不上來。”撒迦轉過身,望着地炎宮殿的大門處。來人的身份已在記憶中呼之欲出,但真正令他在意的,則是另一個原因。

即使身處圖魯之瞳的總部,被數以萬計的剿滅對象圍起,披掛着聖騎士亮銀鎧甲的雷奧佛列依然顯得鎮定而從容,英俊的臉龐上帶着毫不做作的笑意。在看到撒迦的瞬間,他只是微怔了一怔,隨即便恢復常態,甚至還主動點頭,友好地打了個招呼。

“你們認識?”與那些遠遠觀望的神棄者一般,藍菱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不止認識,還很熟。”對於雷奧佛列的舉動,撒迦全無反應。在他看來,一匹豺狼無論表現得多麼優雅大度,也不過是爲合攏利齒做準備罷了。

一名年邁議長打破了沉寂,居高臨下的傲慢早就成了他們身上的某種烙印,“教廷的使者,請過來回話。”

雷奧佛列連正眼也沒望向他,緩步走到近處,向着九人環侍的魅惑身影欠下身去,“尊敬的菲卓拉女士,請允許我帶來教皇陛下的問候。上次的光明總殿之行,您過於來去匆匆了,讓教廷連最起碼的待客禮節也沒能做到。對於這一點,陛下非常遺憾。”

“哦?你們知道是我?”菲卓拉輕揚眉梢,平淡地問。

“除了您以外,陛下想不出這世上還有其他無視聖光結界的馭火者,會僅對淨化法陣的模型感興趣。更何況,通往溫蒂尼的幻滅之門,和這座浮空島的空間屏障,也只能是極少數上古生命才能拿出的大手筆。”雷奧佛列環視着殿內,輕嘆了一聲,“不過,這些神棄者倒算得上一個意外。”

菲卓拉眼眸中神光變幻,良久才道:“年輕人,是什麼給予了你勇氣,敢於選擇這種方式來到溫蒂尼?”

“天父的指引,即是我卑微的命運所向。”雷奧佛列以一句著名禱詞作爲回答,神態虔誠得像個落入塵世的天使,“您一定認爲站在面前的不是個瘋子,就是已經動搖了信仰的變節者,但很可惜,我來這裡的目的,只爲了清除異端。”

“不介意的話,我想聽聽你的計劃。”四起的嘲笑聲中,菲卓拉的話語冷得像冰。

“託您的福,潛入已經做到了。接下來我會站在這裡,看着坎蘭大陸上最後一隻鳳凰,連同它的巢穴共同湮滅。”雷奧佛列彷彿作家在向讀者描繪構思成形的腹稿,輕描淡寫地道,“十字聖騎從不接受投降,所以,菲卓拉女士,您還有一點時間,來坦述遺言。”

絕大多數的旁觀者都在努力剋制着自己,以免發出更大的笑聲來,就連菲卓拉,似乎也對這名不知所謂的年輕神職失去了興趣,“殺了他。”

“那就殺罷。”雷奧佛列的笑容比處女還要聖潔純淨。

“你這狂妄的雜種……”

怒喝出聲的是議長中的一人。他很矮小,很乾癟,隔着衣服也能清晰看到凸現的肋骨,整個人彷彿一根隨時會折裂的枯藤。然而在他探出的手掌中凝聚欲爆的,卻是足以將小半個地炎宮殿急凍成冰砣的魔法力,只要五指簡簡單單地一張,目標的身軀便會立即淪爲冰雪女神的新玩物。

這位看似衝動的議長大人最終只吼出了半句,整個人便突然垮了,散了。一隻正面襲來的拳頭讓他和剛剛釋放出來的那股魔法力,徹底糅合成最細小的血肉冰渣,煙花般噴濺了滿天。

同一時刻,周遭還有五顆頭顱飛起,三人被洞穿胸腔,活活捏碎了心臟。

“砰”的一聲悶響這才傳入藍菱耳中,轉首望時,他愕然見到撒迦已不在身邊,原先站立的地方凹下了兩個極深的足印。

比電光火石更短暫百倍的瞬間裡,九名圖魯之瞳議長係數變成了死人。他們自身的超絕實力,以及多年來積累的刺殺經驗,在敵手的暴起一擊下簡直比垃圾更不值錢。

三萬餘名神棄者目光的交匯處,撒迦正站在血泊之中,右手完全沒入了菲卓拉的前胸。後者緊閉着雙眼,口脣邊有一縷金色血液緩緩劃落。

“你……你作甚麼?”這變故委實來得太快太詭異,藍菱甚至懷疑自己所見的是個虛構出來的幻景。

幾乎要把炎巢生生撕裂的怒吼聲中,雷奧佛列仰望着無數個從高空電射而下的身影,脣角微微上揚,“第一回合,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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